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碧湖山莊。
百花軒內,燈火輝煌,遊玉遮擺下酒宴,樂器與歌舞聲此起彼伏。九名身著華麗服飾的舞娘,水袖翻飛,輕歌曼舞。
她們麵容姣好,體態輕盈優美,舞姿優雅靈動,隨著奏樂旋身滑步,時而婀娜婉轉,時而剛柔並濟,時而熱情奔放。
乍一瞧,真似一群仙子從天降臨,在凡間翩翩起舞,使人目不暇接,癡迷陶醉。
舞娘的舞技,絲毫不遜於京城教坊司訓練出來的宮廷歌姬,顯然是遊玉遮花了大價錢買來的。
趙楷端坐主位,眯縫著眼攥著酒樽,麵含笑容,卻無從知曉他目光的所及之處。
他氣派非凡,腰佩赤練神宵劍,宛若一條赤龍盤臥在腰畔,時刻會衝上雲霄,騰雲駕霧。
遊玉遮與顧佛影在左手位,趙明誠與雷媚在右手位,而雷魅則不在席上。
她一入“小碧湖”地界,便鬼魅般失蹤了,去執行趙楷交辦的事。
酒是美酒,舞是好舞。
人則是佳人。
隻見領舞的女子,膚白如月,眸亮如星。似乎她一舉手一投足,一顰一笑都能撩撥溫柔的夜色,觸動人的心弦。
尤其她朱唇如火,豔勝紅楓,嘴角微微翹起,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薔薇。
薔薇有刺。
仿佛被她一吻,便會被紮到流血。
舞者身材與雷媚的纖細小巧不同,反而顯得豐腴飽滿,凹凸有致。
散發著使你蠢蠢欲動,一動便欲罷不能的誘惑力。
她的美,有種入心入肺的豔。
雷媚的美,是入骨入髓的媚。
豔與媚看似相近,實則意境大不相同,前者外向直白,後者內斂含蓄。
舞者水袖齊吐,裙旋似盤,隱約間漏出一對白玉裸足,腳趾蓋上塗抹著紅色顏料,恰如其唇色,濃豔如血,令人窒息。
她舞步翩躚,宛若穿梭花間的飛蝶,徐徐前移靠向趙楷。
趙楷笑容依舊,興趣盎然的看向舞者。不覺間,兩人間隔已十步不到。
這個距離可能發生很多事。
好事或壞事。
雷媚入席後,便極為警惕,其任務要確保趙楷沒事。
倏地,她尾指輕彈桌麵,一根竹筷猶如離弦之箭,“嗖”的飛出,射向那名舞者。
一瞬間,趙楷臉色倏變,遊玉遮不為所動,折扇一展,扇麵寫著:花未沾唇,人已銷魂。
字很漂亮,亦如遊玉遮的俊麵。
顧佛影完全沒反應,隻顧端起酒碗自飲。
他酒量很好。
否則,江湖人不會稱其“醉臥山崗,橫刀立馬”。
他喝酒向來不用杯,而習慣用碗,甚至是壇,或缸。
趙明誠是沒反應過來。
他既看不見,亦看不懂,就像個瞎眼的門外漢。
而舞者麵對飛筷猝襲,擰身轉腰翻起,像靈貓般跳躥,舞衣隨之向上飄揚,旋即又快速下墜,盤地而坐。
她回首瞪向雷媚,烏發披散下來,唇齒間緊緊咬住筷子。幾滴血珠緩緩順著竹筷滑淌而下,猶如情人帶血的淚。
雷媚一記飛筷,雖被對方險險防住,卻蹭傷其嘴唇,震鬆其發髻。
趙楷見狀,拍案道:放肆!來者是客,咱們受邀造訪,豈可對主家無禮?
雷媚起身拜道:殿下恕罪,我是怕殿下安危,方才出手,並非有意挑釁。
趙明誠這才如夢初醒,明白雷媚是防範舞娘,對趙楷施以暗算。
趙楷道:荒謬!本王在碧湖山莊能有何安危?難不成遊公子與顧總管,會加害於我不成?
說罷,他眯著眼看向遊玉遮,目光猶如藏在匣中的劍,不露鋒芒,卻透著淩人的銳氣。
趙楷看似責備雷媚,實則話有話。
遊玉遮一聽,趕忙起身收起折扇,對著趙楷一拜道:小可豈敢對殿下不利,遊家上下皆對殿下敬仰已久,今日是誠意招待,絕無半點怠慢之心,更別提加害二字!
趙明誠道:遊家是世族大家,斷然不會這般。何況殿下是皇室宗親,身份何其尊貴,旁人結交親近都來不及,豈會心生歹念?依本官淺見,是場誤會。
遊玉遮朝趙明誠揖手道:趙大人所言極是,小可縱有一百個膽,亦不敢做那大逆不道的混賬事。但我有一顆赤誠之心,願為大宋王朝,天下黎庶盡一份綿薄之力。替當今聖上分憂,更想為殿下效命。
趙楷雙眉一軒,好整以暇的問:本王有些困惑,不知遊公子要為哪位殿下效命?
遊玉遮笑答:自然是鄆王殿下。
“我?”
“是!”
“本王可不敢當!小碧湖在洛陽府根基穩固,聲勢浩大。且遊公子名聲在外,朝中有靠山,江湖有人脈,本王高攀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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