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凜冬,隻映的關中的天地萬物,都顯得格外蕭涼。
車駕緩慢行駛於長安城外的直道之上,任由車輪碾過薄薄的積雪,發出一陣吱呀、吱呀的輕響。
太子要出長安城,自然是浩浩蕩蕩的隨行人馬緊跟於左右,又因為要去的地方著實不近,實在是很難提前將昨夜才降下,積在路麵上的那層薄雪清理幹淨。
無奈之下,隨行車隊隻能將車速,放緩到比步行都還要慢些的程度。
好在劉勝此行,也並不急於抵達目的地······
“太子長兄?”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耳邊傳來一聲儒糯的詢問聲,卻並沒能將劉勝的注意力,從麵前的暖爐上移開片刻。
小心翼翼擺弄著暖爐內的炭火,確定沒有問題,劉勝才笑著坐直了身。
待看向眼前,那粉凋玉琢,又已隱隱呈陽剛之氣的少年郎,劉勝終也隻是溫爾一笑。
“阿彘不是一直都說,要和匈奴人好好算算賬嗎?”
“今天,就帶阿彘去上林、去少府的作坊。”
“去看看我漢家的軍國重器,究竟長什模樣。”
嘴上溫聲和氣的說著,劉勝手上也不忘替小劉彘緊緊衣襟,再輕輕掐一把鼻翼,將那攤折磨劉彘折磨了一路的鼻涕掐走。
又毫不嫌棄、極盡自然的將手在身側的絹布上一抹,劉勝才再次抬起頭,望向眼前的幼弟劉彘。
作為當今天子啟的第十個兒子,才剛年滿五歲的膠西王劉彘,身上已經開始湧現出獨屬於宗親皇族的貴氣。
尤其這抹貴氣,配合著小劉彘那酷似天子啟的口鼻,以及那已初具雄姿的劍眉星目,就更是讓人稍看上一眼,便忍不住嘴角上揚。
——經過太祖劉邦、太宗劉,當今劉啟這三代的基因改良,到劉勝、劉彘這一代,老劉家的基因,已經在外貌、顏值方麵近乎達到了巔峰!
雖然其中,也難免有魯王劉餘這樣天生口吃,又或是膠東王劉端這樣‘天生雙性’的意外,但總體而言,劉勝這一代劉氏子弟的顏值,也已經達到了相當高的水準。
便說劉勝的兄弟們;
——老大劉榮,眉清目秀,氣質溫文爾雅,擺明了就是一個合格到不能再合格的守成之主。
老二劉德,更是將後世那句‘腹有經綸氣自華’完整詮釋,明明是這個時代最不受人待見的書卷氣,在這位河間王殿下身上,卻絲毫不會讓人覺得違和。
至於已經故去的老三劉淤,雖然總是被人評價為‘內向’甚至是‘陰戾’,但也隻是因為參考係的不同;
如果不考慮劉淤當今皇子、宗親諸侯的身份,劉淤的氣質形象放在後世,也妥妥是一個即將成年的高冷霸道總裁範兒。
老四劉餘,雖說話說不太利索,但也終歸是同胞兄弟幾人當中的老大,到了相應的場合,也總能輕而易舉的端起‘大哥’的氣場。
老五劉非,那就更別提了——在這個尚武之風極為濃厚,男性以偉岸高大、身廣體胖為美的時代,這位尚未成年的江都王,也絕對是萬千少女夢想中的大丈夫!
老六劉發,生性內斂、本分,但放到民間,甚至隻要拋開‘皇族’的身份不談,也絕對當得起一個‘溫厚君子’的評價。
老八劉端,雖然因為身體的權限,而養成了極為內斂的脾性,但形象也和已經故去的老三劉淤不相上下——高冷貴族範兒十足。
而劉勝一母同胞的兄長,皇七子、準趙王劉彭祖,那更是一個能言善辯,極其擅長社交的開朗型貴族。
便是劉勝,雖然劉勝自己並不經常注意,但真要說起來,也至少能被平價一句:眉眼端正,麵呈雄剛,年未壯而誌已顯。
到比劉勝還要年幼,甚至是斷檔式年少近十歲的小十:膠西王劉彘,更是將老劉家過去幾代的基因改良成果,毫無保留的表現在了外貌形象之上······
“近些時日,阿彘似乎都不大願意與人言談?”
“可是思念母親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阿彘大可告訴我,我派人帶阿彘去宮、去綺蘭殿便是。”
“隻是阿彘整日悶悶不樂,若叫外人聽去,怕是要說我這個做兄長的,在太子宮偷偷欺負自己的弟弟了?”
“嗯?”
看著小劉彘抿緊嘴唇,幾度抬起頭,卻都欲言又止的模樣,劉勝隻溫笑間道出一語,也還不忘伸出手,在弟弟鼻尖輕輕一刮。
許是這幅平易近人的模樣,讓年幼的劉彘放鬆了警惕,又或許是過往發生的一切,都讓劉彘對這位‘嫡長兄’放下了防備;
在聽聞劉勝這看似隨意,實則滿帶著試探的詢問之後,已近乎全然放下防備的劉彘,隻下意識搖了搖頭。
“不行。”
“臣弟確實思念母親。”
“但臨出宮時,母親曾千叮嚀、萬囑咐:去了太子宮,就絕不能再提綺蘭殿,更不能鬧著要回綺蘭殿······”
···
“母親為什這交代,臣弟···唔,也不是很能明白;”
“但從小到大,母親都會把所有事安排的妥妥帖帖。”
“聽母親的,總該是沒錯的······”
稚氣未脫的一番話語道出口,小劉彘的音量是越來越低;
到最後那句‘總該是沒錯的’,更是已經低到了微不可聞的地步。
見弟弟劉彘道出這最後一語,並隨即落寞的低下頭去,劉勝卻是麵色微微一滯,隨即便搖頭失笑。
“從小到大······”
“阿彘如今,也才不過五歲而已嘛?”
···
“遵從母親的叮囑,這倒是沒錯——做兒子的,都應該孝順母親、遵從母親的教誨。”
“但看阿彘現在的模樣~”
“阿彘自己,其實還是很想見母親的吧?”
又是一番極具蠱惑性的詢問,終是讓小劉彘昏暗的雙眸,逐漸亮起點滴亮光。
隻是小劉彘接下來的重點,卻並沒有放在回答太子長兄:劉勝所提出的問題之上······
“嗯······”
“嗯。”
“弟,真的很想念母親。”
“從小到大,弟從來沒有離開過母親身邊,甚至都沒怎出過未央。”
“第一次離開母親,又是第一次出宮,就被母親定下‘絕不能自己回來’的規矩,實在是有些無所適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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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誒,兄長;”
“弟小小年紀,究竟為什要離開母親、離開未央宮,到兄長的太子宮住啊?”
“是隻有弟這樣,還是每個宗親都要這樣?”
“為什宮的人都說:這樣的事,以前沒有過,以後也不大會有?”
“是不是太子兄長喜歡弟,所以才要把弟,從母親的身邊搶走啊?”
···
“還有一年多,弟就要離京就藩,去做膠西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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