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三十九年三月,一個陽光明媚的春天。
離水兩岸鶯飛草長、鮮花盛開,迷離的柳絮如白色蝴蝶般飄舞和盤旋。
就在這個美得讓人窒息的早晨,一則消息宛若平地起驚雷,震得京都頭暈目眩!
臨川公主芳心暗許,與西楚一個閑雲野鶴的雅士私定終身,還非他不嫁!
帝國美貌與才華共存的公主,她的另一半應該是門閥望族的繼承者;是九州煌煌如大日般耀眼的璀璨人傑;是西楚無上關環加身的太子;是北涼千年一遇的驚世儒生!
而非犄角旮旯地走出來的所謂隱士,真正有才學的俊傑早就揚名立萬了。
“絕不接受!”
這幾乎是朝野一致看法。
白玉輦車緩緩駛進九重宮闕,一個白衣飄飄的男子走了下來。
一瞬間,他就成為皇城禦道的視線焦點,堪稱萬眾矚目。
長發用竹製簪子挽起,腰間懸起玉笛,踩著木屐。
第一眼,權貴公卿甚至忽略了俊美無儔的麵容。
太幹淨了!
他是你看一眼終生都不會忘記,氣質是染淤泥而自清的自我升華式的幹淨,像渾濁江河那一汪清澈的溪流。
“殿下。”
蘇長風的聲音溫潤而有磁性,很自然地伸出手。
他牽下華麗霓裳裙的臨川公主,二人十指相扣。
滿朝權貴麵麵相覷,皆能察覺到對方眼底的匪夷所思之際。
臨川公主屢次拒婚,無論誰向皇室提親,她都用冷冷一個“滾”字。
如此心高氣傲的天之驕女,竟然喜歡這樣子的?
實在荒誕離奇!
顛覆想象!!
在公主府宮婢的簇擁下,二人朝內苑而去。
“你是極佳的偽裝者。”商儀麵無表情。
手指傳來冰涼的觸感,蘇長風不甚在意地回答:
“考驗還沒到來呢。”
商儀淡淡道:
“本宮希望你在父皇麵前克製情緒,他說過不幹涉我的婚事,但你要是讓他不滿意,自此仕途蒙塵。”
說話間,二人來到富麗堂皇的承乾宮,闕台玉階宮婢林立。
殿內軟塌坐著雍容豐腴的皇貴妃,一身繡花紋草的玲瓏宮裙,容貌豔麗精致,眼角有淺淡的魚尾紋。
她橫眉豎目,怒意不抑,拖長語調道:
“生長在懸崖峭壁上的明豔花瓣,竟被野草給采摘,本宮該誇你慧眼識珠,還是罵你有眼無珠呢?”
毫不掩飾陰陽怪氣。
她有理由憤怒!
膝下獨女,本該嫁給門閥望族,再不濟也挑個驚才絕豔的天驕,至少在宮有炫耀的談資。
說好聽點閑雲野鶴的雅士,難聽點就是無根無萍的草芥!
“母妃,他是本宮命中注定的駙馬,不以你的意誌而改變。”
臨川公主語調清冷,透著不容反駁。
“你喜歡他什?臭皮囊?”貴妃大怒,鼓脹胸脯起伏不定。
商儀微揚下巴,努力讓笑容顯得淺淡,聲音盡量表現溫柔:
“一開始的悸動,僅接觸一個眼神,就已在心底泛起漣漪。”
蘇長風麵不改色,這句話是他在輦車臨時教的,對方說起來很生澀別扭。
察覺冰冷的視線投來,他趨行入殿,恭敬道:
“參見貴妃娘娘。”
“本宮嫌你……”雍容貴婦毫不客氣。
蘇長風故作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他不是來取悅誰的,做做姿態就行了。
“聖人宣見!”殿外傳來半陰不陽的聲音。
見臨川公主踱步,手握拂塵的太監賠笑道:
“殿下,聖人隻傳召了公子。”
商儀美豔玉頰毫無情緒波動,隻是冷淡點頭:
“別拘謹,正常覲見就行。”
蘇長風“嗯”了一聲,他聽出弦外之音,一定要克製。
兩炷香路程,繞過迷宮般複雜的內苑,蘇長風隨太監來到一座煙霧繚繞的道觀,匾額雕繪“禦書房”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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