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陸講完，已經淚眼婆娑。

    方檢想到了何文娟——她安靜的時候，讓人猜不透，可是她活潑起來的時候，就像風的一朵跳舞花。

    窗沿兒掠過幾隻麻雀，掀起一陣撲棱棱的聲音。

    老陸似乎被這飛過的聲音從回憶中驚醒，他用粗糙的手指抹了抹眼角的淚兒，向方檢綻開一個燦爛的笑。

    他臉上有許多皺紋，笑起來像一隻多褶的包子，簡直比哭還難看。

    “夥子，你叫啥來著？”

    方檢也笑了一笑，“我姓方，叫方檢。”

    “哦，方檢……”老陸似乎思襯了一下，“方檢啊，一定得珍惜眼前人。別跟我似的。”

    “我一後悔，就後悔了一輩子。”

    方檢沉默了一會兒，重重點點頭。

    老陸似乎才想起自己本來應該帶著方檢去月山四周轉轉。他有些不好意思，“你看看，我這老頭子囉囉嗦嗦，一就了半，都把正事兒給忘了個幹淨！”

    方檢連忙擺手，“沒事兒沒事兒！”

    老陸跟方檢上了後山。

    月山算不上大山，大約一千五百來畝地，山也低矮，不過遠遠地看上去，也好像有點兒連綿不絕的意思。

    老陸一邊走一邊介紹，“這月山啊，我來了五六年，也算是轉了個遍兒。那邊兒，你看，就是那邊兒……”

    老陸指著遠處一座的山頭，道，“那邊兒那座山，你看像不像一隻刺蝟。我叫它刺蝟山。”

    方檢的視線順著老陸指的方向看過去。

    那座山上已經帶上了綠意，遠遠看去，倒真是很像一隻蜷縮著不伸展的刺蝟。

    “這月山後麵還有一個泉眼兒，從來不凍，冬冷得人打哆嗦的時候，也照樣往外淌。山沒人的時候，還能聽見那泉咕嘟咕嘟聲兒。”

    方檢努力地往那山後眺望，但什也看不見，他側著耳朵聽了聽，也依舊什也沒聽見。

    月山挖煤隻開發了一部分，沒開發的這部分連路都看不到。

    雖然沒有正兒八經的路，但荒草從也有跡可循。老陸已經在前麵熟練地走著了，方檢連忙一步一步跟上去。

    “路不好走吧！”老陸扭過頭對跟在後麵的方檢。

    “是啊，這荒草太厚，一不心就踩到坑了！”方檢抬頭回答道。

    老陸彎著身子向上爬，看起來稍微有些吃力。

    “這邊兒的山都沒開發，連路都沒修，你看這荒草平一點兒的地方，都是我一腳一腳踩出來的道兒。”

    “我每都得去那泉子打水，一來一回地都習慣了。”

    “那您老身體可真壯實，每爬這兩趟也不容易！”

    ……

    兩人一邊聊一邊走著，大概半時就到了一個岩洞前麵。

    老陸指指洞口，“這就是我跟你的那泉眼兒，就在麵。”他完，就探著身子進去了。

    方檢緊隨其後。剛進洞，眼前一片漆黑，等適應了洞的黑暗，也差不多能看見泉水。那泉眼兒就在離洞口十一二米的地方，正突突地往外泛著泉水。

    洞潮濕，牆壁長著些已經枯萎了的野草，從牆上滲出一些水來，順著牆壁淌了下來，像是一道一道的眼淚。

    老陸捧了一捧泉水洗手，方檢也跟著蹲下來。

    雖這幾氣回暖，氣溫也回升，可手乍一碰到那泉水的時候，還是被猝不及防冰了一下。大概是因為來自山石縫兒，所以泉水冷得徹骨。

    方檢又把手伸了過去，適應了一會兒才感覺沒有那涼。他捧了一捧，喝了一口。

    洞的泉水真是甘甜可口，比起市麵上的瓶裝礦泉水，不知道好喝了多少，隻不過太冷把方檢的牙齒冰得打了幾下冷顫。

    老陸笑眯眯地站起身來，“怎樣？這泉子我還沒想好叫什呢！”

    方檢掏了掏口袋，摸出兩支煙，遞給了老陸一支。他又上下摸索了一遍，卻沒找到打火機。

    老陸看著他笑笑，從上衣口袋掏出一盒火柴，劃拉了兩下，就點著了火。他給方檢和自己點上煙，深吸一口。

    “這煙肯定是好煙，就是勁兒不夠大。”老陸嘿嘿地笑了兩聲。

    方檢走出山洞：“朋友給的，玉溪。”他撣了撣煙灰，“這泉子就叫冷水泉吧，直白好記！”

    老陸點點頭，“這還真是名副其實，”他掐著煙，看看被風吹而飄紅的火光。

    “玉溪是好煙！”

    兩個人圍著整個月山轉了一圈，差不多四個時。

    老陸，其實這開發的舊煤礦那邊兒電力設施都挺齊全，就是遠的這邊兒需要重新辦電。但不管怎，這樣到底是能省下一部分的。現在這個時候，能省一分也算一分。

    方檢跟著老陸轉悠了一圈兒，心也大體有個數了，他打算把原來的煤礦那邊兒保留著，礦井這部分都可以做成主題式的真人s。

    後麵的這片沒開發完全的山，一半先種樹，修複植被；另一半稍作休整，盡可能製造比較原生態的生存訓練基地。

    以林養山。

    主要問題就是要在山腳下建大本營，為這些戶外愛好者住宿餐飲的地方以及器械庫房。

    兩個人回到鐵皮房的時候，已經是日落西山。

    老陸抬頭看看遠處的落日：“明看來氣不怎樣啊！”

    他指指空，除了那紅色的一輪，仍然滿幕蒼白。“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這太陽落山，一點兒紅雲彩都沒有，估計這啊，夠嗆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