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走，就將這些事情放下再走吧。”珠纓平靜地說道，她也不清楚自己對柏怡昭到底有著怎樣的情感。可能最先開始有著許多的厭惡，然而時至今日，卻更多的是同情。沒有人一出生就想要做一個壞人，在做一些事情的時候同樣也背負了許多東西。

    如今到了這個時候，珠纓也不想去與柏怡昭討論這些事情，況且她也沒有這個心情。

    柏怡昭見珠纓不說話，問道：“娘娘可是有什心事？”

    珠纓聽她這問，便突發奇想，若是可以跟誠嬪聊聊也許能有些靈感。畢竟柏怡昭這個女人，心思奇絕，隻是從來不用在正經的地方。

    “容妃有孕，皇上的意思是這個孩子留不得。”珠纓說道。

    誠嬪倒是立馬就懂了，也不問皇上為何不能留這個孩子。她隻是看著珠纓問道：“娘娘想救這個孩子？”

    “若不救這個孩子，本宮也沒有煩惱了。”珠纓說道。

    誠嬪想了想，慢悠悠地說道：“想要這孩子活命，隻要讓她變成別人的孩子才行。”

    “容妃可以為這個孩子不要自己的性命。可即便如此，來日孩子生下來，宮的人也都知道這是容妃的孩子，要堵上這多人的嘴，是根本不可能的。”珠纓說道。

    “若是容妃娘娘不在宮中生產呢？”誠嬪問道。

    珠纓仔細推敲她的話，問道：“你的意思是讓這個孩子的養母與生母都到宮外生產？”

    “屆時隻說宮外容妃母子俱亡不就好了。至於孩子嗎，大上幾個月也不打緊。再說了，這養母也可以說自己已經懷孕兩三月，隻是近日才發覺而已。畢竟容妃的胎，也不過五個月而已。”誠嬪說道。

    珠纓點點頭，說道：“可這個養母，皇上又會派誰去呢。皇上多疑又輕易不信任任何人。”

    誠嬪擠出一絲笑容，說道：“要說皇上能信任的，怕隻有娘娘了。”

    “本宮？”珠纓搖搖頭說道：“本宮生下永琰後，年歲也不小了，已經不能夠生育了。”

    “娘娘，又不是讓您真生，您究竟能不能生也是太醫說了算的。”誠嬪說道。

    珠纓微微頷首，說道：“你這個辦法是可以，就是不知道皇上是否願意。”

    “有娘娘給皇上建議，皇上多少會聽的進去的。”誠嬪說道。

    珠纓看著誠嬪，已經沒有太多力氣繼續說下去了。殿中那濃重的病氣，讓人有些胸悶。珠纓不再繼續說容妃的事情，而是換了一種從未用過的語氣，關切的問道：“真的不要吳太醫來嗎？”

    誠嬪想說話，但卻一直喘著氣。半晌，才緩緩地說道：“娘娘，若真的救下這個孩子，可以算嬪妾的功勞一件嗎？”

    “自然有你的功勞在麵。”珠纓趕緊說道。

    誠嬪仿佛連聽起來也很吃力，沉默了一會，她說道：“這樣嬪妾便可安心的見姐姐了。娘娘，在這太孤獨了，我想走了。”

    珠纓不知道說什好，因為她無法反駁誠嬪的話。在這個宮，孤獨的人太多了。從前的慧貴妃，如今的愉嬪和廢皇後，不都是生活在那孤獨的荒蕪中。畢竟這後宮這大，皇上也隻有一人。

    珠纓站起身來，為誠嬪掖了掖被角，準備離開。可柏怡昭卻拉住她的手說道：“貴妃娘娘，我見不到皇上。求您幫我告訴皇上，當年姐姐與內衛沒有任何私情。還有慧貴妃的事情，都是替我抗的。皇上怎樣懲罰我都好，我隻求還姐姐一個清白。”

    珠纓有些動容，她點點頭，說道：“你放心吧。”

    說罷，她吩咐丫鬟好生照料她。便從寢殿出去了，昭陽殿空空蕩蕩，為了節省打掃的人力，很多地方都鋪上了白布。珠纓往外走著，仿佛聽見了自己腳步的回聲。而誠嬪就在身後的院子，或許進入了一個美麗的夢境。珠纓心想著，大概這是與誠嬪見得最後一麵了。

    幾天後，薔薇走進珠纓的寢殿，對她說道：“娘娘，昭陽殿傳來消息，誠嬪歿了。”

    珠纓沒有說什，隻是淡淡地說道：“陪我去趟養心殿吧。”

    李玉在養心殿的前院晃悠，很少有這樣清閑的時刻。他見到珠纓，跪下說道：“貴妃娘娘吉祥。”

    “公公在這踱步，想必皇上不是很好吧。”珠纓說道。

    “還是娘娘了解皇上。皇上在屋悶著，一句話也不講，也不要人伺候。”李玉說道。

    珠纓笑笑道：“公公已經年邁，皇上想讓你多休息休息。”

    “娘娘您快進去吧。”李玉也笑著點點頭。

    珠纓走進禦書房，見皇上在批折子。她走到桌子前麵，跪下說道：“萬歲爺吉祥。”

    “除了你，怕是沒人敢來了。”皇上抬起頭，帶著一點開玩笑的語氣。

    珠纓沒有起身，而是依舊跪在地上，說道：“皇上，誠嬪歿了。”

    “唉。”皇上歎了口氣，說道：“朕還記得當年，姝兒的美貌在這宮幾乎無人能比。而誠嬪，也是個十分特別的人。兩個人的性子是截然不同。朕沒想到，過了這多年以後竟然是如今的光景。”

    珠纓聽罷後，卻沒有起來的打算。她還是跪在那，說道：“誠嬪臨死的前幾日，曾讓丫頭傳話來說要見臣妾。”

    “你去見了？”皇上問道。

    珠纓“嗯”了一聲，繼續說道：“臣妾希望誠嬪走了，能將這些恩怨都帶走。就過去見了一麵。”

    “難為你了，她害得你差點失了孩子，又大病一場。如此種種，你還肯見她，實屬不易了。”皇上說罷，見她一直跪著沒起來，起身走過去扶起她。

    珠纓一邊起身，一邊說道：“誠嬪有些話，托我向皇上轉述。”

    “坐下說吧。”皇上說道：“朕猜猜，是不是與她姐姐有關。”

    珠纓點點頭，說道：“正是。誠嬪親口對臣妾說，柏怡姝與內衛沒有半點私情，至於慧貴妃的事，也是柏怡姝為了救她和她當時腹中之子所承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