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別墅的正門口,立著一個負荊請罪的人。
此刻的李家師爺,額頭兩側,已然布滿汗水。
他伸出手,欲按響門鈴。可頃刻間,又收了回來。
宛如一個,鬼門關前徘徊著的,離殼幽魂。
身前這扇,仿古雕紋入戶大門,在他眼,已沒了平日的貴氣逼人。
反倒,越看越覺得,陰氣森森。令他,不寒而栗。
正進退兩難時,有人替他做出了選擇。
或者說,閻王的小鬼,來拘他了。
隨著一聲,鎖柄轉動的脆響,一個中年婦人,打開了入戶門。
原來是三姑,從客廳落地窗內,看到了慶大開驅車前來。
久久沒聲響,便料定他,正在門前躊躇。
於是,派家傭來接他。
慶大開戰戰兢兢,坐在了客廳沙發上。
斜對麵的太妃椅上,躺著閉目養神的三姑。
三姑左手撐著太陽穴,側身曲腿,擺出了極標準的,神仙臥。
和前兩次,來訪時的情景相比,大同小異。
隻是少了那一壺,禦前龍井。
慶大開暗自叫苦,沒了龍井的舒壓香氛,這母老虎萬一暴走起來收不住,可有自己好瞧的了。
三姑,終於開口了。
一字一頓,不含怒,不含嗔。
“你這回,挺有長進。”
“沒讓我差遣刀姐,去傳喚你。”
“主動請罪,有長進,很好。”
開口時,依然閉眼不睜。保持著,標準的神仙臥姿。
說的話,也沒了上一次的訓斥之意。
語氣,透著股淡遠和慈悲。
就好像,梵音慈仁的,佛母。
這一次,沒有讓戒心重重的慶大開,深感不安。
他反倒覺著,這是三姑此刻的,真實心態。
跟隨共處了十幾年,就算是八字不合,也都有點靈犀心照了。
何況,慶大開跟三姑,遠不算合不來。甚至,還有點三姑的,貼身小棉襖的意思。
對於師爺這個人,三姑嘴上嚴厲苛責。可實則,寬容有加,多次放馬。
換了別人,上回在李家客廳,就已下了封殺令,仗責三十大板,再攆出並城了。
慶大開明白三姑的關照,但也不敢,恃寵而驕。
世事無常,人心易變。何況還是個,更年期的女人。
她敬自己一尺,自己必得回敬百丈。
她賞自己滴水,自己必得報以,浩瀚汪洋。
要不然,覺都睡不安生。
“三姑奶奶,我這次來,一是為了負荊請罪。二是為了,討教對付侯一鳴的辦法。”
“我自己,是有全套計劃的。但,對付侯一鳴,對李家事關重大。我不想閉門造車,擅作主張。”
“您再三寬容屬下,屬下,無以為報。隻能,每一步,都走得謹慎仔細。所以,在開展下一步行動之前,我還是想聽聽,您老的建議。”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該受的罰,屬下全接著。您就算現在革我的職,把我攆出並城,屬下,也會立即動身,不留半句怨言。”
三姑依然,閉目不睜,悠然側臥。
臉上,也依然是,淡遠慈仁。
隻是原本,貼在膝側的左手,開始一揚一收,有節奏地,拍打了起來。
慶大開,暗自琢磨:
嘿,沒了那壺禦前龍井,母老虎今天,反倒分外好心情。
還是說,自己出門前,撣得費洛蒙香水,起作用了?
呸!
瞎想什呢,掌嘴,掌嘴…………
“你因為辦砸事兒,已經來了兩次。俗話說,事不過三,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是該罰你,還是該賞你,現在言之過早。等這事兒塵埃落定,咱們再算總賬。”
“你步步謹慎,懂得虛心求教,這也是好事。我說過,玩生意經,你不是他對
手。玩場外手段嘛,你倆各有千秋。誰勝誰負,一靠運氣,二靠高人助陣。”
“他手下的高人,遠超於你。你這邊兒呢,兵丁單薄的,看著怪可憐。這也是,我一直沒責難你的原因。”
“以後,武攻方麵,你要多仰仗刀姐。我把她,劃給你調用。智取方麵,有我這個西宮太後,垂簾指點,你又怎會不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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