如晝的燈把深夜的派出所點得亮堂,??估量深夜是案件的高發期,頭人頭攢動,聲音吵嚷嘈雜。
蔡莞坐在辦公桌前,單獨把方才的情形陳述了一遍,??也就警察的問題,??做完了筆錄。剛準備把屁股從凳子上挪起來,??就看見許柏成給她發過來的那兩條消息——
許:【行。】
許:【剛好順路。】
蔡莞有點懵,??跟著聽到邊上民警說:“小姑娘,??你先到外麵坐一下,我們現在給另外一位當事人做筆錄。”
蔡莞點頭應下,??拿著手機,把位置轉移到了外麵大廳的座椅上。
還不湊巧,??出來時,??她跟那位跟蹤她的男人又碰上。
男人個子不比她高多少,??四肢細弱得跟隻瘦猴似的,??穿著件寬鬆的深黑衛衣,遮掩住他羸弱的身軀,t卻遮不住他身上那股猥瑣氣質。
追溯到半小時之前,??被帶來派出所的途中。
他就一個勁地在警察麵前裝作受害者的模樣,表明自己隻是上前問個微信而已,卻沒想到被她不分青紅皂白地砸了腦袋,??甚至還指著腦袋上那丁點的破皮處,??不停地賣慘,試圖訛點醫藥費過來。
蔡莞冷冷地撇他眼,??嫌惡心,??又馬上把視線收回來。
走出來這段間隙,??蔡莞抓在掌心的手機滅了屏。
她輸了密碼,??重新打開來,界麵還停在和許柏成的聊天界麵上。
剛剛她忙著做筆錄,消息也都隻是囫圇回著。
這會仔細一端詳,她不知道傳過來的信息是不是她理解的這個意思,可又覺得除了這個意思以外,好像也沒有其他可能的意思。
蔡莞謹慎地輸:【你要過來?】
許:【嗯。】
還真應了她的猜測。
蔡莞一半興奮,一半疑惑:【你怎過來了?】
許:【不是說了?】
睡不醒的蔡:【?】
許:【順路。】
對於這簡潔的兩個字,蔡莞有點捉摸不透。
這個“順路”是指順路過來看她眼?還是順路過來和她討論遊戲男朋友的問題?又或者是……覺得她身陷囹圄,順路過來幫忙?
耳邊嗡嗡嗡在響,
蔡莞看著手機上的時間,都快將近十二點了,他不會現在才從研究所出來吧。
工作到這晚,會不會太辛苦了……
蔡莞托著腮幫子想了半天,也沒個定論,最後幹脆放棄思索。
大晚上來派出所這事,蔡莞怕父母擔心,沒和他們提。這會,一個人在派出所百無聊賴地呆著,手機也沒其他人找她,她再次戳進許柏成的聊天界麵。
想了想,她輸入:【你在走路嗎?】
許:【嗯。】
睡不醒的蔡:【那你先在原地停一下。】
許:【?】
直接忽視了他的問號,睡不醒的蔡:【停下來了嗎?】
現下,許柏成正往派出所方向走,看到手機上這條固執消息,步子還真停下來。
許:【嗯。】
睡不醒的蔡:【往後看。】
男人循著她的話照做。
映入眼眸的,不過路燈盞盞,和被光影拉成的影子罷了。
許:【嗯。】
睡不醒的蔡:【有人嗎?】
許:【沒人。】
睡不醒的蔡:【真沒人?】
許:【要不然拍張照片給你看?】
隔了幾分鍾。
睡不醒的蔡:【好。】
許柏成:“……”
不過,最後男人還是沒這做。
他嗤笑了聲,隻跟那頭的人強調:【真沒人。】
睡不醒的蔡:【哦。】
睡不醒的蔡:【那就好。】
許:【怎了。】
睡不醒的蔡:【沒事。】
睡不醒的蔡:【你注意點就行。】
手機屏幕在黑暗中發著光。
看著最後兩行文字,許柏成唇角輕勾,似乎並不在意,沒再做任何回複,摁熄屏幕。
卻很快,在之後一段路上。男人還是停下腳步。
再次循著回頭,重新往身後仔細看了眼。
認真地在踐行小姑娘的叮囑。
派出所的t蔡莞給許柏成叮囑完,又想不出其他能聊的。
小姑娘煩惱地抓抓腦袋,不過想著他在走路,聊天容易分心,還是按捺住。
蔡莞給手機滅了屏,置放在一旁。人往椅子後邊坐,兩隻手撐在座椅邊,低著頭,百無聊賴在看晃蕩在半空的腿。
她在想他是不是從研究所過來的,在想從研究所過來會經過哪些地方,在計算從那過來需要多久,也在……
想到最後,想到每個問題都想過了,也想到她估量時間,沒忍住抬了頭……
結果,熙熙攘攘中,壓根尋不到他。
不會是那話是騙她玩的吧。
不會那話隻有她當真了吧。
不會……
可研究所過來也不遠啊。
怎會還沒到呢……
蔡莞再次低下腦袋,看兩條晃悠著的細長的腿。
忽的,嘈雜中,頭頂有好聽的,吊兒郎當的男聲落下來:“小姑娘,怎打人,打到派出所了?”
搖擺不定的情緒突然找到平衡點。
蔡莞立刻抬起頭,第一眼,就找到了想見的人。
高瘦修長的男人就站在她麵前,背後是派出所攢動的人流,他習慣性地手抄在兜,穿得簡單隨意,休閑深色外套,拉鏈拉到頂部,幾乎掩住他清瘦的下顎,模樣疏懶,卻很抓人。
如何形容當下的感覺呢。
就像是黯灰色的世界因為一個人的到來,倏然有了光的色彩。
蔡莞忍住嘴角波動的弧度:“你、你來了啊。”
男人抄兜的手拿出來:“嗯。”
她把旁邊座椅上的手機拿過來,給占上的位子騰給他,許柏成瞥了眼,很自然坐下來。
兩人不近不遠,隔著一個拳頭的距離。
先開啟的話題,還是他:“說說?”
蔡莞一時沒反應過來:“什。”
“怎打人,打到派出所了?”他扯著唇瓣,閑閑重複。
蔡莞哦聲,腮幫子鼓了鼓,還是照實說:“我從公司回家,發現有人跟了我好幾條路,後來他跟得更近了,手就搭到了我肩膀上,我一害怕,直接拿包去砸,然後沿街巡邏的警察就看到了。”
男人目光顯得沉靜:“有受傷嗎?”
蔡莞用手指了指腦袋:“他這,被我砸流血了。”
“……”
許柏成雙手抱胸,靠向椅背,無奈澄清道:“我問你呢。”
蔡莞搖頭:“我沒有。”
想到小姑娘平日馬虎的模樣,男人多問一句:“真的?”
蔡莞睜著圓眼與他對視……
一個“嗯”字在喉間卡了幾秒,最終痛下決心改了口:“好像也是有受傷的。”
許柏成:“哪呢?”
蔡莞咬著幹澀的唇,把手掌露給他看:“這。”
女孩皮膚白皙,就連掌心也是,紋路在燈下顯得清晰,隻是這傷口,倒是一處也沒瞧見。
他再次:“哪呢?”
蔡莞當他沒眼睛,隨手一指:“旁邊這,剛才你還沒來的時候,一直在流血。”
許柏成:“拿近點,我再看看。”
“……”
蔡莞不敢拿近了。
再拿近點,估計裝可憐t這茬就得被他戳穿了……
好在,這時候,另外一位當事人做完筆錄剛好走出來。
有民警跟著在兩位當事人間做著最後調解:“我們這邊已經把事情大概情況都了解清楚了,他呢,”民警指指猥瑣男,說道,??“也不是在跟蹤你,是真的隻想和你要個微信,結果就發生剛才誤會了,其實都是小事。”
顯然猥瑣男不滿此種說法,捂著腦袋抗議:“哪是小事啊,我現在頭疼得很,也不知道會不會成腦震蕩了。”
“怎會成腦震蕩?”民警狐疑地看他眼,“這小姑娘都瘦成這樣,哪來這大力氣?”
猥瑣男:“她力氣還不大?警察叔叔,要不然你站在這,讓她給你感受一下,感受一下,那樣打到底會不會成腦震蕩。”
“……”
調解他們這起糾紛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警察大叔,看著樣子還挺和藹和親的。
可能是被猥瑣男的話煽動,警察看向蔡莞:“小姑娘,你力氣真有這大?”
蔡莞忙收回手,從位子上站起來,“沒、沒有啊……我平時喝飲料,連瓶蓋都擰不開的……”
警察大叔本就偏向蔡莞,聽了這論調心更偏了:“我就說吧,小姑娘哪來這大的力氣。”
猥瑣男仍不死心:“那她剛怎開的,我剛看她就開了一瓶礦泉水喝。”
“……”
警察大叔又把頭轉過去,剛要示意人解釋,突然注意到蔡莞身旁的人。
男人個子很高,站起來幾乎壓住頭頂的光,把臉側過來時,麵容俊朗又清秀,五官是頂優秀,幾乎是他這大半輩子見過模樣生得最好的。
和這小姑娘站在一起,兩人更是般配得不得了。
被眼前養眼的畫麵折服,警察大叔自己就磕了起來。
他衝蔡莞笑了笑,腦袋轉回去,對著另位當事人道:“她怎開的?你沒看到人家男朋友在嗎?當然是人家男朋友給她開的呀!”
猥瑣男:“……”
警察大叔繼續不滿:“你一個大男人,被小姑娘就打了那幾下,至於痛成這樣?你是不是還在想怎要人家微信啊?”
“……”
警察大叔說得自己都氣了,把手在胸前一抱,“行,那你去問問她男朋友,看看她男朋友同不同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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