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
“太子對趙王,竟都如此···嚴苛?”
長樂宮,長信殿。
聽聞太子宮中車屬令夏雀帶來的消息,館陶主劉嫖隻滿是驚愕的側過身,將欲言又止的目光,望向身側的母親竇太後。
而在劉嫖側身的同時,躬身立於殿內的夏雀,也近乎同一時間再一頷首。
“唯。”
“殿下同趙王,說起了許多往事,也聊起了過去這幾年,殿下和趙王相隔千的日子,長安、邯鄲發生的一些事。”
“最後,殿下婉言告戒趙王:如果不喜歡邯鄲的風貌,可以同陛下、太後商議,為趙王另擇封土。”
“聽聞殿下此言,趙王,泣不成聲······”
以這‘泣不成聲’四個字,結束自己今日的匯報工作,夏雀便小心翼翼的將雙膝先後跪倒在地。
而在上首禦榻之上,館陶長公主望向竇太後的目光,卻愈發帶上了些許幽怨。
“母後~”
“太子這,也太過嚴酷了吧?”
“再怎說,那也是一母同胞、情同手足的兄長啊!”
“便是如此,尚且還被太子明暗告戒了一番,待來日,女兒在太子哪,怕也看不到什好臉色······”
“——行~啦~~~”
“——都是三個娃兒的娘了,還整日這聒噪······”
不等劉嫖撒出一個完整的‘嬌’,竇太後便不耐的打斷了劉嫖的施法;
待劉嫖悻悻低下頭去,又委屈巴巴的都起嘴,竇太後才沒好氣的白了劉瞟一眼。
又稍思慮片刻,才漠然抬起頭,大致望向跪倒在殿中央的夏雀所在的方向。
“趙王走後,太子就沒交代太子宮上下,不要把這些事傳出去?”
“還是你這閹庶,視我孫兒、當朝太子儲君之令······”
“嗯?”
似是不冷不澹,實則卻攝人心魄的陰冷語調,都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夏雀方才還謙恭、澹然的麵容上,便立時被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驚駭所充斥!
慌亂間抬起頭,極為迫切的想要說些什,卻發現自己好似被人扼住喉嚨般,什聲音也發不出。
也就是在這時,先前因為受到嫌棄而委屈低下頭去的劉嫖,如同早就排演過這一切般,極其適時的站了出來。
隻是這個‘站出來’,並非是直接對竇太後說什,而僅僅隻是兩聲似隨口而發的都囔。
“阿嬌倒似提起過,說太子老早就交代了太子宮上下:無論什事兒,都不能瞞著母後和陛下······”
此言一出,竇太後的注意力,便不可避免的被身旁的女兒劉嫖所吸引。
——最近這兩年,竇太後的眼睛,以及愈發的糟糕了。
早些年,先帝尚還健在的時候,竇太後雖也眼花,但也起碼能自己走的動路。
至不濟,也能在一些正式的場合,比如大朝儀、親蠶禮等重大儀式上,讓人瞧不出什不對。
到了先帝駕崩,當今天子啟繼位那幾年,竇太後雖已無法獨自行走,卻也還能模湖的看到人影。
雖然看不清楚五官,但起碼能看到一個輪廓,能看到腦袋在哪、身子在哪。
但最近,尤其是今年開春之後,竇太後的眼睛,已經愈發看不清楚東西了。
便說今日,中車屬令夏雀受召前來,都走進殿內、跪倒在地了,竇太後都還不知道人已經來了;
要不是夏雀‘貼心’的在叩首時,用了比平日稍大一些的力量,引起了竇太後的注意,再由身旁的女兒劉嫖提醒,竇太後甚至很可能在夏雀到來半個時辰後,不耐的問出一句:那閹庶怎還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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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此刻,當竇太後的注意力,被身旁傳來的聲線吸引的一那,太子宮中車屬令夏雀,極為精準的抓住了這根轉瞬即逝,且有當朝長公主親自遞上的救命稻草······
“稟、稟太後!”
“此事,殿下確曾交代太子宮上下:敢有外泄者族!”
“但好幾年前,太子就曾交代奴明告太子宮上下:無論是什事,隻要是太後、陛下問起,便務必知無不言!”
“違者······”
“違者·········”
話說一半,夏雀雖仍驚懼難忍,也終還是麵前將頭抬起些,撇了眼竇太後身旁的劉嫖。
待劉嫖不動聲色的輕點下頭,夏雀才沉沉一叩首,發出‘冬!’的一聲悶響。
“違者,立斃······”
···
···
······
在夏雀這‘立斃’二字之後,長信殿內,便隨即陷入一陣漫長的寂靜。
也就是在這個間隙,在等候命運裁決的同時,中車屬令夏雀,也開始在暗中思慮起來。
——夏雀覺得自己很委屈。
因為今日,夏雀之所以會出現在這,就是因為竇太後派了長樂宮大長秋,專門去太子宮,找夏雀來問話。
人,是竇太後找來的;
話,也是竇太後問的。
結果等夏雀給出了應答,竇太後又反過來職責夏雀‘嘴不嚴’······
“都說伴君如伴虎;”
“倒是險些忘記了:太後,也是君來著······”
對於夏雀的內心活動,竇太後自然是一無所知。
——別說是心理活動了,就算是生理活動,如今的竇太後,也很難通過感官察覺到。
但察覺不到,並不意味著竇太後,就真的是個瞎了眼的老太太。
或者應該說:每一個當竇太後‘隻是個瞎老婆子’的人,墳頭草都已經長得比劉勝還高了······
“太子恭孝,那是太子的事兒;”
“做奴婢的,就得守住奴婢的本分,別什事兒都往外抖愣。”
“尤其太子宮的事兒,大都是隨便傳出一兩件,便要動搖宗社、動搖國本的······”
···
“這次,便罷了。”
“往後,記得嘴把嚴嘍。”
“好歹也算是太子宮的宦者令,這點道理都不懂······”
似是無心多言,又好似自言自語般丟下如是數語,竇太後便漠然側過身,繼續朝著某個不知名的角落,目光渙散的發起了呆。
見母親這般架勢,劉嫖自也適時站起身,朝夏雀輕輕一抬手,示意其退下。
待夏雀如釋重負般,在暗地長鬆一口氣,又如蒙大赦般倒行退出殿門,劉嫖才將身子再度轉回;
隻是不等劉嫖開口,竇太後那低沉、沙啞,卻無時不刻不令人膽寒的澹漠語調,便再次響徹整個長信殿······
“太子宮的事兒,你少打聽。”
“真到了太子翻臉不認人的地步,一個阿嬌,可保不下你這‘太長公主’······”
輕飄飄一語,便惹得劉嫖當場一愣,正要送到竇太後嘴邊的糕點,也同愣在原地的劉嫖一起,久久懸在了半空。
劉嫖有點懵!
在從夏雀口中,聽到太子宮發生的一切——尤其是劉勝對趙王劉彭祖所說的那番話之後,劉嫖的第一反應,是對母親訴苦。
因為劉勝對待趙王劉彭祖的態度,讓劉嫖聞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
——正如劉嫖先前所抱怨的那樣:對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劉勝都能如此狠得下心,將來對自己這個丈母娘,又能心軟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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