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晚宴 上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黑衣渡殤 本章:第三章 晚宴 上

    寬闊,這是亞戈進入宴會廳之後的第一感受。

    眼前的空間豁然開朗,宴會廳的寬度足有將近30米,而縱深則更加超過一倍。兩條鋪設著濃紅金紋桌布的長形餐桌,縱向擺放在中央道路的兩側,餐布上擺放著總共近百道精致的菜肴或是糕點。

    鋪滿地麵的灰黑色石磚上屢屢出現印痕,這些漆黑的創痕奇形怪狀,大多卻接近筆直。

    亞戈仔細一看,直覺便告訴他,這些痕跡或許都是由鋒銳的兵器留下。隻看切口的平滑,就知道無論兵器還是兵器的主人都擁有相當不錯的水準。

    宴會廳的牆壁是偏向暗黑係的灰褐色,石壁被刻意雕琢成凹凸不平的粗糙模樣,同樣遍布劃痕,許多地方還帶有大片暗紅的色彩。

    那是凝固了的血液!

    縈繞在亞戈鼻尖的淡淡血腥氣味充分證明了這一點。這種刺鼻的氣味一經察覺便很難忽視,再也除抹不去。

    於是,血腥,便成了亞戈的第二感受。

    隨後便是一股股懾人的威壓,降臨在亞戈身上。

    偌大的宴會廳中隻容納了三十餘人,大多是些青年男女,他們神情自若、衣著華貴,遊走在長桌之間,或品嚐美食,或三五交談。可當亞戈走進廳內的一那,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投射而來。

    這些青年的服飾各不相同,有些是華美的禮服,有些則是標誌著職業身份的戰士重鎧和祭司長袍。超過半數的人攜帶著武器,甚至還有不少血腥氣味殘留在身。

    可是看他們攀談和品嚐美食時的自然神情和得體微笑,似又完全不被這難聞的血腥和周身的肅殺氛圍打擾到一分一毫。

    而他們的目光簡直比身上的武器還要鋒銳,有猖狂傲慢,也有平和冷靜。可是所有投射而來的目光中,或多或少都帶有幾分審視意味,這種居高臨下的眼神刺得亞戈很不自在。

    而他敏銳的直覺又指出,自己頸側那個象征身份的鮮紅烙印,遠比他本人更受矚目。

    宴會廳縱深盡頭的台階上,三個男人正坐在寬大舒適的座椅上,俯視著下方的一切。坐在主位的正是黑熊城堡的主人——西蒙公爵。

    “怎會有個斯克拉?”坐在西蒙左手邊的白須老者詫異道。他在進入這間光線過分暗淡,氣氛又過於肅殺的宴會廳時就表示過一次驚訝。除了黑熊城堡,哪有貴族的宴會廳會布置成這副模樣,那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味實在是有夠倒人胃口的,是以老者隻吃了兩塊糕點就再也沒有食欲。

    老者舉手投足間十分優雅,哪怕在品嚐糕點時,也時刻注意保持脊背的正直。他身上是一條聖潔的白袍,袖口和領口處紋有樣式簡單、卻頗具藝術美感的金紋。脖間係著的金色十字架也足以表明他的身份,赫然是一名神官。

    老神官顯然已經有些年紀了,胡須和頭發漸白如雪,時光無情地在他的麵容上刻下了許多名為“歲月”的痕跡,可也在他依舊精神矍鑠的雙眼中留下了被喚作“智慧”的光彩和底蘊。

    “他叫亞戈,是我的兒子。”西蒙公爵如平日那般保持著微醺的模樣,並且正一刻不停地朝自己的肚子灌著美酒,聽到老神官的疑問,便隨意地答道。

    “什?兒子?一頭卑賤的豬玀,怎會是你的兒子?”右手邊那名全副武裝、套著精鐵盔甲的將軍噴吐著唾沫大叫道。臉上的誇張表情足以證明他的震驚和憤怒,以至於將手中的餐盤都打翻在地。

    老神官微微皺眉,顯然對將軍的粗魯舉止很是不滿,好在他自詡禮儀和風度都絕不是這種隻會殺人和打架的莽夫可以比擬,於是不動聲色地輕揮右手,示意站立在一邊的侍從將地麵打掃幹淨。

    “沒錯,的確是我的兒子。”西蒙哈哈大笑道,隨即便將當日在奧托莊園與亞戈相見的事情向兩人述說了一遍。

    老神官和將軍聽完後都一臉詫異,麵麵相覷了許久,最終還是暴脾氣的將軍忍不住率先開口:“可是西蒙?這似乎說明不了你們兩人之間有直接的血緣關係。”

    “不,尤利姆斯。”西蒙聞言將自己的嘴巴從烈酒的澆灌中掙脫出來,同時一揚眉毛,略有些得意地回應道:“這精湛而又渾然天成的劍技,隻有可能是我的兒子。”

    尤利姆斯不自覺地挑了挑眉。他和坐在另一邊的神官伊恩都是從帝都而來,分別以皇室和教會的名義擔任使節一職,負責探查今年帝國西境邊疆是否安全一事,並了解沙海之中的豺狼人是否又有蠢蠢欲動的跡象。

    與講究禮節的伊恩不同,尤利姆斯倒是很喜歡宴會廳的風格,與他本人連赴宴時都要裝備盔甲的風格很是契合。

    尤利姆斯並非皇室中人,他的姓氏來自一個已經沒落的小世家。家族的曆史還算輝煌,也足夠悠久,可在作為伯爵的父親在尤利姆斯十三歲那年,為了抵償外債而將家族領地全部變賣之後,這一切就成了過眼雲煙。

    一個失地伯爵的兒子,與一個平民也沒有什區別。

    作為家族第一順位繼承人的尤利姆斯,經曆了從眾人追捧到漠視,從錦衣玉食到被過往仇家追殺被迫狼狽逃難的巨大轉折,在那幾年中嚐遍人間冷暖。從那之後,本是紈子弟的尤利姆斯開始收心鍛煉武藝,後來加入軍隊憑借一身悍勇逐漸出現在一些帝都大人物們的視野中。

    與那些武技同樣精湛,可是祖籍上平平無奇的戰士同僚不同,尤利姆斯不僅是一位猛將,更是深諳權謀鬥爭的厲害遠在兵鋒之上。粗獷奔放的外表成為了絕佳的保護傘。

    於是,在經曆了幾次權謀鬥爭之後,尤利姆斯獲得了皇室的信賴,成為了一名遊走在明暗世界交界處的重要棋子。但凡帝國中一些消息靈通的家族都知道,這位帝都的衛隊將軍背後的權勢,遠比他表麵上展現出來的那些要強勢得多。

    久居帝都的尤利姆斯也是第一次來到西境。迪布洛斯帝國建國一千餘年,自然樹立了不少敵人。然而在遊吟詩人的傳唱中,無論什樣的威脅,都抵不過屢屢冒犯西境的豺狼人。

    尤利姆斯也是真正從血與火中磨練出來的戰士,對於這個說法卻時常感到不忿。

    西蒙·耶格爾公爵以一己之力鎮守西疆,打退凶悍的豺狼人部族,鑄就第一劍神之名……諸如此類的故事尤利姆斯已經不知道聽了多少遍。

    然而每一位能成為將軍的戰士,都對自己的劍技擁有充足的自信。

    而且傳聞黑熊公爵為人血腥殺伐,做事光明磊落絲毫不拖泥帶水,完全不似一般貴族那般有些勾心鬥角的小心思。這無疑會深深刺痛一些與他擁有類似的粗獷豪放外表,暗地卻不得不生活在權謀之下的人物,內心深處那道最敏感的紅線。

    如此一來,尤利姆斯隱藏在心中對西蒙的隱隱敵意也就可以解釋了。

    一旁的老伊恩嚴肅地道:“西蒙閣下,我還是得提醒您。帝國的每一位貴族後裔都必須由神殿記錄在案,並由專職的祭司確認他的體內是否含有聖血。”

    西蒙無所謂地擺擺手:“不用測了,他是一名光輝之子。在與我戰鬥的最後時刻,已經覺醒了聖光。”

    老神官急忙問道:“是哪種品類的聖光?”

    “血色黎明!”

    伊恩和尤利姆斯同時倒吸一口涼氣。

    老伊恩低下頭,皺眉盤算起來。帝國自建國至今,一直保持著一夫一妻的傳統。不過誰都知道,那隻是明麵上的規矩。無論是自由就嬌生慣養的貴族少爺或是小姐,還是憑借自身實力一步一步打出領地和爵位的新型貴族,哪一位不是情人情婦滿天飛。在這種層麵上,婚姻更多隻是為了利益,別說是否相互喜歡,隻要不是相互厭惡,就已經是極好的結果。

    所以每一位大人物隻有寥寥幾位兒女,私生子卻堆得滿地都是。一般來說,貴族們依舊要維持表麵上的體麵,所以將這些在外麵誕下來的野種視為醜聞。私生子們往往得不到家族的庇護,甚至會遭致正子的屠殺。

    可是耶格爾卻與眾不同。今天這場宴會本是耶格爾家族的家宴,隻是順帶宴請一下伊恩和尤利姆斯。台階之下的三十多位青年男女,身體全部都淌著西蒙的血。

    老神官心思縝密,早就聽說過西蒙公爵在建造黑熊古堡以前就已經是出了名的播種機器,在這方麵的名聲甚至比起在戰場上的驍勇善戰猶有過之。所以,私生子的真實數目絕不止眼下表現出來的那些。

    可是耶格爾卻是唯一一個敢於肆無忌憚地將所有私生子擺在明麵上的家族,沒有之一。

    耶格爾的輝煌曆史其實也不過短短幾十餘年,以西蒙和他引以為傲的劍技為起源,所以耶格爾家族的傳統,很多時候完全可以視作黑熊公爵個人的喜好。

    不是沒有崇尚禮節和傳統的守舊派抨擊過這種行徑,也不是沒有其他曆史數倍甚至數十倍於耶格爾的家族因此事嘲笑過他們,可是西蒙根本不管,不然亞戈怎會有機會來到黑熊城堡,又哪會出現今日這種所有子嗣在宴會上齊聚一堂的奇怪場麵。

    老神官依舊不屈不撓:“既然是血色黎明,就越發需要重視了。還請西蒙閣下準許您的子嗣亞戈隨我去神殿走一趟。”

    西蒙雖然有些煩躁這些無聊的繁文縟節,可卻也知道帝國立國的兩條基線便是信仰和血脈。一條控製住了神學與信仰的起源,一條則構建出了交織錯布的世俗權力體係。剛想點頭同意,卻被一旁的尤利姆斯搶了先。

    從帝都而來的將軍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精鐵盔甲,露出一抹略帶侵略性的笑容:“要我說根本就不用那麻煩,我們明明還有更好的檢測方式。如果那小子真的是西蒙公爵的種,體內還流淌著聖血的話,我們用一場戰鬥稍微測試一下不就可以知曉了嗎?”

    伊恩目光一凝,斷然拒絕道:“不行,每一位光輝之子都是帝國和神殿寶貴的財富,他們的認定必須由神殿舉行特定的儀式才能驗證,豈能容你這樣胡來?”

    誰知尤利姆斯不屑地冷哼一聲:“光輝之子?那你怎解釋他脖子上的那塊印記?”

    老神官頓時啞口無言。

    沒錯,即使西蒙公爵擁有再多的私生子,並且將他們毫無顧忌地暴露在世人眼中,也是耶格爾家族自己的事情,最多也隻能定性為醜聞而已。可現在問題的關鍵在於,亞戈是一名斯克拉。

    已經侍奉了光明神將近八十個年月的伊恩清楚地知道,在《聖典》的教義中,斯克拉是地位最低賤的存在。他們是肮髒的豬玀、無知的蛀蟲,蠢笨、暴躁、邪惡,正因如此,才需要聖光的管束而統一在他們的頸側烙下了醜陋的印記,並根據血緣將他們的後代也同樣加以控製。

    在迪布洛斯帝國,斯克拉是沒有人權的存在。在世俗的眼中,他們不僅與高貴的貴族天差地遠,甚至與普通的平民也完全是兩種生物,隻配被當作牲畜那般使用,承擔各種繁重的勞役,甚至用作戰場上的炮灰,直到耗盡他們生命中的最後一縷力氣。

    而與之相反,光輝之子則是擁有聖血的存在,隻出現於貴族的血脈中。他們天生就是帝國的基石,最英勇的戰士,最高明的智者,最仁慈的神官和祭司,總之世間一切美好的形容都可以用在他們身上。他們是神忠實的仆從和衛士,將納魯的光明和希望撒播到世界的每一處角落。

    可如今,光輝之子和斯克拉這兩個截然不同的身份,怎會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

    縱觀帝國曆史,世界上從來沒有出現過一名頸側烙有罪惡印記的光輝之子,也從來沒有出現過可以覺醒聖光的斯克拉。

    其實老神官當然知道,像亞戈這樣的存在有許多許多,畢竟斯克拉中總有年輕貌美的女人,而哪一個貴族少爺又能保證一輩子沒有突破禁忌的時候。可是既然《聖典》上清清楚楚地將斯克拉定了性質,那這種事情就絕不能暴露在陽光底下。

    要是傳到其他貴族耳絕對會掀起軒然大波,西蒙公爵將徹底淪為笑柄,甚至有可能引來教會中那些頑固守舊派的敵意。

    伊恩掃了西蒙一眼。黑熊公爵卻一點都不以為意,仿佛根本沒看到尤利姆斯話語中隱隱的挑釁意味。

    “艾倫,你怎看?”他突然轉向立在台階下的一名青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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