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沁媛 本章:第三章

    朝霞冉冉升起,秋陽透過米白色的簾子從窗柩中斜射進來,霞光穿過了透明的水晶杯,樹影在窗簾外悠悠揚揚地拂動、搖曳,時而疏落,時而濃密。羽裳微微睜開惺忪朦朧的眼睛,她看著床頭櫃上的小鬧鍾,已經是七點。來到杭州的這三天,總是一覺睡到自然醒。也許出門在外的緣故,睡眠來得不夠踏實與安穩吧。羽裳總是覺得落下了什事情,糟了,她頃然想起,忘記給母親寄信了。她立刻端坐在書桌前,握起鋼筆,完成著母親交代的“差事”。

    她來到了靠旅店居近的郵件箱筒旁,將寫好的信封遞了進去。晚秋的杭州,同上海一樣,街麵湧動著一片蕭索的寒意,有著蝕冷與顫卻。朝雲在天際密密層層地卷裹堆積,一陣晨秋的寒風,飄墜下了無數的黃葉,輕盈地漂浮在水麵,再緩緩地隨波而逝。一潤露珠從柳條上墜落,跌敲在她的手背,羽裳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那冷氣從她手上奔竄,再逐漸蔓延到背脊上。街道上來來往往的婦孺們持著籃子趕往集市,還有騎著腳踏車趕著上班的青年男子們……忽然一席熱騰滾滾濃鬱的、香飄十般的餐食味撲入她的鼻息,羽裳肚不禁咕嚕了一聲,昨天夜沒吃晚飯,便早早地睡了。她心暗自敲疑,要不要叫彭主管一起過來吃早餐呢?可是……羽裳的心有些窘迫而掩羞起來。她回想到昨日的黃昏暮後,在那隻蒼茫冷卻的船隻上,蕩漾在西湖中的彭柏文與自己……回想到如此情景,她不由自主地緊拽著脖子上那水粉色的綢質絲巾,心掠過一陣痙攣,猶如沸騰的火焰燃燒著胸口。柏文用身體的餘溫融化了自己的顫冷,她在這誠摯而炙熱的胸腔前,深深地瓦解與淪陷了。難道?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喜歡他?不,不會,不可能的!她不允許自己這樣胡思亂想,更何況,好友梓君早已經物色好了柏文,再加一個同事崔韻涵,不能再使自己掉進這個迷魂旋渦去。

    她走進了附近一家三十平米的小麵館,外外早已經坐滿了吃客。這家店是一扇大門窗,麵分布的是幾張熟褐的並已褪色而出現某多裂痕的桌子,看上去鬆弛而不穩固,坐下椅子也搖搖晃晃的,那灰色渾濁的牆壁上滯留了許多印記,窗柩上徒有著淺淺的灰塵。這倒是杭州一家普通的小館子,盈利不高,自然裝置也不高雅。那小二師傅立即端上來一碗熱騰騰的牛肉鍋蓋麵,那一股香辣的芳味令人垂涎欲滴。羽裳凝視著這碗被那熱油油且翻滾似的紅椒綠辣的麵條,瞧上去是比上海的陽春麵更加秀色誘人。上海人是不愛吃辣的,可是羽裳卻與眾不同,她猶如四川人一般,尤其鍾愛辣椒。

    自西湖事件後,羽裳總是有意無意躲避著柏文,一道“尷尬”的門牆豎立在她和他之間。每當會議結束後,羽裳總是踽踽獨行,柏文依稀洞察到了她的心思,這兩日她舉動奇異,神色緊張。他低聲地、緩和地叫道:“金小姐。”

    羽裳停止了腳步,站立著,沒有說話。

    柏文上前一步,緩緩地道:“為什刻意躲著我?”

    “我——我沒有躲著你呀。”羽裳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說完繼續抱著筆記本和工作文件默默前進,直到回到旅店樓道上的門口,羽裳才回過頭來,揚起一對如詩如夢、如歌如訴的眼眸正視著柏文。一會兒,她的眼神迷離渙散了,秋水盈盈然的眼眶迷蒙著嬌澀與不安,她垂下了頭,一語不發。這一刻,柏文什都讀懂了,他低低地、喃喃地問:

    “你是在為那天——的事嗎?”

    羽裳的一對剪水雙瞳悠然閃爍了一瞬,她鼻息輕盈,更不敢吐出一個字了。她隻是抬起臉靜靜地凝視著彭柏文,那即將撲簌臉頰的紅暈已然被逼縮了回去。

    “對不起,如果我冒犯了你,隻是——情有可原,我希望你不要太介意。在那種情況下,我可能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斟酌,你那軸,那執意,情急之下,隻能攬住你。在當時,也是我腦子想到的唯一方法,你不要因為這個刻意躲著我好嗎?我算是你的領導,我說過來到杭州保護你的周全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跟‘義務’。昨天你說,我要是冷壞了,你就‘罪孽深重’了,如果你著涼了,我也就同你一樣‘罪孽深重’了。”他的聲音好低沉好輕柔,他字字句句好溫心。

    為什是義不容辭的“責任”和“義務”?有什“義務”必須保護自己?又有什“責任”必須顧忌自己的周全?羽裳的嘴角泛起了一陣笑意,那對靈動的大眼睛定定地望著柏文,眼神凝注了無限的柔靜與欣慰。她輕聲說道:“謝謝你彭主管,我不會胡思亂想的。”

    “其實在外麵你不用叫我彭主管的,你可以叫我……”他欲言又止。

    “什?”

    “以後,就直呼名字吧。這樣客套地叫來叫去,挺別扭,再說我們也不是認識一天兩天了,以後隻要不是在工廠辦公室,都這叫吧。”

    空氣凝結片刻,黃昏的夕陽飽滿地敷入在窗明幾淨的樓道中,忽然一陣細膩的、暖意的聲音滲入耳畔。

    “羽裳。”他幽幽地出口。

    她的心髒驀然顫動了一陣,這是一縷輕聲低吟的稱喚,這兩個字叫得好幽柔好清脆,沁入了她的心脾。此刻她若有所思,思潮起伏,梓君,梓君的影子浮現在了她的眼前,梓君的交代,梓君的托付。她立即從這“夢境”蘇醒,回過神來,莊重地、肅穆地說道:“彭先生,梓君的信你看了沒有?”

    柏文眉頭緊鎖,低低地道:“你希望我看嗎?”

    “當然希望,回去以後一定要記著看。”。

    “我說過要帶你踏遍西湖十景的,你先休息會兒,待會我帶你去。”柏文伺機轉移著話題。

    在接下來的三天,柏文帶著羽裳踏遍了西湖的每一個角落:蘇堤春曉、柳浪聞鶯、三潭映月、九溪煙樹……西湖如鏡,蘇堤如鏈,這煙波渺渺的杭州,這令人心馳神往的杭州,羽裳不禁被這人間天堂深深撼動著。在動身離開這的前一天,柏文決定將羽裳帶到杭州當地特別有名的一家麵館。盡管羽裳不是那喜歡吃麵食,既然來到了此地,那“奎元館”的片兒川麵是自然不能錯過的。店小二師傅端上了兩碗片兒川,一陣筍幽清香味撲鼻而來,羽裳抬起頭,低低地說:

    “有什特色嗎?”

    “片兒麵是杭州的一種著名湯麵,麵的澆頭主要是由雪菜、筍片、肉絲組成,其特色在於雪菜和筍片的鮮美。清朝時期,許多到杭州趕考的書生們,店主就以筍片、豬肉片燒製成的大眾化麵來供應這些窮苦學生。有一次,一位年輕秀才隻要一碗陽春麵,店主見他眉清目秀,家境清貧,特贈送他一碗片兒川麵,外送三隻茶葉蛋,祝他連中三元。後來,這位秀才中了貢士,放榜之日,特到店向店主致謝,因小麵店尚沒有招牌,就提筆寫了“奎元館”三個字。從此,這的片兒川麵聲名大噪,食客盈門。”

    羽裳聽此,怔忡不已,淺淺笑道:“居然有如此神奇的事?光臨此麵者必定金榜題名,早知道當年我也該來效仿一下。”

    她提筷細細地品嚐著,果然是鮮色味美,入口融化。她感謝柏文的熱情款待,看得出來,他來過杭州應該幾次不止了,她對眼前這個男人也由衷地賞識了。此番到杭州,西湖美景、麵條美食、學習收獲,一舉三得,這趟差程,真是沒有枉費。

    五天的行程終於結束了,徐氏隻見羽裳平安地歸來,心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由於天氣幽冷的關係,羽裳的外婆陸氏受了些風寒,喝了中藥,便早早睡下了。

    “哦,對了,那天梓君來過了。”徐氏道。

    “梓君?”

    “是呀,知道你出差了,叫你回來以後立馬去找她。”

    羽裳眉宇瞬時湧上一片愁思,她玉眉緊鎖,長長的睫毛扇動著,遮住了那對水霧蒙蒙的眸子。她知道,肯定是為了彭柏文的事,這丫頭又按耐不住了,她鐵定是想問,柏文看完信後,是什個反應?可是柏文一再表示還沒有看過這封信,今天也剛回來,說不定不會看,那明天怎去跟梓君交代呢?她碧水盈盈的眼眸幽幽轉動著,陷入一片沉思之中。忽然,一抹清晰的意識衝擊了此刻的疑慮,她道:

    “媽,我先出去一下。”

    “這晚了去哪?一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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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家,不許去。天這冷,你外婆都病了,要是你再著個涼,怎辦?”

    “媽,我出去在前麵的雜貨鋪打個電話給梓君,就幾步路遠,好嗎?”

    冷清孤落的街道盛滿了濃濃的夜色,一輪皓月高高懸掛在漆黑的天際。房頂、地麵、街道都被染上了一層銀白,像是披上了一抹虛幻的色彩,罩上了一件霧似的輕紗。寒風砭骨,冷氣卷裹著根深綠葉,落絮在風中低低地呻吟。羽裳披上了羊毛大衣,跑到前麵不遠的一家雜貨店,迎麵而來的冷風吹拂起了她的長發,在寒夜飄逸顫動。那一縷發絲悄然含進了柔粉的嘴唇,她俯頭望向地麵自己那清晰佇立的身影,是秀發飄飛,衣袂飄然的。這家雜貨店燈光高亮,戴著老花鏡的掌櫃坐在店看著報紙。

    “掌櫃的,我打個電話。”

    不管怎樣,還是提醒一下彭柏文吧,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時候記住彭家電話的,柏文何時跟自己說過,她已然記不清了。可是那一串深刻的數字,卻幹練熟巧地摁在電話機鍵上,她迅速地向彭公館撥了過去。

    忽然,電話那頭傳來一陣近乎妖豔的、諂媚的聲線。

    “喂,你好,彭公館。”

    羽裳痙攣了一陣,她囁囁嚅嚅地說道:

    “你好,我——我找一下彭先生。”

    “彭先生?哪個彭先生?”那女人嚴肅地、審判似地問。

    “彭柏文。”

    頃刻隻聽得電話那邊的女人鬆了口氣,瞬時轉為柔和的笑語道:“哦,原來找柏文的啊,你稍等,我給你叫去。”

    若柳站在大廳高聲叫道:“柏文!柏文!有人找你,快點下來接電話!”

    若柳半垂著電話,在彭太太的耳畔低語,輕輕道:

    “媽,是個女的,找柏文的,你說柏文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彭太太嘴角上揚著,淺淺地笑了,隨後輕輕地吐出一句話:“柏文也老大不小了,也該談對象了。”

    若柳這才放下心,適才她聽到電話那一縷纖細的嗓音,一聽就是個桃李年華的姑娘,比自己小不了幾歲。尤其是聽到她那句找彭先生,她生怕是康文在外麵的女人。

    柏文匆匆走下紅地毯樓梯,道:“大嫂,聽筒給我吧。”

    “喂,你好,我是彭柏文。”他淡然自若地說著。

    “柏——彭先生,是我。”她欲想稱呼他的名字,可是心中有所顧慮,瞬間改口了。

    “羽裳。”柏文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閃爍著,他急促的呼吸聲,可以清晰辨出他的驚異和一種迫切的激動。

    “你怎會給我打電話?你有事兒嗎?”柏文激動的語調依次遞進。

    “柏文,梓君的信,你要記得看哦。”她低吟吟地說。

    柏文一副心神激蕩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一惘落寞之意,他沉下臉,默然了一會兒,冷冷地、緩緩地才開口:

    “你就這希望我看嗎?這是一種使命嗎?你一定要我完成嗎?”

    羽裳沒有作答。

    “那封信在辦公室呢,難道你忘了嗎?你給我的那天我把它鎖在抽屜了。”他又不疾不徐地接口。

    羽裳這才猛然想起,是的,是這樣的。怎會忘記了那封信一直就在他抽屜呢?她索性直言道:“那——那你明天去一趟辦公室,把信好好看看。”

    “在你心,那封信對我很重要嗎?”柏文的聲音是蒼茫而空洞的。

    “隻是,這久了……梓君在問我,關於你的答複。”羽裳迷迷蒙蒙、麻麻木木地說。

    “那封信我沒有看,但是我已經知道她所表達的是什意思了。這樣吧,我見你那程小姐一麵好吧。”他吸了口冷氣,輕描淡寫地說道,隨後便先掛了電話。

    此刻柏文臉上的神情是是澀楚的、是惘然的。若柳言笑道:“柏文啊,是不是你的女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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