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一鳴這個不速之客,此刻來得不是時候。
開門的那,柴澤厚的麵貌神色,與往日大有不同。
眼眶泛紅,眼角有濕痕,溝壑縱橫的老臉,看上去更憔悴了——剛哭過。
原本就清瘦的麵龐,經過這番淚水洗滌,又添了幾分憔悴疲憊。
見到眼前這番景象,侯一鳴那點醉意立馬煙消雲散。
……怎挑了這個時候上門了……
兩人四目交接了半晌,氣氛分外尷尬。
“,怎,不歡迎我進來坐坐嗎?”
侯一鳴恢複了從容,用玩笑的口吻,打破了沉默。
“怎……怎會,快進來。”
柴澤厚才想起自己有些待客不周,趕忙招呼起來。
隻是,聲音明顯帶著沙啞消沉。
這是一間,看著約莫六十多平,裝修簡樸的房子。
客廳的布藝沙發、電視櫃、梳妝台,都是古舊款式,表麵的破損痕跡,清晰可見。
四麵牆壁上,有好幾處的牆皮,都已開裂剝落。
哪怕在電子廠家屬院這種低端小區,這般的生活環境,也屬於中下水平了。
讓人難以置信的,不是這些。
而是這個屋子的主人,竟然是電子廠任職十幾年的前廠長。
兩袖清風這個詞兒,似乎是專門為柴澤厚量身定做的。
其實那年月,柴澤厚這般一心撲在工作上,不計個人利益的國企幹部,不在少數。
老柴,隻是典型代表罷了。
廠的職工們,甭管職位高低,關係遠近,隻要家有了什難處,來找自己幫忙,他都是熱心攬下,從不回絕。
哪怕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也會出出主意,或聯係人脈朋友,代為解決。
然而,幫最多的忙,不外乎就是借錢救急。
那時候,柴廠長的月工資是幾百塊,比普通群眾自然是高出不少。
可也禁不住職工們,今兒個借三十、明兒個借五十的折騰。
長年累月下來,自己沒攢下什錢,外債倒是堆出了幾萬塊的巨款。
當然,這些錢自從借出去,他就沒想著要回來。
那時候,西山省的電子產業國企,各個不受重視。經營慘淡,舉步維艱。
名義上是國企,可省投入小。很多時候,都得自己想辦法解決生存問題。
廠長,就是幾千名廠職工的衣食父母。
孩子有了難處,求助無門。做父母的幫忙資助是本分,焉有日後再追索討回的道理?
當時,柴廠長就是這想的。
如今,他依然是這個想法。
可惜,隨著廠子的倒閉,他助人為樂、兩袖清風的美德也沒了施展的舞台。
但幾千名職工從未忘記他當年的好,蒼蠅館子那段仗義相助的時光,就是最好例證。
“聽說柴館長,最近榮升為柴副總。我是特意來道賀的,柴副總不會嫌我來的唐突吧。”
侯一鳴剛坐到沙發上,就開始揶揄攀上高枝的老柴。
“小侯同誌,就別取笑我了,什副總正總的,不過是替人做事罷了。話說,你今兒過來,莫非還是為了……”
老柴紅腫的眼,提醒著侯一鳴來得不是時候,務必要言語謹慎。
隻是來都來了,不提出山的事兒總覺著白跑了這一趟,於是決定再試探一番。
侯一鳴清清嗓子:“沒錯,道賀是假,請你出山是真。您在我眼,除了是個德高望重的電子產業管理人才,還是個餐飲業的潛力股。”
“以前,我隻是想著請你來領導電子廠。如今,我不介意再為你投資開一座飯店。可惜,李家捷足先登,把你挖了去。我為你準備的兩樣藍圖,全都成了廢紙……”
侯一鳴說到這,搖了搖頭,表情似有不甘。
聽到這個年輕後生,打算為自己開一座飯店,柴澤厚驚詫不已。忙看向隔了一個位置,靠在沙發邊的侯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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