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此身至此已見天下,烽火台有火光衝霄!
天色微暗,卯時三刻。
就在那晨曦將將破曉,還未照入大地之時。
來自東方的學者,踏過那漫漫黃沙,自東城門口,邁入到了王城之中。
荀況此時,隻著一身簡單的藍色儒衫。
從未來過這般遙遠地方的他,領著一道前來的諸多稷下學士,四下打量著這座古老宏偉的王城。
如果說齊地的臨淄內城,能讓人感受到屬於神血統治的輝煌與繁華。
那趙都,隻從那蒼茫斑駁的古城牆壁,便可叫人感受得到,有陣陣殺伐與戰爭的氣息,撲麵而來。
即使舊王落幕,新王登基,想要大刀闊斧,改變此態,叫這個古老的國度變得兼並包容。
但幾百上千年的滄桑,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褪去的。
“這還是我第一次來這般遠的地方。”
拍了拍手中的書卷,荀況對著一側那腰別戒尺的青年感慨開口。
他們從遙遠的稷下,拜別了學宮祭酒孟軻,一路自東往西,長途跋涉,這才來到了這個國度。
所為的,便是一展胸中抱負。
曾經那位季秋先生,在捎去稷下的訊息中,道這趙氏新王,是以一介質子凡民之身,經他教誨,這才登位的。
他們想要在這九州中心,締造出真正的大世之基。
是以,邀稷下百家,諸子前來,共謀大業。
“初次到來,還是先四下觀察一番,前去拜訪一下陰陽家與縱橫家的大賢,還有季秋先生吧。”
“我聽說,那二位雖久不入世,但論一家之精要,也是早已成了聖名,雖不如夫子與李老先生,可亦是不容小覷。”
韓非一身黑衣,從那街道巷尾,來來往往的諸多民眾一一打量而過,隨後答道。
此次稷下百家,儒墨法道兵等流派,皆有諸子領門下門徒收拾行囊,遠赴三晉,意圖入趙。
他們並非一道而來,而是各自岔開,有快有慢。
其中,荀況與韓非二人最先拜別孟軻,領門下法學與荀學的士子,約百人數,經一路顛簸,終至王城。
就在韓非荀況二人邁入王城,帶著門下弟子背負包裹,正準備沿街問路,並且觀察一二這王城的風土人情時。
心神有感,道法自然,早已趨之化境的季秋,頓時有所覺察。
太平書院。
有三人於樹下石桌落座,其中一人睜開了眼,當下笑道:
“來了。”
這人一身白衣,正是季秋。
而另外二者,則為陰陽家一脈的魁首東君,另一人則為縱橫家的鬼穀先生。
三人正在論道,唯不見那氣質最為縹緲的青衫人影。
原來自趙氏之事暫畢後,那一縷清風所化的莊周,便如夢蝶般化作南柯,飄然而去,不知蹤影。
這便是他的道,天下無處不可去,天下無處不可在,若是練至大成,恐怕偌大九州,就沒有莊周無法觸及的地方,堪比季秋修佛之時,那傳聞記載的佛家六通,著實令人豔羨。
“我之前便有算到,是以令門下弟子前去引領,叫這稷下遠道而來的諸位先生,直接麵見趙王去了。”
看到季秋有起身的樣子,麵覆黑袍下的東君開口。
“直接引去秦政那?”
季秋話語有些詫異。
“是不是有點太急了。”
雖說請稷下諸子入趙而來,為秦政之後的天命大業鋪路,從而叫整個九州掃去陳腐,是他們希冀之事。
但凡事,都不可能一朝一夕成之。
“況且.”
“貌似隻有儒脈的荀先生,還有法家的韓先生及門下諸士到了,餘下的百家學者,還有尚未到來的呢。”
“為何不將他們先行安頓下來?”
敲了敲石桌,季秋有些沉吟。
對此,鬼穀子眉眼一眯:
“直接引去見趙王,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陰陽家,測算天命,知吉凶,曉陰陽;縱橫家,擅奇詭,合縱連橫,設謀劃策,以成所望。”
“我二脈所學,雖於超凡有所建樹,但其實為秦政治理國家之事,還需儒墨法等當世名流,才能做到。”
“儒家的荀況,素有狂氣,自成一家之言,聲名遠播。”
“法家的韓非,乃是韓氏血裔,天潢貴胄,卻隻信尺度與規矩,更是不世出的治國之奇才。”
“他二人領門生近百,先取秦政之信任,後來的稷下學士,才能暢通無阻,不是?”
“季先生雖是趙王的師長,但眼下這位天命之子,已經踏上了屬於他自己的征途,他已經有了自己的主見。”
“所以想來,他是會比我們,更想要見到這些來自稷下的大才的。”
這一席話,有理有據。
即使季秋聽後,亦是不由點頭。
鬼穀子講的不差。
作為師長,季秋得秦政之敬重,但其如今登王之位,正是躊躇滿誌,大展宏圖之時。
二人所想,未必一致,因此倒不如由其一手決斷。
真正能夠名留青史的人物,不可能如提線木偶般,對著別人言聽計從。
那樣,也注定出不了什大的成就。
“先生言之有理。”
“那就且叫我等看看,這幾位大賢,到底能不能叫我那弟子,倚為國之柱石罷。”
韓非與荀況,帶著門下弟子,一路背著行囊,跟隨在自稱為陰陽家門下的學士身後,往趙王宮而去。
令他們二人沒有預料到的是。
到來這趙氏王城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麵見季秋,並與這位不過一別數載,便不聲不響封了亞聖之名的先生論道。
而是
直接去見那位,地上最為年輕,且頗有傳奇色彩的趙王——秦政!
走在那越發寬敞,越發冷清的古道上,韓非心中倒是對此充滿了興趣,並沒有緊張的感覺。
作為法家集大成者。
韓非自韓國出身,為神血王族,他目睹了神血治世所采用的製度,是有多的落後,所以決心遊走他鄉,尋找一種改變的方法。
在稷下著書立傳,韓非逐漸堅定了自己選擇的道路與立場,並由衷覺得,在這個時代,必須要有一尊統一九州四海的人王站出來。
這位王不能在意出身,比如神血與凡民之間的界限。
不僅如此,他還要有氣吞山河,天下一統的氣魄,還要有給予眾生登龍之機的決心,如此,才能緩緩改變這個世界。
而在這個過程之中,輔佐人皇的核心之道,則為立法。
隻有法度,才能嚴明規則與律法,叫那些枉顧生死的神血顧忌,叫呼風喚雨的貴胄戴上枷鎖。
若能一展宏圖,那就是大道將成之時!
“秦政.”
“你是我要找的,九州共主?”
這一身黑衣,腰跨戒尺的青年,眸子幽深,望向了那巍峨聳立,近在眼前的王城。
至於眼下的秦政。
他正處於一種惆悵的狀態之中。
就在方才不久。
登上王位的他,親手將曾經長達十年的玩伴,來自燕國的質子燕丹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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