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雷比西亞變得更加熱鬧了。
奇奇怪怪的飛行器不斷朝這聚集,原本因人口流失而成了“古城區”的外城,這幾天相繼活了過來,門店一家接一家掛出了招牌。
張燈結彩,一派盛況。
季閑咬著蜜果硬糖,趴在臥室的欄杆上朝下看著王宮外的街道——當他集中注意力的時候,瞳孔就像是一個高性能的單反鏡頭,即使數百米開外街道上的行人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這真是脫離人類範疇了。
——季閑想著,視線掃到最近的一條街道上,準確地往街道中段的茶水攤子一定,果然看到了一個銀色的點。
那是一個銀發男人,皮膚是非常均勻漂亮的淺黑色,過長的銀發擋住了他的臉,看不清長相,但看得出來身材很不錯。
男人的身上沒有任何的昆蟲特征,要是擬態完美的人蟲目,要就是一隻廢蟲。但季閑倒挺喜歡——迄今為止,他是季閑看到的唯一一個可以稱之為“人類”的蟲子。
不過季閑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為他在那連續杵了五天了。
望夫石一樣,整天整天地朝王宮看。
到底在看什?
季閑確實有些好奇。
“陛下。”
雷安帶著蟲侍過來,在季閑跟前單膝跪下。
“第一位領主已經到了,如果陛下願意,現在就可以接見他。”
季閑回頭,看到了蟲侍手捧著的衣服——襯衫長褲,是他要求的“人類服裝”。
就為了這套衣服,雷安愁眉緊鎖的同時又給他加上了一節蟲族曆史課。
季閑欣喜地上前翻看了一下,雖然襯衫上被鏽了繁複的銀色暗紋,還嵌了花朵一樣的細碎藍寶石,但總比背上開洞的衣服好。
“行,我換了衣服就見吧。”
…
第一個來朝賀的蟲子就居住在特雷比西亞附近。
是一隻蠅種。
他有著藍綠色的皮膚和一雙碩大的鮮紅複眼,渾身毛發旺盛,偏偏頭頂一片地中海。地中海中央隆起一個三角區的包,頭嵌著三個單眼,每個單眼下都生著一對濃黑的剛毛。
可能因為緊張的緣故,他長著絨毛的唇瓣不停地平展、貼合,平展、貼合,就像是一個被不停折疊的紙盤。
“這,這是我們種群傳承至今的珍寶,一直期盼著王的臨世,以奉上與陛下賞玩。”
他緊張地說完話,旁邊有蟲侍打開了他帶來的賀禮。
那是一尊雕塑,骨雕,一米見方。
雕塑的主題是“生機”。主體是一隻稚嫩卻充滿活力的蠅種幼蟲,它努力向上延伸著身體,皮膚的褶痕嵌著漂亮的寶石,光線折射下,像是披著瑩瑩水光。
雕工非凡,栩栩如生。
……但也改變不了它是一條蛆的事實!
季閑:“……”
深呼吸jpg
季閑輕輕閉了下眼,然後嘴角微微勾起。
“雷安,賜他一顆蜜果。”
雷安露出驚訝的表情,盡管他心多不讚同,但還是立刻欠身回應。
“是,陛下。”
朝賀的蟲子也驚喜萬分,語無倫次地把頭碰在地麵上。
“感謝,感謝陛下的恩賜!這座雕像是由我們種群最負盛名的……”
季閑打斷了他餘下的話:“這顆蜜果不是因為你的賀禮。”
蟲子愣住,抬頭看向季閑。
季閑的目光落在蟲子的臉上,但又像是落在了那些在暗處等著見風使舵的蟲子們的臉上。
“這是對你作為第一個朝賀者的獎賞,也是為了你的……忠誠。”
忠誠之前那詭異的停頓,讓這句誇讚變了味。
“……”
蟲子的複眼無法作出“眼珠轉動”這樣的表情,但他的慌亂還是能從肢體上看出來。
“是,我的種群忠於陛下,這是毋庸置疑的!”
蟲子幹巴巴地笑著,雙臂虛張聲勢地做著誇張的動作。
季閑沒有答話,他靜靜地俯視著蟲子,直到把對方看得汗出如漿,抖如篩糠。
這時季閑才輕笑一聲,起身道:“下次雕點別的東西來。”
蟲子渾身一顫,然後快速地把頭抵在了地上。
“是,遵命,陛下。”
…
離開大殿,雷安問季閑,“陛下,您看出他的不敬了嗎?”
季閑翻了個白眼:“誰會把自己孩子的雕塑當做給王的賀禮?又不是散財童子像。”
雷安不知道“散財童子像”是什,但季閑的敏銳還是讓他感到無比欣慰。
“您說的對,這是對王的大不敬。王卵沉寂太久,又沒有釋放宣告信息素,領主們都很不安分。您今天的恩威並施,想必會讓他們發熱的腦袋清醒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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