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三刻，旭日東升，朝霞染紅了整片際，空氣沉悶，不巧，今是個無風的陰。

    曹家中院，海雁看到曹母身邊有一位皮膚白皙、麵容姣好、嫵媚動人的侍女正在忙著收拾曹母的屋子。

    待曹母去前院去忙生意時，海雁獨自走了過去，道，“你好，可以你問些問題嗎？”

    那侍女看了海雁一眼，微笑道，“是海公子吧，我是曲紅。你有什想問的就問吧，是關於曹戶的嗎？”

    海雁心中不免驚訝，自己才第一次來這，“你認識我？”

    “額，那倒不是，不過隻是聽街坊起，前兩餘大人審案的時候，有個出色的十四五歲少年模樣的人，救了一個姑娘的事。”曲紅整理好床鋪椅子後，端來了一杯茶，“聽就姓海，所以胡亂猜了一下，您別見怪。”

    海雁想不到因為自己一時多事，結果會這樣，勾起嘴角笑道，“不會。正是如此，關於曹戶死前當的事，可以嗎？”

    “是。”曲紅慢慢地從頭細細講來。

    那下午，曹戶迎娶新娘進門後，就到大堂給賓客們陪酒。曹家是大戶人家，近些年來生意場上正是風生水起，所以來的賓客特別多，直到申時末才紛紛散去。曲紅一直跟在曹母身邊幫忙照顧來往的客人。酉時中刻，曹戶一直吵著想吃酥牛肉糕，正好劉全提了一提糕點來了，是給曹戶送賀禮。

    曹劉兩家雖然是生意上的競爭對手，但是早些年起家時，劉家曾給曹家幫了不少忙，是關係要好的兩大戶，近年來即使有矛盾，也不會輕易撕破臉皮，畢竟生意交雜、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曹戶這人雖然脾氣暴躁、貪財好色、又愛炫富，但昔日好友能來給賀禮他還是挺高興的。劉全走後，曹戶就開始急躁起來，不曾想，當晚上曹戶就死了。

    海雁托腮點點頭，見曲紅講完了，好奇道，“你好像對曹家挺了解的呢。”

    曲紅紅了臉，低下頭道，“談不上了解吧。曹家對我有恩，我也曾是曹戶的侍女，曹戶死了我也很難過。”

    海雁見此繼續問道，“那曹術與曹戶呢？”李曉白早早跟了過來，持劍抱臂站著一旁。

    “曹術？那倒不是很清楚了。”曲紅一臉驚訝的看著海雁，遲疑了一刻後，繼續道“曹術為人冷淡又謹慎，從來沒有好臉色，對下人又相當嚴厲，稍微犯一點錯，就斥責痛罵。”

    曲紅搖搖頭，似乎表示不怎喜歡這人，“不過我聽老人他們一點事，可能連曹夫人都不知道。曹術少年時曾和曹戶遠赴東京遊玩，從那時起，曹戶就開始喜歡吃東京一品閣大廚做的酥牛肉糕伴清酒了。”

    見曲紅已完，海雁道，“多謝，告辭。”曲紅看著兩人轉身走了，便去了前院。

    出了曹家，回到府衙門前不遠，李曉白道，“看來還是劉全殺了曹戶。你認為呢？”

    海雁看著從府衙後院巷道出來一男子神情凝重，匆匆騎上馬，朝著宜城北邊飛速奔去。

    “那人是誰？”海雁不解，李曉白搖頭回道，“不知。許是典史的餘大人的外甥吧。餘大人還真是厚此薄彼，咱們幹嘛幫他？為什啊？”

    顯然這種多餘的問題，海雁是不會回答他的，這似乎讓李曉白很苦惱。

    巳時初，海雁見到餘梁得空，便向他講訴了曹家的大體情況，然後繼續道，“還請大人多派些人手，去宜城各大藥鋪或醫館處查問各種烏頭堿的購買人。”

    餘梁道，“你想從藥上麵入手？”

    “既然知道曹戶死於烏頭堿，又沒有確實證據證明誰是凶手，現在隻能如此了。”海雁回道，“雖然可能會花不少時間，餘大人，您有什好方法嗎？”

    “不，沒有。那就這辦好了。”餘梁也覺得可以試試，叫來了府衙衙役、捕快、大文吏等都交給海雁安排。

    餘梁起身對海雁道，“哦，最近又從附近州城湧來了上百災民，宜山邊又多了不少搶劫的大案，真是忙的不可開交了。我還要先去一趟劉府，如果有結果了，還請告知一聲。”隨後讓筆吏拿上大木箱子與典史戶司劉大人一起出門去了。

    李曉白對此很不滿，揚起手指著餘梁道，“有沒有搞錯，這餘大人怎這樣呢？”

    海雁皺起眉頭卻散開了，因為也不是完全需要餘梁參與，推了一下曉白道，“曉白，別了，趕緊的。”

    眾人聚到前麵院子，海雁吩咐大家先從曹劉兩家距離最近的藥鋪入手，逐條街推開去，並按街市劃分了區域分配給每個人，以免重複。隨後囑托大家，找到人記住對方特征或身份並記下來，先不用急著回來結果，等找完了再回府衙一起呈報。除了藥鋪，還有醫館、郎中，凡事在最近一個月內買過烏頭堿的人，都要記下來。

    ……

    來奇怪，宜城大不大，比東京城一半；不，比熙宋國絕大多數州城都要大一倍；良田上萬畝，河流溝渠數十條，貫穿了熙宋最廣的盤古江主幹河道的其中三大河道：冰河，宜山北道，湘江河域；但到了大旱年間依然與其他州城沒多大差別，溝渠該幹涸的照樣幹涸，農地該幹裂的依舊幹裂。這也就算了，偏偏宜城的藥鋪醫館就有一大片，光大藥鋪就有三四十家，不僅是花時間的問題了。

    午時一刻，烈日炎炎。

    李曉白大汗淋漓、氣喘籲籲地坐著一家藥鋪門口，搖著頭示意沒有結果，道，“哎，不行了，腿都快斷了，已經去了十二家了，我先歇會。”

    海雁也站著一旁，擦著頭上汗道，“你腳力不是挺快的嗎？這才十二家，就不行啦？”

    “十二家還少啊？一口氣跑了好幾十地啊，這熱的，水都沒得喝，再厲害的人也會累吧。再，腳力快也不是這樣用的呢？還有那個餘大人，怎的跟閑事人一樣……”，李曉白開始抱怨了，幹脆攤了雙手，沒有起身的打算。

    確實氣炎熱，海雁左右張望了街道，又低頭看了下李曉白，無奈道，“我們先去涼亭歇會吧，再想想辦法？”

    “聽你的。”

    兩人到了附近茶亭，要來兩碗水喝，休息了一會，海雁托腮想了一下道，“曉白，你該不會是因為餘梁，根本不想幫忙吧？”其實海雁對此也半信半疑。

    李曉白又要來一碗水，難道自己真的是這樣想的嗎，生生吞了口涼水，答道，“怎會？隻是不想你耽誤去東京的時間。”

    “不管你怎想，一定要盡快找到最近一個月買過烏頭堿的人，這樣對大家都好。”海雁鄭重其事地起身看他，飛舞的長發帶飄了起來，他“嗯”了一聲，兩人又去了下一家藥鋪詢問……

    戌時末，海雁回了府衙，本以為所有人早都應該回來了，但是隻有幾個捕快在且都沒有結果。海雁詳細問了原因，方知，很多人因為太累太熱，沒有找完就先回家了。

    兩人也很無奈，色已晚，大家又都累了，隻能散了回去休息，明繼續。

    次日一早，即曹戶死後第五日，劉全的父親在劉府門口搭了一個棚子，特地降至常時的米糧價大力拋售，並在府衙門口免費施粥於流民，宣稱其子劉全絕對不會殺人，因此賺了不少好名聲。

    終於巳時三刻，海雁有了結果，從宜城北邊一家醫館處得知，買了烏頭堿且並與此案相關人中，隻有曹家曹夫人的貼身侍女曲紅來過一次。也就是昨日此刻，與海雁話的那個侍女曲紅。

    餘梁知道後反思，曹夫人怎會害自己兒子，於是派人去找曲紅、曹術、曹夫人來審問。

    等了許久，派去的人還沒回，光珠來了府衙，憂傷的道，“我本來想找海哥哥時，路過河邊發現河飄著一具女屍，當時嚇了我一大跳。我認識那個人，是曹婆婆的侍女曲紅。”

    海雁震驚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望向光珠，大聲喊道，“你什!”餘梁也很吃驚。

    “海哥哥？”李曉白看了一眼海雁，樂道，“原來如此，速度挺快呢。”

    “少講廢話。”海雁心急如焚地走到門口，眼眸凝重。

    不一會，餘梁派去的人回來報告，曹家侍女曲紅今早失蹤了。海雁跟著餘梁一起去河邊打撈上來屍體，正是侍女曲紅，而這條河正從曹家後院繞出來。

    “本來以為找到買藥的人，就能知道殺害曹戶的凶手或者有直接指證的證據。由此，光珠、曹術和劉全都有嫌疑了呢？”李曉白托腮道。

    光珠崛起嘴道，“你可別瞎。我會來河邊隻是想早點追上海哥哥，想跟你們一塊。”

    海雁非常生氣地皺了眉頭，道，“又晚了一步，我一定把這人繩之以法！”

    蹲下身，海雁深吸了一口氣，認真檢查起來，道，“腦漿炸裂，瞳孔縮放，口舌抵唇齶，脖子有明顯勒痕，衣服淩亂，手臂有抓痕，手指有淤泥，屍身微腫。經查驗曲紅因受硬物錘擊致死，死前掙紮劇烈，屍體泡水已六個時辰上下，也就是死於昨夜子時。”

    餘梁把曲紅屍體帶回了府衙，並帶出了劉全。

    劉全走出大牢，看到曲紅躺臥在木板上，萬分震驚，瞬間撲倒在曲紅身邊，一邊拉起曲紅手臂哭訴一邊吼道，“曲紅，你這是……怎啦？你怎會死呢？”

    餘梁開始審問了，“劉全，對此你有什可解釋的？”

    滿眼紅絲的劉全，看著曲紅流出了熱淚，道，“是曹術這個混蛋，我要殺了他。為了曹家的產業，竟然做出如此喪盡良之事，害死了曹戶，還殺了曲紅……”

    未等劉全完，餘梁已經吩咐人去找曹術來問話了。

    曹術親眼看到曲紅的屍體時，滿臉驚異，冰冷的臉上有那一那竟然浮現出款款深情。

    劉全欲撲向曹術憤怒不已卻被衙役攔住，並拚命高喊，“曹術，你個王八蛋，我要殺了你！你別走……”

    曹術被並不理會劉全，隻冷冷的道，“我沒有殺曹戶，更不會殺曲紅。如果讓我知道誰害死了曲紅，我決定不會放過他。”

    海雁站在餘梁一旁發現曹術他冷冷的轉頭看了劉全一眼，問道“是你讓曲紅去買的烏頭堿嗎？”

    曹術抬眼望來，“我了，我沒有殺人！更沒有買什烏頭堿！你們別想給我潑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