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甜傍晚才有空把藥膏給熬出來。
留足了爸爸要用的量,剩下的量連帶處理好的仙鶴草一起送去牛棚。
沒想到半路遇見了陸讓。
他的臉還腫著,青一塊紫一塊像是打暈了染料,看著觸目驚心。
破舊的老頭衫掛在身上,扁擔壓在肩上磨出一片紅痕,兩頭木桶裝滿水穩穩當當。
“陸讓。”
辛甜追上去,並肩走在他身旁,“我早上摘了不少外敷的草藥,有治跌打損傷的,止血消炎的也有,我爸專門讓我送來的。”
那意思仿佛在說:看,我爸跟二虎他們才不是一夥人。
說罷,就察覺到身邊人停住腳步。
陸讓聲音沙啞,“有……退燒的藥嗎?”
“都是外敷的。”辛甜抱著藥罐,關心地問,“你起燒了?那要找醫生來看,高燒可不能耽誤。”
外婆家的小表哥,就是因為小時候高燒耽誤了救治時間,燒壞了腦子。
陸讓垂眸,“不是我,是爺爺,沒人願意來看。”
辛甜望著他,額前長發遮住了眉眼,神情說不出的憂傷,當下明白了什。
牛棚勞改的人,輕易沒人敢沾。
陸讓:“你認識草藥,可以告訴我什藥能退燒嗎?”
辛甜:“認識!我記事開始,爸媽就經常吃藥,我認識很多藥,可是……”
她看了看天,雲邊紅霞都散了,估摸再有半小時天就要黑。
“可是天黑上山危險,不然我去幫你問問大隊的毛腳大夫,他很善良的。”
這年頭吃藥看病花錢貴,生產隊誰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是就近找毛腳大夫來看。
陸讓麵色沉凝,“我問過他,他說不礙事。”
等辛甜瞧見生病的老人家,才覺得毛叔那不礙事是瞎話,躺在草塌上的人都快燒糊塗了。
她很快就被趕出牛棚,陸讓擔來的冰涼井水被一遍遍用來給老人家擦身體降溫。
辛甜無法幹看著,還是嚐試地去找了毛腳大夫。
毛腳大夫聽到辛甜說的事,也覺得牙疼。
“甜甜呀,我騰不出手來,一隊的二奶奶,二隊你劉叔,都早就說好讓去看看,這樣,等我回來立馬去牛棚。”
辛甜十五歲了,能聽出這話是借口。
毛腳大夫又說:“你要是著急,去醫療站找人更快。”
和平大隊是縣邊隊,離公社也近,有設立的醫療站。
辛甜想起了那個騙爸爸十塊錢的醫生,好像就住在隔壁生產隊。
“那我去醫療站問問。”
“等會。”辛甜被叫住,回過頭聽毛叔問,“這事跟你也沒關係,你讓牛棚那小子自己去問唄。”
辛甜也算他看著長大,乖乖巧巧的姑娘挺不願意看她沾上牛棚的人。
被下放到牛棚的人,那都是壞分子!
辛甜糾結片刻,原先打著爸爸的名義送藥膏,隻是想讓陸讓知道爸爸不是壞人。
現在……牛棚那是一條命呀。
辛甜最終還是找去隔壁生產隊,毛腳大夫瞅著後腳找上辛繼榮。
“你心可真大,還悠閑呢,甜甜都被人哄著當槍使了!”
……
隔壁高田大隊。
辛甜問到醫生的家在哪,順著尋到一家貼紅十字的瓦房,扣了扣虛掩的院門。
“有人在家嗎?”
“誰呀。”
辛甜正要回答,斜方突然竄出來一個身影,堵住院門。
辛繼榮靠牆撐著腰,衝打開門的人笑了笑。
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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