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次?不,應該是七次了。
他已經經曆過七次相同的場景了。先是敬酒,再是敬茶,接下來便該鬧洞房了。
不,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那不是鬧洞房,那是在要他的命!
怎辦怎辦怎辦?!
馬富貴懸在空中的胳膊劇烈地顫抖著,茶杯在手中發出“噠噠”的震響聲。
“行啦,快站起來吧,該送入洞房了!”
像是一句暗號,響起的瞬間圍觀的眾人皆麵目猙獰地湧了上來,將馬富貴團團圍起。
縱然不抱希望,馬富貴還是向薑絲方向艱難地伸出手,口中呼喊著,“救我!”
薑絲雙手交疊抱在胸前,一副看戲的樣子。
馬富貴內心絕望之際,看見薑絲麵色冷冷地張開嘴,無聲地說出三個字。
看嘴型,好像是“你騙我”。
馬富貴心一驚,拚了命地搖起頭來,大聲喊道,“我沒有騙你!她,她是女鬼,不是界靈,救救我!”
“嘖。”
薑絲收回眼神,不再看被人群拖走的馬富貴,轉過身便看見站在不遠處的隗硯與孟三。
“老板,他是什情況?”孟三絞著手指,麵露憐憫之色,“我看他好不情願的樣子,咱們就這樣見死不救?”
薑絲出聲提醒,“他死不了。”
“他都出入界這多回了,要死早死了。”
嚴格的來說,亡靈的再度死亡應該稱之為“消融”。
而馬富貴之所以死不了,那是因為這根本就不是他的界。
薑絲說:“馬富貴對我們隱藏了很多秘密,”
至少從踏入這個界開始,到目前為止界靈並沒有對他們有過任何攻擊,這代表了界的主人並不想浪費心思在他們身上。
她想對付的,從頭到尾隻有馬富貴。
樓外嗩震天響,吹得卻是哀樂。
新人奉茶,奉的卻是紙人。
究竟是喜還是悲?
是福還是禍?
“那我們現在該怎辦?馬富貴被拉去入洞房了,我們要不要進去鬧一鬧?”
孟三十分迷茫,她的老板似乎一點都不著急,甚至顯得十分懶散,居然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找來了一隻馬紮,悠悠地坐了下來。
“不急,咱們先看看他們想幹什。”
聞言,隗硯也不聲不響地提著一隻木凳,來到薑絲身邊並排坐下。
顯得十分乖巧。
孟三:“……”
好氣,怎三人之間就她還站著?
在屋轉了片刻,孟三無功而返,氣鼓鼓地就地一坐。
沒板凳就沒板凳吧,她這叫“接地氣”。
屋的鬧喜聲一聲高過一聲,三個人靜靜地坐著,就好像真的在參加誰家的婚禮似的。
這一幕場景倒是讓薑絲恍神起來,自己的前世,似乎也曾見過相同的場景,牆上的紅色囍字,燃燒著的龍鳳紅燭,以及案台上擺放著的四色幹果。
隻是再想仔細回憶,那一幕幕場景又像抓不住的煙,一股腦地溜走了。
罷了。
薑絲搖搖頭,沉默不語,忘掉的記憶便忘掉吧,或許那並不重要呢。
薑絲抬起頭來,正對上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愣了片刻隨即反應過來,那是隗硯的眼睛。
“怎了?”
這盯著她看,怪叫她不自在的。
隗硯眸光微動,喉頭滑動了一下,斟酌道,“麵沒聲了。”
薑絲這才察覺出不對,不僅是屋麵,就連屋外整天響的嗩聲都停了,像是突然被剪斷的聲帶,這處界陷入了人的寂靜中。
“走,進去看看。”
幾個人離開前廳,向著屋靠近。這喜慶的房間越發顯得空檔起來,唯有那兩隻紙紮老人,靜悄悄地坐在椅子上,遠遠望去倒像活人似的,兩抹用紅色顏料勾畫的嘴唇豔麗無比,弧度微不可察地向上勾了勾。
烏丸似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著,目送著幾個人離開。
界靈不見了。
吹鼓手、攔門的、方才吵著鬧著要鬧洞房的村民以及身著紅妝的新娘子,都不見了。
偌大的新房到處是刺目的紅,紅色的床單,紅色的枕頭,紅色的牆布……
紅得人,紅得人頭暈眼花。
“人呢?”
薑絲往走了幾步,沒能發現界靈的蹤影,視線掃到梳妝台的時候停了下來。
這是一台實木的梳妝台,做工講究,不過吸引薑絲的,是梳妝台上的一張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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