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徐迦南總算醒過來，傅青山才從心偷偷舒一口氣，往前靠近點，問道：“你現在感覺怎樣？”

    其實應該不會太好，摔下來的時候臉朝下，額頭和顴骨上都有成片擦傷，被梯子砸到後背也造成大片淤青。

    這些都是肉眼可見的傷，傅青山擔心的是那些可能存在而他看不到的。

    徐迦南現在也是趴著的，聞言皺了皺眉，又倒吸了口氣，說：“痛。”

    他是真的一點都沒誇張，摔下來那會兒還沒感覺，現在臉上背上腿上哪哪都痛。

    徐迦南喊痛也沒從傅青山臉上移開視線，倒把人都看得不好意思了，起身說要去找醫生，他頭腦一熱，衝著人喊：“傅老師。”

    傅青山半抬著身，聽到喊他便停住了，心還是有些別扭，又礙著徐迦南的病患身份，隻能又轉回頭來，問：“怎了？”

    “傅老師，”徐迦南挺艱難地開口，“那個，對不起……我是說，那天……”

    這一聲“對不起”，要說一點沒被觸動是假的，有點無奈，又有點難過，但時隔這久，傅青山並不覺得需要在這個時候舊事重提了。

    “你剛醒，先別說這多，我去請醫生過來看看……”

    傅青山走得飛快，在徐迦南看來跟逃跑無異，大概他確實介意那件事吧。

    徐迦南把臉埋進臂彎，卻不小心碰到額頭和臉頰上的傷，頓時痛呼出聲，把剛到門外的傅青山嚇得又折了回來。

    “怎了怎了？”傅青山有點手足無措，想碰又不敢碰，彎著腰焦急地問徐迦南，“哪痛？很厲害嗎？是不是腰，梯子砸下來那重……”

    徐迦南屏著氣，好一會兒才把臉轉過來，汗津津一張臉半點血色都沒有，卻還笑得一副詭計得逞的樣子。

    “傅老師，你別生氣，我跟你道歉。”

    徐迦南語氣不可謂不誠懇，張著眼等待回應的樣子，讓傅青山心原先那點氣都消了，隻剩下無奈。

    這人長得好，又有雙迷惑人的眼，有時看著冷酷，有時卻又那多情，而此刻隻覺得無辜，可憐巴巴的，像極了做錯事祈求原諒的天天。

    傅青山忍不住想，他隻是一時犯錯，不是真的壞，小小懲戒就足夠了，哪忍心真把他怎樣呢。

    “還痛得厲害嗎？怎那不小心？聽說兩米多高，還好沒傷到腦袋，運氣再差一點……”

    “傅老師，我運氣已經很好了。”徐迦南忍著疼痛，撐著笑說。

    傅青山看著他，目光交接，心都像有什應聲湧動，他暗暗吞下那些不好的聯想，也笑道：“是，運氣是挺好的，以後會更好，所以你也別想太多，快快養好身體比什都強。”

    傅青山每一個字都發自肺腑，但他顯然跟徐迦南說的不是一回事。

    徐迦南從來沒覺得自己運氣好，因為那是從他投胎那一刻就注定了的，但在認識傅青山這件事上，他覺得他難得走了好運。

    傅青山多好啊，老好人的脾氣，說什都相信，做什也都接受和原諒。

    徐迦南把傅青山的好記在心，因為有傅青山在，他便放心地睡著了。

    醫生來過又走了，傅青山坐在床邊盯著點滴，透明液體緩慢而均勻地流進徐迦南因為過度勞累而消瘦的身體。

    傅青山回想醫生剛才說的那些話，說徐迦南太不珍惜自己，但他追問時，對方卻又說具體隻能跟病患家屬談。

    徐迦南的家屬在哪，他們會不會來，什時候來，傅青山全無概念，至於同事說他手機隻有他一個聯係人，他也無從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