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趁著太陽還沒完全出來,有關荒島的建設,再一次如火如荼的進行。
擅長飼養的阿姨專門開辟出了一塊空地,用來喂養蚯蚓,陳詞也種下了一些植物種子,等待著幼嫩的綠色突破地麵。
一排排白藍色調的活動板房拔地而起,初步的排水係統已建造完成。
中途下了幾場小雨,大家躲在房簷下,望著雨水拍打不遠處的海麵。
在這四周遼闊毫無遮攔的藍色世界中,一切被蒙上了一層灰色的濾鏡,積雨雲籠罩在頭頂,偶爾閃過幾道銀白色的電光,極遠的地方一道水龍卷正在移動,如同天空與海洋之間的通道。
這是前所未有的新奇感受,塔伯在細雨中奔跑,任憑雨水打濕衣服,他將褲腿卷起,偶爾會踏入到上漲的潮水之中。
“小心點!”塔伯的母親不住喊道,“要是被海水卷走,可沒人能救你!”
周圍的眾人笑起來,大家都知道這隻是用來讓小孩子長記性的把戲。
陳詞望著水汽朦朧的海麵,撐起一把傘,就要出去。
傅天河見狀,趕忙跟上,他身形一矮,鑽進陳詞的傘下,順手將傘把接在自己掌中。
陳詞鬆開手,交雨傘交給他。
兩人踏入到雨幕當中,雨不算特別大,但被海風吹得傾斜,無可避免地打濕褲子和衣服下擺。
傅天河一手攬在陳詞腰間,好能夠和他靠得更近。
兩人共同來到海邊,翻湧的潮水卷著白色泡沫,衝刷著鞋底。
海麵絕對算不上平靜。
陳詞眉頭微微皺著,傅天河知道他在擔心些什。
身處海中島嶼,最怕的當然是海嘯。
湧動的潮水衝上大陸架,能夠輕易掀起三四米高的巨浪,他們好不容易搭建起來的房屋,全都是不太堅固的活動板房,如果真的遭遇海嘯,絕對會倒上一大片。
“應該不會這倒黴吧?”傅天河望著遠方的水龍卷,“最激烈的地方看起來離我們還有老遠呢。”
陳詞搖搖頭,他是個有著很強烈賭徒心態的人,幹什事都很喜歡拚上一把。
可如今還有這多幸存者們同在島上,他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去賭自己的運氣了。
如果以後真有一天會發生海嘯或者其他事故,他們需要怎樣去應對?
陳詞望著遠方模糊成深灰的海天一線,認真思考。
突然間,傅天河抬起隻手。
“九月快看,那是不是有東西?”
Alpha的手指向海麵,陳詞定睛去看,波浪異常地翻湧著,如同在那下方隱藏著什東西。
精神力旋即探索過去,原初生物龐大的金屬身軀無從遁形。
大頭上每一個金屬零件的位置都是如此熟悉,它似乎無法很好的控製住平衡,在波動的海水翻滾著。
那是他和陳念在畢魯高原天空救下來的翻車魚!
但周圍不隻有它一隻巨型原初生物。
海龜滑動著船槳一樣的龐大四肢,前肢上的□□短炮讓它形同鋼鐵巨艦,厚重龜殼上留有無數藤壺被清理下來的坑窪痕跡。
是他曾經和傅天河一起乘坐過的海龜!
許多海豚聚集在周圍,還有幾隻叫不上來名字,形狀算得上詭異的大型原初生物。
一共幾十隻潛伏在海水當中,它們將島嶼包裹起來,用自己龐大的身軀,阻擋著不斷衝刷而來的海浪。
陳詞微微一愣。
為什?
明明自己沒有傳遞過任何相關的意願,它們為什要這樣做?
這時他突然意識到了什。
陳詞閉上眼,他握住傅天河的手,更加專注地去搜尋那最為龐大的身影。
如果是天氣晴朗的日子,它必然會在海麵上投下大片的黑色陰影。
可如今天色陰沉,一切都被煙灰色過濾。
精神力擴散出去,那擁有著萬米長龐大身軀的海蛇,卻仿佛提前知曉了陳詞的舉措,選擇更快一步地沉於更深處。
還是沒能找到它。
陳詞睜開雙眼,他深吸口氣,胸中滿是海水濕潤的鹹意。
陳詞徹底明白,為什這段日子以來,沒有任何原初生物靠近島嶼了。
並非隻是源自於他的驅逐。
在眾人忙於建設的這些日子,常常有那一雙眼睛,在遠處悄無聲息地窺視著。
Omega的心緒通過標記傳遞而來,傅天河無從知曉陳詞的想法,但能夠感知到他的大概情緒。
“是耶夢加得嗎?”傅天河小聲問道。
陳詞點點頭,輕聲道:“不用擔心了,起碼最近這陣子,我們不會遭遇海嘯。”
用腳趾頭也能大概想清其中緣由。
傅天河應了聲好,但兩人沒有就此離開,他們並肩站在海邊,望著沉沉的水麵。
細細的雨絲連綴著天空和海洋,一時間竟有些無法分清究竟是從天空落下,還是從海洋升起。
塔博總算玩夠了,渾身濕透地回到屋內,被他父母拽去換衣服。
避難所內的工程師正在借此機會測試新搭建的排水係統。
陳詞上前走了兩步,他走出雨傘的遮蔽範圍,細雨落在頭上,打濕了烏黑的發。
而海水淹沒了腳踝,濕掉的褲子粘在小腿上。
他繼續向前走著,直到膝蓋被淹沒,然後是腰間。
傅天河原本跟了兩步,見陳詞好像想整個步入海中,就中途停住了。
周圍都是各種原初生物,少年能夠暢快地在海中遨遊,但他可不行。
陳詞繼續向前,海水淹沒到胸腔下方,開始帶來呼吸的壓迫感。
他蹲下身,整個人潛入水中。
對於陳詞來說,在水中睜開雙眼並非什難事。
他隻是雙腳一蹬,便遠離了岸邊。
海水的能見度並不高,一些小型的原初生物親昵地圍繞在身邊。
能夠聽到它們發出來的細微聲響。
耶夢加得不見蹤影,也許在陳詞發現它的時候,它就已經決定離開了。
就像還在秘魯高原時那般。
翻車魚親昵地靠近,也許它把陳詞認成了與它相伴許久的陳念。
對於這個頭腦不太靈光的大家夥來說,擁有著相同精神波動的兄弟倆,實在太難區分了。
陳詞沒有告訴它認錯人這個殘忍的事實,估計就算告訴了,翻車魚也不大能夠想明白。
而海龜可是牢牢記著陳詞的。
陳詞幫它清理掉了身上附著已久的藤壺,海龜的身體輕盈了太多,也不必再經受藤壺紮進肉的疼痛。
陳詞一手按在海龜的頭顱上,就是它,在當初告訴了自己母親的姓名,並且想要帶他回到家鄉。
十分鍾後,陳詞再度冒出水麵。
這一次他沒有重新潛入,他雙手撥弄著海水,朝站在岸邊的傅天河遊去。
傅天河已經趁著時間回屋了一趟,見陳詞走上來,他趕忙展開搭在胳膊上的浴巾,將少年整個人包裹住。
“回去嗎?”
“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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