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與回憶中的場景交疊,童然扶著門框的手腕用力,才讓男人的麵容在現實中清晰起來。
她還沒出聲,鄰居家突然開了門,六歲的小兒子跑了出來,差點絆倒,被路子霖扶了一把。
**聲音追在身後責備:“慢點!”
小男孩借著路子霖的手站穩,對他露出一個天真的笑容:“謝謝叔叔。”
他媽媽跟了出來,拉過兒子也道謝。
路子霖笑了笑:“沒事。”
媽媽順著也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童然,童然住在這幾個月,也和這家人多多少少打過照麵,便主動出聲和人家打了聲招呼。
寒暄了幾句之後,她側了側身,對路子霖說:“進來說吧。”
路子霖眼睛微微一亮。
童然沒再看他,把鞋收進鞋櫃,脫掉了外套,自顧自進廚房去倒水。
倒水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來什,連忙出去看,結果見路子霖已經換上了一雙新的男士拖鞋。
“你……”童然疑惑。
路子霖正在把手買來的春聯窗花一類物品拿出來放到玄關,聞言頓了頓:“我從樓下買的。”
童然忽然笑出了聲。
是因為上次來沒有鞋穿,所以這一次還記得自備。
路子霖看過去,女人在晨光笑得格外生動,眉眼鮮活,窗外路邊的枯枝也仿佛搖搖欲墜起來。
或許是他看得太專注,童然避開了他的目光,彎腰把馬克杯放到桌上:“喝點水吧。”
“先貼春聯吧。”路子霖環視了一眼她空蕩蕩的房間:“我買了很多,你看你喜歡哪個。”
童然走過來,目光掃過玄關上各式各樣的新春掛件:“你還真打算在這過年啊?”
“不然呢?”他疑惑:“你以為我開玩笑的嗎?”
“別開玩笑了,”童然的手按在金光溢彩的窗花上:“你爸媽會生氣的,謝謝你給我帶來這些,回去吧。”
或許是因為真的感激他,語氣比起昨晚都緩和了不少。
路子霖沉默,靜靜凝視著她。
他比童然高很多,身高腿長,站在門口投落一片陰影,壓迫感極強。
童然也不說話,細長的手指按在一枚小兔子的刺繡掛件上,毛絨絨的質感很溫暖。
“童然,”路子霖終於開口:“我爸媽都去三亞過年了,我回去也是一個人。”
童然愣了愣,抬頭看向他:“你什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錯開她的目光:“你收留我一下。”
他的語氣讓童然沉默了下來。
曾幾何時,他們二人都是硬骨頭,誰也不服誰的那種,路大少爺從小養尊處優,何曾對誰低過頭,更遑論用這種低聲下氣的語氣說話,恐怕在他二十多年人生中,都是頭一回。
童然潔白的指腹按在了小兔子的眼睛上,腮邊兩團紅絲線繡成的腮紅,看起來喜氣洋洋的。
路子霖買了兩隻,興許是不拆開賣,過年嘛,圖個喜慶。
老一輩常說,買東西不好買單數,否則家容易形單影隻孤苦伶仃。
氣氛靜悄悄的,安靜得鄰居家的飯菜香越發明顯,似乎是在燉紅燒肉。
童然勾起的掛著小兔子的紅絲線,轉身:“你要不嫌棄就留下來吧。”
她隻是,不想在這樣的時候,也一個人。
路子霖帶來了很多東西,不僅僅是春聯和窗花,還有各種各樣的年貨。
童然從廚房找出幾個玻璃碗,撿了藍莓、草莓和千禧等小水果洗幹淨。巴旦木、核桃、夏威夷果等都裝在罐子。
路子霖的外套掛在門邊,麵穿了件圓領的鴉青色毛衣,勾勒出寬肩窄腰的男人身材。
她隻看了一眼便避開目光,去拿膠帶和他一起貼春聯。
門口要貼,臥室的門貼福字,倒著貼,寓意“福到了”。
貼的時候,童然扶著福字,路子霖來貼,他低頭撕膠帶的時候童然無聊,剛好抬頭瞥到男人低垂認真的眼睫。
深眉深眼,他是英氣硬朗的長相,偏偏愛貧嘴,三句就能惹得人牙癢癢。
那時候童然雖覺得周司惟帥,但也從沒覺得路子霖差過,大抵是情人眼出西施。
她時常故意氣他,捧星星眼說會長多帥多帥,而後哀怨著怪自己瞎了眼。
路子霖氣的不行,磨著牙讓她再說一遍。
他們最常去學校附近的一家私人影院,選有吊椅的那間,窩在一起看電影。
他按著她的肩膀,兩指捏起下巴逼近:“再說一遍。”
環境黑暗,大熒幕的光忽明忽暗,照出青年桀驁的眉眼,童然嘴硬,故意一字一句重複:“我說會長——”
話沒說完,尾音被人封住,他身上的薄荷香清冽又惹人迷醉。
路子霖愛吃薄荷糖,口腔中的氣息和人一樣直白張揚。
她氣喘籲籲,仍然用力去錘他的胸膛,手便被反鉸到身後。
他叼著她的唇,聲音微啞:“讓你說你還真說。”
童然狠狠咬他的唇,差點咬出血,哼一聲:“我就說。”
私人影院的電影是可以自己選的,他們隨便挑了一部來看,片中女演員正用一管沙啞迷人的嗓音問:“如果我消失了,你也會像馬達一樣來找我嗎?”
童然被富有故事感的聲音吸引過去,順口問道:“你會來找我嗎?”
路大少爺瞅了一眼,手指繞她的頭發笑了一聲:“怎,你也想跳河?”
片中男主角馬達的小女孩正是跳河自殺。
他和她肌膚相觸,在昏曖的環境,脈脈相視,仿佛下一秒又要吻到一起。
童然想的失神,手上力度一歪,福字差點掉下來。
“小心。”路子霖及時托住她的手,將福字扶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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