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叫陳嘉明,也是博主,大學剛畢業,和童然是在一個高奢品牌的新品秀場認識的。
童然回國,陳嘉明也剛好畢業,一同返回國內。
初識的秀場上,童然端著杯細細的香檳,因為方才應酬得有些累了,便倚著島台稍微放鬆歇歇。
隻是不巧,偏有一個同樣受邀而來的國內健身博主,端著酒杯過來搭訕,說看了她很多視頻,仰慕已久。
童然累得沒有搭訕的興致,不鹹不淡地應著,偏那人像看不出來似的,仍舊興致勃勃同她講一些健身之類的知識。
直到陳嘉明的到來——
陳嘉明從她身後來,虛虛扶上她的腰,清冽好聞的薄荷香一瞬間區別與秀場衣香鬢影中的脂粉氣。
他的動作故作親昵,實則沒碰到她,距離保持得恰到好處,眼尾上揚,挑釁地看著對麵的男人:“我女朋友不想理你,看不出來嗎?”
健身博主一驚:“你有男朋友?”
還沒等童然開口,陳嘉明嗤笑一聲:“怎?你有意見?”
他說著,細心地拿掉童然手中的香檳細杯,款款深情看她:“不是說肚子不舒服嗎?怎還喝酒呢。”
實在惡心,連童然都覺得惡心,更遑論那個來搭訕的健身博主,抖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後離開了。
他一走,童然便從陳嘉明的懷離開,道謝:“多謝。”
“不客氣,”陳嘉明有一雙多情漂亮的眼睛,眼尾一揚看電線杆子也旖旎,朝她伸出手:“童話不童話,認識一下,我是charlie陳嘉明。”
童然不動聲色退了半步,仍舊倚著桌子,並沒有同他握手:“你是想說,你也經常看我的賬號,仰慕已久嗎?”
陳嘉明沒收回手,倒也沒覺得尷尬,落落大方:“如果我這說,你會不會也像拒絕那個男人一樣拒絕我。”
“也許。”童然道。
“可是你沒有機會了,”陳嘉明笑起來頰邊有兩個淺淺的酒窩,讓他整個人顯得極為有魅力:“這沒有第二個人來冒充你的男朋友,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我一樣善良又別有用心的。”
他說話的嗓音也好聽,整個人透著朝氣蓬勃,對同齡的女孩有致命的吸引力。
如果是在大學,童然一定會被他吸引,可惜她不是稚氣未脫的女大學生了。
但這並不妨礙童然被他逗笑,她稍稍直起身子,象征性握了握陳嘉明的手指:“弟弟你好。”
陳嘉明挑眉:“弟弟?”
“不然呢?”童然反問。
他的漂亮話仿佛信手拈來:“你看起來與我一般大。”
童然豎起一根食指搖了搖,故作歎氣:“論年紀,我當你姐姐綽綽有餘。”
“姐姐?”陳嘉明歪頭看她,像一隻薩摩耶:“姐姐看出我是港城人了嗎?”
童然點點頭,他的姓名、長相和氣質都很明顯。
“那姐姐知不知道,”陳嘉明彎起了眼:“我們一般不稱呼姐姐,而稱呼阿姐。”
“都可以。”童然聳了聳肩。
“不過我覺得這個稱呼也不好,”他直勾勾盯著她的眼睛看:“我更喜歡剛才那個稱呼。”
剛才那個稱呼,是——
女朋友。
陳嘉明老是這稱呼她,童然警告過多次,他後來收斂了許多,隻在某些特定情境會開玩笑般的使用,譬如剛才來送禮物的場景。
但——
童然按了按額頭,路子霖在門口和陳嘉明對上,氣氛幾乎劍拔弩張,一點即燃。
“女朋友?”路子霖重複了一遍這三個字。
童然一時不知道怎解釋,也覺得不必對路子霖解釋,隻得先招招手讓陳嘉明進來:“你怎過來了?”
“來和你一起過年啊。”陳嘉明從路子霖身上收回目光,抬腳往走,脫了鞋也不管地上涼不涼,直接赤腳走過去:“阿姐,看看我專門給你挑的新年禮物喜不喜歡。”
他喚阿姐時壓低了聲音,後麵一句卻提高了聲音,仿佛故意說給路子霖聽的。
童然又覺得自己頭在隱隱作痛。
陳嘉明拆開那個巨大的盒子,把麵的東西提起來,展現在童然麵前:“新年快樂啊女朋友!”
是一件非常颯爽漂亮的西裝裙,白色短款,深v開口,兩側鑽石流蘇齊收與胸前,像一件在秀場上氣場全開,大殺四方的女將軍。
陳嘉明站在桌旁,滿眼期待地看著她。
童然有片刻的恍神。
她的視線向上,越過陳嘉明的肩膀,落在了站在門邊的路子霖身上。
他仍舊站在原來的地方,站姿鬆散了些,從口袋摸出了一根煙,沒點,就咬在唇間,平靜地看著她。
或許並不平靜,隻是隔得太遠,童然一時無法細細分辨。
隻是,以前談戀愛的時候,路子霖也送過她裙子。
不是這種風格颯爽的英挺西裝裙,而是很精致漂亮的少女風高定。裙長過膝,輕紗流蘇,一字肩,還有搭配的手鏈與項鏈。
他寵她,隨便一條細細的鏈子都上五位數,花錢如流水。
從前是小女孩,如今別人對她,也要喊姐姐了。
童然和路子霖的目光對上一瞬,他唇間的煙無聲下壓。
她斂睫,收下盒子,對陳嘉明溫聲說謝謝。
許是看出她情緒不高,陳嘉明頓了一下:“你不喜歡嗎?”
“喜歡,”童然揚起笑臉:“怎會不喜歡呢。”
那就好,陳嘉明笑開,拉著椅子坐在她對麵:“阿姐,我朋友搞到了兩張今晚煙火宴會的門票,就在連雲山下麵的那個民宿,你想去嗎?我們去那過年好不好。”
路子霖叼著煙,不緊不慢走過來,坐到他們對麵。
椅子拖過地麵扯出細微的聲響。
連雲山下的民宿,童然眉心動了動,不由得看向路子霖。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主人可就在這呢。
“嘉明,”童然出聲:“你和你朋友去吧,我就不去了。”
“我在這哪有朋友,”陳嘉明皺眉:“阿姐,我專門過來找你過年的。”
“隻是,”他接著頓了頓,眼神瞟向路子霖:“票賣得緊俏,隻有兩張,阿姐的這位朋友恐怕……”
路子霖牽了下唇角,摘下軟掉的煙,始終沒有點火。
童然一時遲疑,她本來打算去紀家過年,眼下被兩個人攔住,倒陷入兩難的境地之中。
就在這幾秒之間,路子霖忽然開口,平涼的嗓音隨著他虎口間躥起的火焰一起奪去童然的注意力:“巧了,我也打算去那,一起吧。”
“你,”陳嘉明皺起眉:“現在已經買不到票了。”
路子霖扯出一抹極淡的笑。
二人的車都停在樓下,一黑一白,路子霖的車同他本人一般桀驁張揚。童然剛走出去,陳嘉明輕輕攬她的肩:“阿姐坐我的副駕駛好不好?”
路子霖的目光滑過他搭上的那隻手。
童然也不想坐路子霖的車,點了點頭。
新年路上人少,天氣晴朗,萬無雲。陳嘉明上車後便開了暖氣,將外套脫掉。
她靠到座椅上,目光偏到右方的後視鏡,那,黑色的大g緩緩開始調頭。
路子霖車開得很好,是玩過賽車的類型,童然和他一起去過,看著跑圈的時候膽戰心驚。
但平時路上帶著她,永遠是規規矩矩地開,不做叫她害怕的舉動。
童然微微失神。
“阿姐,”陳嘉明喚她:“我導航好像壞了,你認識路嗎?我對南城的路不太熟。”
“嗯?”童然回神,慢慢搖了搖頭:“我不大記得了,你跟著他走吧,他認識。”
後方,路子霖的車已經掉好了頭,在等待他們。
陳嘉明動作停了一下,忽然扭過頭來,定定看了她半晌:“阿姐,那個人就是你前男友嗎?”
童然心煩,蹙起的眉頭一直沒放下過,也沒否認,隨口應了句是。
“阿姐,”陳嘉明緩緩道:“我追你這久你都不答應我,是因為還喜歡他嗎?”
“你在說什?”童然眉頭皺得更深,揉了揉:“嘉明,我一早跟你說過,我不喜歡你,你太小了,和別人沒有關係。”
“年齡就那重要嗎?”
“不是年齡的問題。”
“那是什?”陳嘉明費解:“阿姐,我們差不了幾歲,有很多共同話題,我們相處得很愉快不是嗎?”
“不是這樣的。”童然疲憊,不欲再與他爭辯:“開車吧。”
陳嘉明轉回去,盯著前方兩秒,沉默地啟動車子。
又生氣了,童然無聲歎了口氣。
陳嘉明才二十出頭,小孩子心性,喜歡她便熱烈地追,不懂得放棄也不懂得後退,像烈火灼灼。
童然拿他當弟弟看,明確拒絕過多次,每次拒絕陳嘉明都會生氣別扭幾天,過段時間又屁顛屁顛過來找她。
少年心性,容易生氣也忘得快。
童然閉上眼睛,沒有心思哄他。
車氣氛沉下來,陳嘉明沒開cd,玻璃的隔音性能好,連窗外的呼呼風聲都聽不太見。
童然昨晚睡得不太好,路途漫長,她一直是半夢半醒。
最後的一段路不太平整,她被晃醒過來,看見路子霖的車停在民宿的門口。
這民宿已跟當年他們來時大不一樣,翻修過,整體都大了一倍,裝修也豪華精致許多。
童然睡得有些迷糊,推開門下車,冷風撲麵而來,山野的風比城市還凶烈些,一下將她頭腦吹得清醒。
遠遠地,她看見前方車窗半伸出來一隻手,夾著燃到尾的香煙,火星在曠寥的室外仿佛等將風也點燃。
片刻,路子霖將手收回去,似乎是在車按滅了煙,隻穿著一件毛衣下車。
天氣很冷,童然走過他身邊時,腳步微停:“外套呢?”
路子霖愣了一下,陳嘉明也怔了怔,看向她。
童然麵色自然,仿佛隻是隨口問了一句。
路子霖從她臉上收回目光,撣了撣衣角,輕描淡寫:“外套有煙味。”
童然指甲不自然地刮了下指腹,睫毛下斂。
這句話不能細想。
她沒再應,同陳嘉明一起向民宿走去。
路上花費四個多小時的行程,此時已經中午十二點,該是午飯時間。
陳嘉明的那兩張票,是包含午餐份額的,到前台核銷時,服務生愣了愣,目光越過陳嘉明看向他身後,恭敬叫了一聲路總。
陳嘉明驚訝向後看了一眼,童然隻得低聲解釋:“這家民宿就是他家開的。”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