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尚冠故安侯府,皇九子劉勝與丞相申屠嘉,就‘按時吃藥,可以喝半碗蜜水’一事達成約定。
而在未央宮宣室正殿,天子啟和新鮮出爐的太尉周亞夫,也正忙著就出征平叛一事,做最後的交流、溝通。
隻不過,在見到周亞夫的第一時間,天子啟並沒有如周亞夫預料的那般,直入正題;
而是悠悠然來到殿側,站在了一具通體散發出寒光的鋼鎖軟甲前。
“來看看;”
“這鎖子甲,可是朕花費了大心思,才弄來的。”
天子啟朗聲一呼,自是惹得周亞夫趕忙上前。
將那鎖子甲外外看了個遍,又伸手摸了摸,周亞夫才滿是喜悅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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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甲具,實在是太適合步兵裝備了!”
“——如果陛下可以用這樣的······”
“哦,鎖子甲;”
“如果陛下,可以用這樣的鎖子甲,裝備起一支五千人左右的步兵精銳,那劉鼻、劉戊的幾十萬叛軍,當也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而已。”
聽聞周亞夫此言,天子啟隻洋洋得意的昂起頭,正要再說些什,好顯擺顯擺;
但下意識瞥了眼身側,卻見周亞夫望向自己的目光中,竟寫滿了認真和渴求,天子啟也隻能撇了撇嘴,沒好氣的一拂袖。
“五千具?”
“嘿!”
“——普天之下,總共就兩具!
!”
“就連這一具,那也是朕費盡心思,才搶······”
“咳咳,才爭取到的!”
語調滿是惱怒的一聲抱怨,便見天子啟氣呼呼回過身,拾階走上禦階,一屁股砸坐在了禦榻之上。
而在禦階之下,聽聞天子啟這番抱怨,周亞夫卻是再次側過身,在那鎖子甲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過了好一會兒,周亞夫才戀戀不舍的將目光收回,頗有些遺憾的說道:“可惜······”
“可惜啊~”
“如果這鎖子甲,不是用鋼製成,而是用銅,陛下或許就可以下令少府,製作出成千上萬具這樣的鎖子甲。”
“有了這樣的鎖子甲,別說是劉鼻、劉戊麾下的叛軍賊寇了,便是北方的匈奴惡賊,或許,也可以正麵打上一場!”
“可惜······”
見周亞夫直勾勾盯著那具鎖子甲,竟滿是遺憾的唉聲歎氣起來,天子啟也頗有些鬱悶的低下頭去。
——可不是!
——就這一副鎖子甲,要花費足足五十斤的炒鋼!
——少府一年的炒鋼產量,居然隻夠做出四十具這樣的鎖子甲!
“敗家子······”
“敗家子啊······”
“真真是敗家子!”
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惱怒之下,天子啟更是將拳頭緊緊握起,在禦榻上暗自咬牙切齒了起來。
就這過了好一會兒,天子啟才終於從惱怒的情緒中調整過來,而後便將羊做澹然的目光,撒向禦階下,仍對著那副鎖子甲垂涎三尺的周亞夫。
“怎樣?”
“喜不喜歡?”
怎料話剛一出口,周亞夫便猛地側過頭!
待看見禦榻之上,天子啟那意味深長的澹笑,便見周亞夫又趕忙向前一跳步!
“這!”
“這怎好意思呢······”
嘴上如是說著,周亞夫手上動作卻是奇快!
沒等禦榻上的天子啟反應過來,那具鎖子甲的上半身,便已經被周亞夫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許是套上還不過癮,周亞夫還低下頭,左右轉了轉腰身,嘴上不忘滴咕著‘真合身’之類的話。
見周亞夫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如此誠實,天子啟也不由戲謔一笑。
“瞧你這點出息······”
“——借給你了~”
“等仗打完了,可得給朕原封不動的還回來。”
天子啟滿是輕鬆地一語,卻並沒有將周亞夫的注意力,從那件已經穿在身上的鎖子甲上移開;
隻頭都不抬的應了一句‘遵命’,便繼續穿戴起那具鎖子甲來。
就這端坐於禦榻之上,看著禦階下的周亞夫一會兒低頭,一會兒扶腰,一會兒又甚至直接躺在地上,穿戴起那件鎖子甲的下半身;
等周亞夫將那套鎖子甲穿了一遍,又脫了一遍,天子啟才搖頭苦笑著從禦榻上起身。
朝周亞夫稍一招手,便見周亞夫小心翼翼的側過身,將那套鎖子甲小心‘收拾’好,整理成隨時可以拎起來就跑的包裹狀,才小跑上禦階,來到了天子啟的身旁。
待天子啟先於禦榻上落座,又示意周亞夫,在禦榻旁坐下身來。
君臣各自落座之後,天子啟那滿是輕鬆寫意的麵容之上,才終於湧上一抹早就該出現的凝重。
“對於劉鼻、劉戊的叛軍,你怎看?”
“睢陽這一戰,究竟應該怎打,才能取得勝利?”
見天子啟問起正事,周亞夫自也趕忙將身形一正,眉宇間,也不由自主的帶上了一抹鄭重之色。
“稟陛下。”
“睢陽的情況,臣已經了解過了。”
“——眼下,劉鼻、劉戊的三十多萬大軍,全部聚集在睢陽城下;”
“再加上先前,這三十多萬叛軍從楚國出發,一路西進,沿途城池、郡縣一觸即潰,這讓叛軍的軍心、士氣大盛!”
“所以臣認為,如果臣率領的援軍,從長安直接往東走,自函穀關東出,沿經洛陽、滎陽,最終自睢陽西城門進入睢陽,是完全沒有意義的事。”
自信滿滿的說著,周亞夫的氣質中,也油然生出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那是一種······
就好似接下來,在周亞夫要談及的這個領域,放眼整個天下,都沒有人能比周亞夫更精通、更厲害的絕對自信!
“過去這些年,長安朝堂,早就將睢陽城,營造成了固若金湯的堅城。”
“——論抵禦外敵的能力,攻破睢陽城的難度,恐怕並不會比攻破長安,容易到哪去!”
“睢陽城內,有十幾二十萬梁國軍隊,足以抵抗劉鼻、劉戊的三十萬叛軍;”
“睢陽的糧倉,有足夠城中將士食用三年的糧草,也絕對不會因為軍糧短缺,而出現什問題。”
“所以現在的睢陽城,由城內的梁王,與城外的劉鼻、劉戊對峙,其實是勢均力敵,誰都奈何不了誰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臣帶領的援軍也進入睢陽城,與梁王的軍隊合作一處,那也隻是讓睢陽城,變的更加難以攻破而已;”
“對於睢陽戰局、天下大局,根本無法起到關鍵性的作用。”
聽聞周亞夫此言,天子啟嚴肅的麵容之上,也不由自主的湧上一抹滿意的笑容。
但天子啟卻並沒有急於開口,而是隱晦的做出一副‘我也是這樣想的’的表情,便示意周亞夫繼續說下去。
見天子啟似乎認同自己的觀點,周亞夫麵容上的神色,自也是愈發自信的起來。
稍沉吟措辭片刻,便嗡然抬起頭,毫不遲疑的道出了自己的作戰計劃。
“臣並不打算率領軍隊,從東邊的函穀關前往睢陽!”
“臣認為,應該向南走,經由藍田,從南邊的武關走出關中,然後從側方繞道,毫無征兆的出現在洛陽!”
“等叛軍為此感到震驚,臣再從洛陽出發,卻並不直接支援睢陽。”
“而是自北繞過睢陽,到睢陽以北的昌邑駐紮。”
“這樣一來,有臣所率領的關中援軍,在戰場北側虎視眈眈,劉鼻、劉戊的叛軍就算想向西攻打睢陽,也必然會時刻分心,來戒備戰場北側。”
“——如果劉鼻、劉戊全力攻打睢陽,那臣就率軍殺入戰場,突襲叛軍的側肋!”
“如果劉鼻、劉戊全力攻擊臣,則有梁王從睢陽城內殺出,也還是攻擊叛軍的側肋。”
“不管怎選,叛軍都會顧此失彼,因為側肋遭遇突襲的風險,而陷入左右為難的境地。”
“等劉鼻、劉戊的叛軍,在睢陽城下久攻不下,士氣低迷之際,臣再派一路輕騎,突襲叛軍糧道!”
“隻要糧道一斷,本就士氣低迷的叛軍,也必將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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