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程堂柱送至離得最近的城隍廟,薑絲幾人扭頭便去了陰司。
九泉之下,並非如人間所說那樣,終日不見天日,暗得嚇人。相反的,如今的冥府儼然走在了科技的前端,早早地便用上了大排燈。
倒是亮的人。
從踏入鬼門關那一刻,薑絲便感受到了今日的冥府比往日要更熱鬧一些,鬼來鬼往的,異常擁擠。
“別插隊啊!我先來的你小子眼瞎啊?”一個大嗓門在隊伍前端吆五喝六,火氣大得很。
被吆喝的一方更是個暴脾氣,抄起手中的勾魂鐵鏈便往那鬼的頭上砸去,嘴嘰哇啦地說著旁人聽不懂的方言,不過看這架勢,必然不是什好話。
薑絲仰頭問阿傍:“今天是什日子?”
“還能是什日子,工作日唄,朝九晚五的一天天的。”提到了工作,牛頭的怨氣陡然大增
薑絲:“……”果然做鬼也不想當社畜啊。
牛頭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似的,猛地拍手,“今天是月底!要進行績效考核了!”
渾厚的男低音在這冥府大廳陡然擴散,似乎還帶起了陣回音,眾人皆為默契地安靜了一瞬,接著又繼續吵吵嚷嚷起來。
薑絲汗然。
隊伍終於排到了他們這兒,忙碌的鬼差抬頭見是牛頭,臉上頓時露出諂媚的笑來,“喲,牛帥,得多大的事才能勞煩您親自抓人?”
“嘶,怎隻是個界靈?”陰差打量著牛頭身旁小雞仔似的界靈,語氣又拔高了一度,“還是個堪堪中級的界靈,這……”
這有什值得親自出馬的,也太大材小用了些。
陰差眼珠子一轉,這才注意到牛頭身後的陰沉著臉的薑絲,隻見薑絲的玄色衣袍上破了幾處窟窿,袖口被雪水凐濕了大半,紙白的臉上多了抹刺眼的血痕,整個人看起來狼狽極了。
“哦……”陰差點點頭,猜測了個大概,“是薑廚啊,那就說得通了,畢竟隻是兼職嘛。”
說著無心,聽者有意。
這薑絲原本是沒有資格成為引渡使的。
何為引渡使?那必是實力非凡、無欲無求無憎無厭的“清白”鬼才能當的,而她不僅有欲,還是引渡使中最瞧不上的財欲。
這鬼差說她是兼職倒是給足了麵子。
鬼差繼續說道:“等你做完一百單便能轉正了,到那時下頭自然會為你多配兩個冥靈。”
薑絲緩過神來,衝對方點點頭,“這正是第一百單。”
陰差:“恭喜恭喜啊!不過……”他低頭往案上的紙上填寫著什,眉頭越發緊蹙起來。
“嘶……”
這聲吸氣聲就像是吃了熱豆腐被燙了嘴,聽得人心直刺撓,薑絲的心髒頓時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提了起來,竟半分不想聽鬼差接下來的話。她今日右眼皮一直在跳,這絕不是什好兆頭。
“薑廚,你今日問冥府借了牛帥助陣,需要付五萬冥幣,還有我看你在程堂柱的界中屠殺了十四隻熾紅傀蛛,需……罰款五十萬冥幣。”
陰差抬起頭,衝薑絲露出一個尷尬的微笑,“現金還是移動端支付?”
薑絲:“……!”
什罰款?罰什?五十萬?!
“不,不是。”薑絲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她舔了舔幹燥的嘴唇,爭辯道,“我看過了《冥府怪物百科》,熾紅傀蛛並非為冥府保護怪物。”
為什正當防衛也要被罰款?
“啊,忘了告訴你了,就在今天夜,子時才修改的,文書的字跡還沒幹呢。”鬼差從桌底掏出一張用鮮血寫就的布告,在薑絲眼前展開。
“您是第一位以身試法的。”
薑絲看著布告上的“鬼畫符”,兀地止住了話語,臉色又青了幾分,險些將那些陰森可怖的鬼差比了下去。
不是,這具有針對性的條款是誰修改的?怎偏偏隻有她碰見了那熾紅傀蛛?
在鬼差與後麵排隊的人幾次三番的催促下,薑絲一萬個不情願地付了冥幣,心痛如刀割。
她的小金庫,塌了。
她用來開飯館的資金,沒了。
臨走前,薑絲不甘心地問了一句,“說好的給我分的那兩個冥靈呢?”
轉正後的“福利”,事關她的錢包,薑絲可再也不想朝冥界借冥靈了,太貴了。
鬼差:“大人,您往前走,過了望石台再左轉,辦了轉正手續便可以回去等著了。”
“好。”薑絲雙目已失了神采,腳步虛浮地離開冥府辦事大廳。
辦完了繁複的手續,薑絲便魂不守舍地回了自己的小飯館。
來福乖乖地坐在門口靜靜地守著薑絲的歸來,見薑絲安然無恙,便搖身變成了壯碩憨厚的男人模樣。
“主人,你怎看起來這喪啊?”
薑絲笑得淒涼,“來福啊,咱們破產了。”
說罷,不等來福反應便推門而入。
“啥?破產?”來福急急追了過來,臉上破天荒地露出稱之為“痛苦”的神色。
“為啥啊?”
薑絲頭也不回地擺手,“你一隻小狗,哪懂得破產的意思。”
小狗來福:“……”好像被狗身攻擊了。
每一位引渡使在人間都有一處據點,有的是便利店,有的是住宅樓,有的便是像薑絲這樣的小飯館。
而像“幸福小飯館”這破的,可沒幾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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