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學時伊舍那很累。第一堂課是曆史課,是伊舍那最喜歡的課,儘管伊舍那常常得忍住插嘴的衝動,不去告訴老師,根據曾經親身經曆那段曆史的咒靈所說,事實根本不是那樣。不過今天早上,伊舍那竟然得努力跟瞌睡蟲搏鬥(因為昨天熬夜看jojolion)。
她想盡辦法專心上課,所以並沒有注意到身邊發生的事。突然有人敲門,全班同學和高橋老師都轉頭去看是誰(是個六年級的學生,奉命來借教科書),就在大家轉頭時,伊舍那覺得有東西刺在她的手背上。她沒有喊出聲,隻是抬頭瞧。
川口源之助咧著嘴對她笑,手上拿著削尖的鉛筆。“我不怕你。”川口源之助壓低了聲音說。伊舍那看著手背,一小滴血從鉛筆刺穿的地方冒出來。
那天下午,星野百合在走廊上遇見了伊舍那,她眼睛睜得老大,伊舍那可以看見她的黑眼珠旁繞著一圈白眼。
“你是個怪胎,”她說,“你沒有朋友。”
“我上學不是為了交朋友,”伊舍那老實說。“我上學是為了學習。”
小百合的鼻子抽了抽。“你知道那有多怪嗎?”她問,“沒有人上學是為了學習。我是說,我們來上學是因為不得不上學呀!”
伊舍那聳聳肩。
“我不怕你,”她說,“不管你昨天使了什把戲,都嚇不倒我的。”
“好吧。”伊舍那說,繼續在走廊上走。
她懷疑自己仗義執言的行為是不是錯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的判斷力確實失了準頭。小百合和源之助開始談論她,或許連六年級都開始談她了。她成了風雲人物,而不是個無所謂的小人物,這讓她非常不自在。
在伊舍那去往圖書館的路上,她遇見了望月夜櫻,那個她出手相助的黑發女孩。她一看見伊舍那便立刻上前與其打招呼。
“那個,謝謝你,現在源之助都不再來煩我了。”夜櫻說著,從口袋拿出一個印著“星光樂園。”的雷射包裝袋,遞到伊舍那的麵前。
伊舍那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問:“這是什意思?”
“這是送給你的,作為報答,雖然不是什貴重的禮物。”夜櫻在伊舍那的注視下臉頰通紅,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謝謝你的禮物,雖然我不知道這是什。”
“什?”夜櫻不可思議地盯著伊舍那看,“你居然沒看過星光樂園?也沒玩過它們的遊戲?”
“我比較喜歡看少年漫,像是jojo、烙印騎士、齊木楠雄的災難、鼻毛真拳這些類型的。”
“等等,中間是不是混雜了什奇奇怪怪的東西。”
“有嗎?”
“看鼻毛真拳腦袋會變不正常吧?”
伊舍那大驚。“是、是這樣嗎?”
“我小時候看過一集,直到它進廣告之前我整個人完全存在於一個無法動彈與思考的狀態,進廣告後才突然有一種‘我剛剛到底看了什’的感覺,簡直就像被下咒一樣。”
“被下咒比鼻毛真拳更可怕。”
夜櫻沒有理會伊舍那那句話,而是問:“對了,你現在要去哪裡?”
“圖書館,”伊舍那說,“我要去看書。”
“我可以跟你一起嗎?”
伊舍那突然起了防衛心──書是她的,不是嗎?──不過她隨即發現自己有多愚蠢,她心想,有些事情一起做或許會更有趣。她說:“好啊。”
她們一起看書,伊舍那教夜櫻唸不熟悉的單詞和漢字,夜櫻則告訴她星光樂園的情節。聽到圖書館管理員菊池小姐喊他們走的時候,時間好像才過了沒多久。
伊舍那把書放會架上。“我得走了。”
“我們一起走吧?”夜櫻問。
“嗯。”
她們兩人一路聊東聊西,直到回到各自的家門前。
“再見了。”夜櫻說,“之後還能一起看書嗎?”
伊舍那笑了。“可以。”
伊舍那很高興認識到新的朋友,可,夜櫻是她的朋友嗎?她不知道夜櫻是怎想的,反正她已經把夜櫻當成朋友了。
○
深夜,川口源之助在床上呼呼大睡,就在他夢見海盜遨遊在陽光普照的藍色大海時,事情突然變得不太對勁。前一刻他還是海盜船的船長──那艘船真是個樂園,船員全是聽話的十一歲小鬼,不過上頭的男孩都比源之助大上一、兩歲,穿著海盜服看起來格外漂亮──下一刻他就一個人孤單單地在甲板上,一艘油輪般的大黑船張著破爛的黑帆在暴風雨中撞向他,船首還是個骷髏頭。
然後就像在作夢一樣,他站在不速之船的黑色甲板上,有人從上方俯視他。
“你不怕我。”俯視他的人說。
源之助抬頭瞧。夢境中的源之助很害怕,他害怕眼前的女人。那個女孩穿著紅色海盜服,活像剛從死人堆裡爬出來,手還按在短彎刀的刀柄上。
“你覺得你是海盜嗎,源之助?”俘虜源之助的女孩說,突然間,源之助覺得這人有點眼熟。
“你是那個小鬼,”他說,“土禦門伊舍那。”
“沒錯。”俘虜他的人說,“你必須改變,你必須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不得有誤,否則你就會變得很慘。”
“怎個慘法?”
“你的腦袋會變得很慘。”女海盜說。現在她隻是他的同班同學,他們在學校禮堂,而不是海盜船的甲板,不過暴風雨並沒有減弱的跡象,禮堂的地板依然像海中的船隻一樣顛簸搖晃。
“我在作夢。”源之助說。
“你當然是在作夢,”白髮女孩說,“要是我在現實生活裡還能做這種事,我一定是個怪物。”
“在夢裡你能對我怎樣?”源之助問,他露出了微笑,“我不怕你,你的手背還有我鉛筆留下的痕跡。”他指指伊舍那手背上石墨留下的黑色疤痕。
“我本來希望不會走到這步田地的。”女孩說。她歪著頭,好像在聽什聲音。“它們餓了。”她說,語調讓人不寒而慄。
“什餓了?”源之助問。
“地窖裡的東西,或是甲板下麵的東西。如果是學校就是地窖,如果是船就是甲板,對吧?”
源之助覺得自己開始慌了。“不會是……蠍子…吧?”他問。
“也許是,”她觀察著他的表情,恬然一笑,“你會知道的,不是嗎?”
源之助搖搖頭。
“不要,”他說,“求求你不要。”
女孩突然把雙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然後張開嘴,隻見一隻巨大的黑色蠍子緩緩地從她嘴裡爬了出來,最後順著她的手爬到了他身上他尖叫著醒來。
伊舍那聽到驚駭的尖叫聲,有種大功告成的滿足感。
她站在源之助家外頭的人行道,夜晚的濃霧沾濕了她的臉。她既興奮又疲憊:剛才的降遊術使得並不好,她心裡很清楚,夢裡隻有源之助和自己兩個人,而且嚇壞源之助的隻是一些表象而已。
但是伊舍那覺得很滿足。另一個男孩下次要欺負小朋友的時候一定會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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