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白父女也就在縣衙住了下來,兩三日的朝暮相處,武儉也是清楚了她的身世。
她家中有四人,上麵兩個哥哥,入了軍伍。她是家中老,父親是河西道關外的獵戶,三代人吃得就是這碗飯,以狩獵為生。
母親也不再人世,她與父親相依為命十六年。
往西南走過吐蕃,往東北去過回紇,也算是走過南闖過北,戶籍不在隴右道,而是關內道的順化郡,離玉門不算太遠,可也不近。
上麵兩位兄長,皆是入了軍伍,半年也沒半點消息,聽聞四個月前,西北打了一個月的大仗,大唐輸了。
“聽說外敵是高鼻梁藍眼睛,夜的眼睛就跟狼一樣,冒著綠光。”白幼白說著傳聞,也難免擔憂遠方的兄長。
武儉知曉她說的戰役,就是羅斯之戰,對敵的阿拔斯王朝,也就是中亞的黑衣大食。
“放心,吉人自有天相。”
武儉說著寬慰的話,可心知曉,她兄長若真是去了黑衣大食,難以存活。
畢竟,他知曉當年的羅斯之戰的廝殺程度。
平日,白幼白也不閑著,打些柴火,屯在院落中,有時手提隻野兔,笑靨如花。
眼看著他父親,明顯好轉了不少,她臉上倒是少了前些日子的陰鬱。
少女,本就是明媚的!
不過,今日來了一位讓武儉心情難以明媚的人,那人頭戴鮮卑襆頭,大冬天持著一柄扇子。
“大人,你可想再回長安,再登廟堂。”那人身著儒衫,胡茬細須,登堂入室就這一句話。
看著白幼白又是拱手一呼,言道:“想必是狀元夫人。”
白幼白心中受用,可看著武儉的神情,雖是心中羞赫,還是退出了屋舍,而他以狀元相稱,不以縣令相稱,也算是溜須拍馬的好手了。
可武儉看著他的三角眼,眼底泛白的模樣,以相觀相,此人定是奸詐之人,淡聲道:“有何賜教。”
“我是韃靼部紮不木的信使,隻要大人答應一件事,定保大人前程似錦。”那人笑意盎然,看著武儉不言不語,繼續說道:“小人名為牧慶,不瞞大人說,我在大唐的根基,背靠的是皇子。”
武儉亦是沒忍住笑,此人說好聽點算是“掮客”,說不好聽的就是漢奸。
中華上下五千年,任何一個時代,都不缺這樣的人。
信口雌黃,滿腹壞腸。
“什事。”武儉按捺著性子,指尖叩進了肉。
牧慶摸了一下鼻尖,堆著滿臉笑意說道:“交出孛兒蠻,韃靼不但不襲擾玉門關,還能立下城下之約,讓河西府過上三五年的安穩日子。”
這一下,武儉算是愣住了,誰是“孛兒蠻”,這孛兒蠻又在何處。
他本以為是賣國通敵的事,卻不曾想這一個事,回紇草原上的勢力,錯綜複雜。
巴掌大的地,說不定就有十幾個可汗。
“不瞞大人說,紮不木的軍隊就在玉門關外,最多兩個時辰必可殺入玉門關內。”牧慶言罷,不疾不徐的搖著扇子。
武儉卻在細想他說的話,這孛兒蠻定是回紇重要人物,即便是他們也不知曉孛兒蠻在不在玉門關,牧慶這樣的“掮客”,絕對不在少數。
隻怕是,廣撒網,能不能打到魚,拚的也是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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