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長風聽他越說越是平靜, 仿佛已全然對這世間無半分留戀，心中不禁焦急萬分，直直凝視著他麵龐道：“一定會有辦法的……你阿娜不也練了那功法？不也還好好活著？”

    雙聖神教留下來的這部功法本就隻是殘卷, 多多少少都與原本有出入，威力既然不如原本，興許練到最後的損害也不及原本呢？

    而且楚晏師叔當年身為大光明神教教主, 必然也曾經修煉過獻自首神功。如今他也未受什反噬，好好地活到現在四十多歲, 定是還有方法除去邪功反噬的, 又怎能這樣便放棄了？

    “師叔曾是大光明神教教主，我們一起回去找他，他必定有辦法救你的。”衛長風抓住他雙肩的力道越來越緊, 仿佛害怕自己若是不抓緊一點, 他立馬就會掙脫逃走, 永遠躲著自己，“伊薩, 我不準你自己悄悄躲到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去，更不允許你無聲無息地死掉。我們試一試好不好？就算真的沒有辦法, 我們隻能在一起幾年, 我也全心全意對你好，把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當成寶貝一樣。跟我走吧, 好不好？”

    伊薩終於是被他所動, 再難裝出那平靜模樣，心中甜蜜萬分，卻也酸楚無比。藍眸之中隱含淚光, 柔柔望了衛長風許久, 伊薩道：“阿娜沒有練成最後一重, 她功力深厚，卻都是吸取別人的功力……她有那多男寵，還都要武功好的，就是為了練功，那些臭男人她可一個都不喜歡。”

    衛長風脫口道：“她不是反噬得厲害？”

    伊薩道：“吸別人的功力，自然內息混亂，引得反噬，可她並沒有修成，靠著親人血液維持，自然能活很久。”

    他頓了頓，輕輕往衛長風懷靠去：“衛長風，那天你楚師叔說了……我自然是不信的，所以我便去找了曆代神功大成之人的記載……那是大光明神教的教史，很容易找到的。每一個練成獻自首神功的人，都是在幾年之後突然消失在人間……教眾自然說是神子修成神功，回到大光明神所創的極樂之境去了……無一例外，全都是這樣，每個人都突然消失了。我知道，他們是突然死了，不是回到了大光明神身邊。”

    如果沒有楚晏那一番話，也許他也會認為他們是離開紅塵，回到了大光明神的極樂之境。

    可惜他並非天生的大光明神信徒，他是火羅人，火羅王室滅國後走投無路才信奉了帝迦和諦琉璃，而後為了複國逐漸控製了整個教派。他對神明的信仰並沒有那純粹，也很難執迷不悟。

    他知道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神明，他阿娜也知道。他們隻想借著神明控製一些人為己所用，僅此而已，就像當年聖城的第二位帝迦王。

    從他開始，帝迦和諦琉璃，聖城起初的王和王妃，變成了享受供奉的神。

    是人創造了神，然後愚弄一些傻子而已。

    他從來沒有真正信奉大光明神，他太清楚是怎回事了，他無法讓自己不清醒，他沒辦法告訴自己楚晏說的話是假的。

    他從小就在修煉，終於將獻自首神功練到第九重，而後他便活不了多久了。

    他看見衛長風目光中還有急切和希冀，有點恨鐵不成鋼，好像想說自己怎能如此悲觀。

    他無奈地笑了笑，繼續道：“至於你的楚師叔……他沒有將獻自首神功練到第九重，當年他去聖城，便是因他父親緊那羅受了反噬，他要去尋破解之法。他已經知曉神功練成後會遭反噬，怎可能還會去練？他是唯一一個從聖城回來的人，連他父親也消失在聖城了，他並沒有找到救人的辦法……”

    衛長風道：“這也隻是你的推測，師叔就在這，他知不知道如何救人，問問他不就好了？”

    “若他知道，他能不救自己的父親嗎？”伊薩垂眸輕輕道，“衛長風，我真的很開心你喜歡我……可我也不想讓你傷心……趁你現在還沒喜歡我喜歡到要與我生死相隨的地步，忘了我吧。我會離開，等你習慣了，你就會發現，你其實也沒有那喜歡我，慢慢的你就不會那難過了。獻自首神功本就被聖城的主人們動了手腳，作為對背叛者的懲罰……練成了，就會慢慢侵蝕人的軀體，連你自小修的正派內功都壓製不了那一點點氣息，都會受影響渴血發狂，你說得是什樣的法子才能把我一身的獻自首神功壓下去？”

    衛長風心驀地一驚，連忙運轉內息，這才發覺一直隱藏在經脈中那股詭異內息已然不見，伊薩用諦琉璃心經為自己壓製毒性時，便把那內息轉移到他身上去了。

    他當真是準備好一切，打算要離開了。

    便在此時，忽聽得洞口一聲冷笑：“我爸爸可好好的，快要過七十大壽了。”

    衛長風猛地回頭，驚喜道：“師叔！”

    楚晏看著伊薩道：“好小子，我還當是姓衛的臭小子一廂情願非要發瘋，原來是兩情相悅啊，那還唧唧歪歪個什勁？跟我回去，改口也叫一聲師叔，不然把你腿打折了拖回去也成。”

    楚晏麵對伊薩時就愛說些狠話，聽著還怪容易惹伊薩生氣的，不過伊薩此時哪還顧得上氣，先被他那聲“兩情相悅”的調侃弄得羞赧，又回想他剛來時的那句話，呆了片刻去消化他話外之意。

    衛長風一聽果然救人有望，楚晏這話話外也算是同意了自己把伊薩帶回家去，忙道：“師叔！伊薩自是願意一起回家的。方才師叔所言……還請師叔賜教！”

    楚晏道：“當年父親舍命救了我和你師父，我也以為他不會再回來了。可三年後他突然出現，隻說他在聖城之下待了三年，借地宮之物修煉，慢慢恢複如初。具體如何，我卻不知。”

    衛長風頓時心又沒了底，正嘀咕著，楚晏道：“究竟如何，真去一趟不就知道了？姍諦現在沒了兒子，正著急著，肯定也要去聖城一趟。”

    衛長風皺眉道：“那我們若是與她碰上，伊薩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