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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一回】為誰人知世間煙火·因何故辨此中是非

    且瑧玉別了薛蜨，一徑往家中來。那廝在院中聞得叩門,便上來開了；見是瑧玉,皆忙著躬身行禮，喜道：“大爺回來了,這都許多日子不曾見，今兒卻有時間往家來。”其中便有一個飛跑進去,報於管家林中知曉；早有灑掃的丫鬟聞得消息,往黛玉院中報去了。黛玉卻是正在房中看書,聞得人報瑧玉來了,忙把書一放,笑道：“這們急急地回來,也不一聲。”一行著,便分付紫鵑幾個換茶,又教取點心來。

    誰知瑧玉早往這邊來了,正往堂屋走，卻險些同綠鸚撞了一個滿懷。綠鸚抬頭見是瑧玉，忙笑行禮,道：“大爺回來了。姑娘教我去取那紫米糕兒合時鮮果子來,我隻顧望外跑,竟忘了看路，大爺恕罪。”瑧玉聞言笑道：“瞧妹妹這話，倒像我來了是特意為討吃似的。”綠鸚嘻嘻一笑，又福了一福，方往外跑了。

    黛玉早在麵聽得瑧玉話，此時從房中走了出來，笑道：“並不是哥哥愛要嘴吃，不過是難得見你一次，如今倒成了稀客了，少不得要好生招待。”此話一出，卻又恐瑧玉聞得這個“客”字多心，忙又道，“可可兒的今兒咱們家的莊子上送了些果子來，倒也湊巧；這茶卻是前些日子璉二嫂子著人送的，是甚暹羅國的茶葉，倒合咱們每日間吃的不同，如今教人沏了來咱們喝。”

    瑧玉是記得這暹羅茶的，聞言笑道：“你愛吃這個？”黛玉道：“我吃著好，料想哥哥也吃得。且嚐一嚐，若好，再去向二嫂子要。”一麵著，果見白鷗捧了茶上來。瑧玉接了，嚐了一口，倒覺並無甚好壞；見黛玉隻顧看自己，乃笑道：“茶味倒輕。”黛玉笑道：“果然哥哥也這們。你素來於這些事上並不在意的，也不好或不好。隻是我聽得人這茶於脾胃有益，無事時喝些也好。”一麵見丫鬟捧了果子同點心上來，乃笑指道：“今年莊子收成倒好。這送上來的雞頭米瞧著比往年大幾分，許是晚熟的緣故；菱角也分外甜些，巴巴地教他們存著了，今兒是要存不住了，才趕著往咱們這兒送了來。若哥哥再過些日子回家，便吃不到了。”

    瑧玉聞黛玉絮絮了這半日，不免有些好笑，暗忖道：“原來絳珠子沾了人間煙火氣是這般光景。不惟不可厭，倒更教人可愛；想來這才是世上女兒家應有的模樣。”因見黛玉一行著，麵上喜氣盈盈，不由也喜歡起來，忽地又想：“玉兒就這樣很好，何必教他看透這時態炎涼、人心險惡？橫豎這一世我是護得他的。他又是絳珠仙子轉世，不過下凡遊曆一回，待這一世過完，自然不似常人一般要入輪回之道，卻又要回上去了。我隻教他這一世過得順心遂意，也算完了他這一番人間經曆。”

    卻瑧玉自出神一回，卻又思及日後光景，心下暗想道：“他日若我登得皇位，便封了他公主，卻也封不了下人那千萬口舌，不過是教人不敢在麵上他罷了，隻是我連教人背地他都不願的。”因又想：“橫豎我並不當真是這皇子；若怕有人詬病玉兒，莫如索性不認祖歸宗，隻道我便是林家人即可。隻是聖上那廂卻交代不得，更恐他疑玉兒蠱惑於我，屆時更為不妥。此事卻要細細想來。”

    如此瑧玉自想了一回，卻見黛玉已是罷了話，恐他瞧出自己心事，乃笑道：“這幾日往外祖母家走了不曾？”黛玉道：“我原懶待動，況咱們家原也有事，他們也有些不便，並不曾去。倒是前日寶姐姐邀我往家去，道是他兄弟從姑蘇回來，帶了些咱們那邊的土儀，教我去挑些回來頑，搬了那們一箱子回來。”

    瑧玉點頭道：“你成日在家悶著無聊，不若多同他們走動些。前日二姐姐要請你們去，可去了？”黛玉笑道：“這倒不曾。原是柳夫人又病了，二姐姐分不開身，是以暫時擱下了。”瑧玉聞言，乃自想了一回，微微頷首，又沉吟半晌，方問道：“二舅父過些日子便要回來了罷？屆時可要往外祖母家去了。”黛玉本道他要些甚，誰知等了半日竟是這句，不免瞪了他一眼，嗔道：“他甚時候回來，幹你何事？好容易回家一日，倒隻顧別人的事。”瑧玉聞言倒有些訕訕地，乃轉了話頭道：“如今這也冷了，妹妹可添了衣服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