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後的拍打聲更加瘋狂。
除了孫茵和草芳,沒人聽得見。
草芳在孫茵後退時突然懂了一切,她要阻止自己上台!
她所有的心血和努力都澆築在那張小小的獎狀上。
她更加觸動似的想出了更多奇怪事情的答案。
“那個人是誰!他是誰!他為什會知道!!”
“你別走!孫茵,你恨我,你不想這容易放過我,你把門開了,我欠你什都可以還清,我可以道歉,我什都可以,隻要你把門開開……”
孫茵聽到這,輕笑了一聲。
孫驌這混蛋找的女人,倒沒她想象的那愚蠢。
她是恨,並且以她往日的性格,別說放過草芳,她更不會放過孫驌,也不會放過被謊言欺瞞已久的自己。
一個都逃不掉。
但是現在不行,一切在今天這個場合都需要收斂,滕娜說的複仇計劃也好,痛痛快快地給孫驌一個滾蛋也好,這些在今天這個場合都是脆弱的,稍不注意都容易釀成大錯。
下麵坐著的都是什人啊?
老爺子的管家,不管是在家還是在廠都是一個重量人物——一把手孫敬,數個家族兄弟姐妹。
這多,都讓他們看她這個目光短淺無知散漫的本家小女兒的笑話嗎?
目光短淺,無知散漫。
本家有多少人明麵私下形容過,旁支有多少人用這種眼光看了她幾十年?
沒本事,嫁了個沒用的老公,滿腦子無用的浪漫主義,害己害人……
當時滕娜苦口婆心給的複仇計劃想想固然很爽,但真到的實際。
孫茵隻能苦笑說自己沒勇氣。
將鑰匙扔進垃圾桶,她擦了擦手,再擁入禮堂光明的亮光中時,她臉上的神情又恢複了凡本家人勢必而有的驕傲。
驕傲,謹慎,自持。
舞台流程仍在進行……
滕娜一直站在柿寅旁邊,柿寅則守在一堆設備和音響,不曾離開,不曾回頭。
但他們心照不宣。
滕娜願時光永駐在這一刻。
觀眾席上,華林百無聊賴地按著手機,頭也不抬地道,“還有多久。”
沒等王宇有所反應,另一側的陽鳴已經從短信中抬頭出來看向他,“久著呢,都沒發獎呢。”
華林回以他一個無奈的表情。
旁邊的王宇聽了這話,瞬間撂挑子不幹了,“都他媽耗老子耐心的東西,華林,咱們走,在這純他媽浪費時間!”
華林也正有此意,拍拍衣袖作勢要走。
陽鳴:“不是吧……再坐一會唄。”
“大會第四個議程,表彰儀式。”
“接下來公布年度先進工人代表和優秀領導名單,請受到表彰的工人代表和優秀領導上舞台領取獎狀。”
旁邊的聲浪明顯隨著這句話有所降低,並且越來越低,到後來全場寂靜。
大家都翹首以盼地聽著主持人念名單。
這份名單上有他們自己的領導,有他們身旁的同事,甚至是他們自己。
就算早已知道結果,可當這些受表彰的人從人群中走出,走上眾人矚目的舞台接受表彰,他們就不能不說毫不在乎。
因為他們都有一種共同的感覺,這冥冥之中與我有關。
王宇見大家都安靜下來,禮堂瞬間安靜了,自己也不敢動了。
這都在這裝些什孫子呢?
他下意識去看華林。
得,人家小哥剛剛還半抬的身軀就這著的坐下了,還坐著端端正正,仿佛剛剛那個猴急要走的不是他似的。
王宇悻悻地坐下了。
驀地,他一摸自己的臉,突然發現。
好像不是誰都可以用猴急來形容的。
比如旁邊這位長得人模狗樣,貌美如花的就不行。
……
初中畢業的王宇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成語水平有多得驚為天人。
華林半抬眼地看著,他並不關心舞台上究竟發生什,自己周圍是不是有人站起身上去領獎,拍完照又下來。
隻是覺得有趣罷了。
隻想安靜地待到場子再次沸騰的時候,自己再低調地離開。
主持人還在上麵念著名單,上去的人接受鮮花和掌聲,拍完了照又拿著獎狀下台,下一個繼續……
便輪到了最優主管的表彰環節。
這個獎設從來都是一廠一個,不管有多少分廠,一個總廠隻出一個。
今天最優主管獎爆冷,每個廠這塊的競爭環境都卷得不得了。
以至於念到哪一個廠的最優主管獲獎者,底下都會發出各種聲音。
比如驚疑聲“是他居然是他?”
比如肯定聲“是他是他就是他!”
比如質疑聲“就這?”“憑他?”
比如質疑那些質疑的聲音“不服?”“你行你上?”
……
主持人艱難地吞下一口唾沫,再次大聲地嘶吼道,“紡織廠最優主管!”
全場安靜。
大家都在期盼。
主持人仿佛又恢複了語言功能,
“紡織二廠,草芳!”
!!!
???
全場沸騰。
有知道就是她的,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的,有放聲無意義尖叫的,有相信流言的,有直言黑幕的。
巧巧瞪大了眼。
雲喜環抱著胸。
滕娜冷笑一聲。
陽鳴擰緊了眉。
柿寅……他緊盯著後台入口。
等那個身影出現。
是的,柿寅一直知道,草芳躲在那,她早早地來,卻為了避開他進了後台,她隻要獲獎那一瞬間的星光璀璨。
可是身影時時沒有出現。
草芳沒有出現。
主持人在連喊兩次草芳之後嗓音逐漸變得嘶啞,他再次運氣,又充滿生命激情地喊了一聲,“最優主管獎獲得者,紡織二廠,草芳!!!”
現場沒有人。
人群騷動了。
大家都在找人,也在等待。
滕娜的嘴角撇了一撇,露出不好的神色,她扭頭看了看柿寅,發現他麵色平淡,她又抬頭看了看前排領導席。
孫驌的臉上毫無異常,仔細觀察卻發現他的右手大拇指時不時搓著左手食指;孫茵今天果然到場,坐在靠近孫驌的後一排,神色竟然非常好。
一股不安的感覺襲上心來。
孫新覺得這個主持人誰愛當誰當,反正他是真不想當了。
下場就去藥店批發金嗓子喉片。
在他正準備喊第四遍的時候,台下第一排有個坐偏側的老頭咳了兩咳,這本不該引起孫新的關心,可是台下頭排聽見的人臉色皆一斂,看自己的眼光也多了一分有話不能言。
孫新瞬間懂了三四分,麻利地講出接下來的話:
“因紡織二廠主管草芳缺席不能到場,現就請領導席給出意見。”
幾分鍾後,孫新站上舞台,手持話筒大聲地道,“經領導集體商量,現給出酌情意見,紡織二廠草芳主管原定年度最優主管獲獎者,現無故缺席,劃去最優主管資格,本著鼓勵勝於競爭的原則,對該名額進行以下處理,重新決議除紡織二廠草芳主管在外所有紡織分廠的主管參選資格,重新評選紡織廠最優主管!”
人群又是一團炸裂。
這姐牛哈,獎狀送到手了都不來?
不來即視為放棄是表彰大會舉辦以來默認的傳統,初始的表彰大會原意就是多鼓勵員工領導傾聽廠新動向,凝聚廠區動力。沒有人在表彰大會還有獲獎缺席的,這算開了先河。
姚傑的眉高高皺起,似乎對此很不高興。
旁邊的人忙打圓場,“您別著急,我們正在重新評選,不出十分鍾就能出結果,到時候會議就能順利進行,至於這草芳主管,到時候咱們一定……”
人群中突然一處傳來一聲尖叫,緊接是喧鬧。
無盡的喧鬧和無數人起身驚呼之中,是禮堂厚重高大的門口,一個身著青綠色的民國風改良旗袍的女子逆光站立在眾人麵前。
她原本漂亮精致的黑棕色長卷發零散在肩膀兩側,手拿著一截斷了的玻璃瓶,截口鋒利地劃破了白皙的手臂,血一滴一滴地淌在地上。
“表彰大會,被表彰人未到,視為自動棄權,收回表彰。”
“表彰大會,被表彰人未到,視為自動棄權,收回表彰。”
“表彰大會,被表彰人未到,視為自動棄權,收回表彰。”
……
在如此慌張的情況下,草芳的腦中一直盤桓著這句話。
她不能這樣收手,她費盡心思,丟失所有才換來的一切,她以為勢在必得,所以壓根沒有做收拾殘局的準備。
這是唯一的機會,抓住了平地而起,放棄了直墮深淵。
她重重敲打麵前的門,雖說門表麵被草芳用各種能找到的工具砸了一遍,但也隻凹進幾個小洞,門鎖更是紋絲不動。
她後退幾步,直視眼前的門,怨恨的目光若有實感,她現在早已破門而出。
她突然想起先前孫驌在這抽煙,想吹散煙氣的時候,他去開了一扇窗玻璃。
有窗戶!
草芳將休息室的雜物迅速堆在一邊,足足整理出了一麵牆的空白,果不其然,牆上開了一道窗。
厚重的毛玻璃窗自然鎖住,憑成年男人的力氣費勁一拉也隻能拉動一邊玻璃,露出五指長的縫隙勾通外界。
在已瀕臨絕望和憤怒的草芳眼像劣質的玩笑,予以無情地嘲笑。
撓心抓肝的癢。
草芳終於爆發,她操起旁邊一箱酒瓶子,從麵拿出一瓶新酒就要砸。
毛玻璃發出沉悶的響應,巨力作用到草芳身上直接使她握酒的手臂震顫,無力之中她手中的酒瓶脫落,酒散了一地,滿屋都是刺鼻的香氣。
她早已失去理智,拿起旁邊的東西就是擲和砸,感受不到身體那種無力的疼痛和酸麻,連坐在地上被玻璃碎片割傷都渾然不覺。
毛玻璃終於不堪重負,碎裂了一小塊。
草芳如獲救星似的撲上去,扒著碎痕,用手去抵去撞,那酒瓶砸摔。
終於摔出了一個大洞。
草芳用盡全身力氣從洞爬出,即刻摔倒在草叢中,她顧不得身上的泥土和傷痛,氣喘籲籲地從禮堂外繞過,直接推開了禮堂大門。
便有了眾人看愣了的這一幕。
她沒有停留多久,壓抑著瘋狂的心跳,調整著淩亂的呼吸,徑直走向舞台。
這舞台曾經是她夢寐以求的,她希望站在這,接受萬人的羨慕和尊敬。
可實際是,現在眾人的眼光聚焦於她,她感受不到尊敬。
太安靜了。
安靜得她站在台上,沒有麥,僅僅是對著懵了的直直看著她的主持人說了一句話,都夾雜著顫音,卻在全場清晰可聞。
“我來了,請問可以領獎了嗎。”
孫新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第一次吃本家紅利做主持人能遇到這多突發情況,簡直像抽到了經典名場麵合集一次性體驗券。
他茫然地看著領導席,希望他們能給出一點提示。
少數的幾個人反應過來,也都看向了姚傑。
姚傑沒有說什,隻是擺了擺手。
孫新反應很快,“原定獲表彰者草芳主管沒有缺席,具備基本的會議精神,會議照常進行。我宣布紡織廠今年的年度最優主管為紡織二廠草芳主管,大家鼓掌歡迎!”
最後一句鼓掌歡迎大概把一些人喊回了魂,禮堂陸陸續續響起了掌聲。
草芳和孫新一個受表彰人一個主持人在台上站著,等著禮儀上台送獎狀。
獎狀是個鍍金框的牌匾,花紋有浮繪設計,端起來有點重,此前草芳沒來時場麵哪哪都很亂,這牌匾一會說要送一會說不要的,禮儀小姐姐們還在後台找呢。
滕娜發現情況很不對勁,甚至有點超出自己的預料。
照計劃,這時候孫茵上場拆穿草芳是最好的時機。
可是孫茵人呢?
滕娜後背一陣冷汗。扭頭望去領導席。
她跑了。
事實上自草芳站在逆光處,人群中有人發現她並傳出一陣驚呼時,孫茵就察覺到不對。
她不可能真如滕娜所說自己出麵當場給家族蒙羞,給自己丟臉。
這種事情暗地做就夠了。
可是現在這家夥又是怎回事?把自己砸死魂飄過來的嗎?
滕娜達不到目的不會罷休的,她找人查過,這小妮子做這事純粹是為了一個汽修廠沒背景的小子。
那就讓她去做好了。
自己可以在家族和外人麵前扮演被騙感情的可憐人角色。
她想好便偷溜出了禮堂,叫上一輛車匆匆離開了。
……
滕娜又看了一眼孫驌,他似乎完全沒有發現身後的老婆已經悄然離開,相反他正因草芳重新出現而在座位上緩緩吐出一口氣。
柿寅的臉上還是沒有表情。
滕娜貪戀地看了他好幾眼,吐出一口氣,朝他伸出手,“柿寅,把那個麥克風給我。”
柿寅聞言微怔,仿佛想到什,“你不會是想……”
“不要去。”
他衝著舞台搖搖頭,又看向她。
他的態度卻令她溫暖又堅定了。
“給我,我說過的,要幫你。”
柿寅盯著她,良久沒有出聲。
人聲還在沸騰,一浪接著一浪,台上兩人無聲地站立著,身後,禮儀高跟鞋跟篤篤地近了,柿寅站在原地,仿佛能聽見紅綢布摩擦鍍金畫框的沙沙聲。
他是個機會主義者,同滕娜知道的一樣,絕不放棄機會。
銀質的話筒握在手,滕娜的笑容更添了一絲溫度。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還在為她擔心,換作平時她必然欣喜若狂,到了這個時候,她隻說道,“要讓所有人站在我們這邊並不容易,你想盡一切辦法,讓在場每一個人相信我們。”
“台上是你出軌的前女友,台下是前女友的出軌對象和斷你前途的領導,柿寅,你渴望複仇就和你渴望抓住機會一樣,別讓我失望。”
說完她不再回頭,朝著那光明中央走去。
禮儀手捧的那塊匾被人截胡,來人隻留下一句:
“特殊情況特殊招待,這是柿寅總策的設計。”
禮儀表示很懵,扭頭看見柿寅平淡的目光從遠方掃來,便慌也似的撒了手。
滕娜今天的衣著十分別出心裁,她著一身黑色長裙,腰部做了鏤空和收腰設計,完全是氣場全開的節奏,舞台燈光一照下來,她鮮豔的紅唇顯得十分精致誘人,她就這大踏步地走到孫新和草芳中間,手捧著那張獎狀,眼神卻是冰冷的。
台下的眾人還以為禮儀換了個全新的打扮,正斂足了興致看台上的動靜。
雲喜見旁邊的巧巧和遠處的陽鳴那一幅幅看呆了的臉,極不可聞地笑笑。
好戲才剛剛開始。
華林也來了興致,他翹起了二郎腿,想要坐得更舒服一些。
滕娜緩緩地將獎狀遞給旁邊的女人,眼神中藏有幾分冰冷的笑容。
正在草芳接過獎狀的片刻,她掏出腰間別著的話筒,輕啟朱唇,頓時聲音通過音響響遍禮堂四處。
“草芳主管拿的這個獎狀,恐怕於心有愧吧。”
她倏然加重手中的力氣,草芳手上的右手沒接過獎狀反被獎狀尖銳的邊框一扯,痛的她嘶出了聲。
這話大家都聽得清清楚楚。
於心有愧,什意思?
人群中一直強烈相信傳言的人首先議論起來,不久這議論聲越來越大,全場一片嘈雜。
也有覺得突然上台的人來路不明,或許是想從中搗亂壞事,紛紛喊道下來,你是什人。
姚傑的臉色又不好了起來。
孫敬大手一揮,衝後排幾個人說,“保鏢上去,把這個來曆不明的人拉下來!”
奔跑的速度沒有開口的速度快,台上又傳來一道聲音。
“我是誰不重要,但是我今天之所以站在這,就是想說,草芳主管,你不配這個榮譽。”
“你是靠見不得人的手段才獲得這份榮譽的。”
“在這將近一年的時間,你和坐在台下的一位領導,頻繁出入薔薇酒店,不止一次被人看見過。”
!!!
一個道理又一次被現實有力的證明,那就是有錘的瓜吃起來就是比像一盤散沙都不用風一吹走兩步就散了的小道消息香。
觀眾又瘋了一次。
草芳盯著眼前這個女人的臉,滕娜也平靜地反盯著她。
她不大想起來她和眼前這個人有什仇怨,以至於她要像現在這樣來拆自己的台。
被自己狠狠傷害過?草芳想不起來有這個人。
今天已經經曆夠多了,她沒有因此宣布繳械投降,就像之前所說,她壓根沒有做投降的準備。
不到最後一刻,我都站在我自己這邊。
草芳輕笑一聲,黑棕長發在燈光下柔和秀美。她看著不遠處衝過來的保鏢已在近前,輕吐一口氣。
“證據?”
“我有證據,不然我不會上台。”
“我保證兩分鍾之內,你們會看到這個人的真麵目。”
保鏢已經將滕娜擒住,正把她往台下拽。
一個保鏢上衣口袋的手機突然輕震了一下,緊接著所有保鏢的手機都亮了或響了鈴。
不止他們,是這個禮堂的所有人。
眾人的手機紛紛亮起,更多的手機微震,設置了鈴聲的手機們滿禮堂亂響,像極了毫無默契的合唱。
是彩信。
這個年頭的彩信貴得要死,好不容易發一條都要心痛到吃半個月白菜來緩解的程度。今天居然?
一條就算了,還幾千條?
就因為滕娜一句話?
奇葩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不少人沒來及思索其中的疑點,已經點開了彩信。
陽鳴找到那個按鍵,連按兩個,點擊了“打開”。
這彩信一發就顯得豪氣十足,內容居然是……
草芳和男人的約炮史。
十餘張草芳和男人現身酒店的合影,甚至還有錄音,點開就是草芳的嗓音在緩緩訴說申請表彰的事情,並在錄音末尾提及了酒店名字,重複了兩遍房間號,整段錄音撒嬌程度直接到了露骨的地步,對來人的反應可以說是恩威並施,欲擒故縱……
在場的男人聽得直吞唾沫,隻是因為還在場,也就沒有什表態。
女人的反應多了,質疑的嘲諷的罵罵咧咧的,什都有。
草芳聽著台下的聲音,自己的聲音從不同的地方,別人的手機傳來,瞬間雙腿發軟,血湧喉頭。
彩信還在一條一條地更新發送,轉到每個人手機,禮堂的聲音不斷,震動不斷,每個人的手機屏幕瓦亮,毫無重複的內容一天天衝擊著人們的認知。
孫驌嚇得麵色泛白,難掩暴躁,他一拍桌子,衝著還愣在原地的保鏢吼,“還他媽在這愣著,趕緊帶走!”
突然人群中傳來一聲低呼,原來是某個人放大了一張酒店圖,發現這圖上和草芳走在一起的男人的特征十分紮眼。
他體態偏胖,上半身著白灰條紋襯衫,下半身穿灰色西裝褲,卻在腰間係上一根金色的腰眼皮帶。
“你們看!這和那女的混在一起的男的穿的皮帶都是最新款的,這牌子很貴!一看就是個有錢人!”
“有錢人也沒幾個穿這個皮帶的呀!”
“我見過!好像是……”
禮堂坐著上千人,一人一個小發現,遲早孫驌的底褲什顏色都能被扒出來。
孫驌不管不顧地站起身,回頭是卻見孫茵早已沒了影,他現在隻想讓草芳和那個什黑裙子的趕緊消失,從台上滾蛋,七嘴八舌的人趕緊閉嘴。
他轉向身邊的人,卻見其他人都是一臉雲淡風輕坐等看戲的樣子。
早在那口出“草芳拿獎於心有愧”的人說出“和台下一位領導”的時候,領導席的眾人先是一怔,又是一笑,想知道到底是誰,倒黴來得如此快,還如此社死。
竟無一人叫停。
孫驌抬腳欲走出去,隔他好幾個人的孫敬伸手一把把他拽住了,舉起手機給他看。
“我想,你現在不能出麵解決了。”
這是最新一條彩信,也是最後一條,上麵隻有一張圖片。
草芳和孫驌的並行圖,正臉。
長達兩分鍾的彩信轟炸已經結束,觀眾席上的喧鬧遠遠沒有結束。
孫驌尷尬地坐在座位上,他狠低下頭,卻仍感覺四麵八方像刀子一樣銳利的眼神戳中自己的後腦勺。
柿寅滿身冷汗,一下癱坐在靠背椅子上。
滕娜上台前對他說過,“要讓所有人站在我們這邊並不容易,你想盡一切辦法,讓在場每一個人相信我們。”
時間緊迫,柿寅如今做完了這一切,才覺得滕娜說這話時就已經意有所指。
所有人,相信。
這該怎做到。
有辦法的。
親眼所見,如山的證據。
柿寅汗涔涔地打開手機,撥通了“私家大偵探眼鏡兄”。
此時滕娜正在用銀質話筒對著草芳及所有人說“你不配得這份榮譽”。
“喂,大老板。”
“少廢話,聽著,把你上次那個電腦程序打開,調成編輯彩信,收件人濱海廠區所有與會人員,內容就我上次給你的那本白皮書,收件人和內容全都做過電子檔,盡快!兩分鍾發好!”
對麵平靜了三秒鍾,立刻傳來哀嚎。
“不是吧大哥,我真成你廉價勞動力了,你在開玩笑吧,幾千人,一百多頁資料,兩分鍾,不這樣會死人是嗎?”
“會死。”
對麵迅速傳來敲打鍵盤的聲音。
柿寅下達好指令,此時保鏢正在把滕娜拽下台。
草芳的麵容清冷,在一旁似笑非笑著。
電話在手中乍響,他看都不看便接了起來。
“喂……”
“你他媽的簡直是有病!就是不想讓老子多活幾年,這程序運行地電腦都要冒煙了,再他媽這樣給你累死累活幾年冒煙的就是老子祖墳了,到時候看你找誰給你當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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