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越景抿了抿唇,光潔麵龐在店的白熾燈下更顯得蒼白,唇又紅得厲害。
“我沒。”
他話語依舊有隱隱的不甘,卻不再繼續說了。
“一會兒想出去逛還是我們回酒店?”
“跟你一起逛。”唐越景說,“你是不是也很久沒在這邊逛過了?”
顧如願點頭:“我已經兩年沒回來了,回來就一直在休息。”
“你想去哪兒逛?”她又問。
“你以前上學周末常去哪兒逛?”
“我周末一般都用來睡覺了,以前倒是跟我爸出去逛,但我爸是路癡,帶我去一次的地方都去不了第二次。我媽比我爸忙,跟我出去的機會不多,在家的時間比出去玩的時間多。後來跟同學一塊出去,都是逛商場買東西,不怎逛其他地方。”
初高中大多數同學都是海城人,對海城也沒有外地人那喜歡打卡網紅地,所以顧如願雖然是土生土長的海城人,但是到目前為止都沒把海城的景點逛完。
“叔叔居然路癡嗎?”唐越景覺得有點好笑,“我還沒見過路癡。”
顧如願想到顧教授,笑得眯起了眼睛:“他路癡很嚴重,我小時候跟他出門,差點讓我媽報警。”
唐越景也跟著她笑。
他很少會有這樣單純的快樂,記憶中小時候伴隨著他的都是他媽和他爸的爭吵,再後來他媽病了,他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兼職,就算不兼職,也沒時間出去逛。
這會兒正好飯上來了,唐越景開始狼吞虎咽。
他在飛機上吃了飛機餐,但是味道一般,也沒有吃多少,到了這邊也沒吃飯,到酒店坐了一會兒就開始等顧如願過來。
顧如願抽了張紙遞給他,“你慢點吃。”
“之前沒開始吃還沒感覺到,現在感覺好餓。”
“我不是讓你自己先吃點東西嘛,要是我跟家人吃飯過來得遲,你要什時候才能吃上飯?”
唐越景隻是憨笑:“也沒有等很久,我準備九點等不到你就去吃飯。”
顧如願看了一下時間,現在也差不多是九點。
她有戴手表的習慣,因為不太喜歡看手機——除非回消息。
她的手表也是淩妍設計的,獨一無二,小表盤,有精致雕花和鏤空設計,碎鑽點綴,很漂亮。
“慢點吃,這邊好像有夜市,我們一會兒可以過去逛逛。”
森嶼酒店屬於後來開發的區域,附近大都是高樓大廈,要走到夜市得至少半小時。
“嗯好。”
不過不太巧,還沒幾分鍾,外麵就下起了暴雨。
唐越景和顧如願在店門口站了一會兒,相互對視一眼。
“跑嗎?”
唐越景笑著問。
雨點很大,路上有大小不一的水窪,顧如願看過去,皺了下眉。
她今天穿的衣服有點透,又是淺色,褲子也是薄款,一會兒濕了會很難受。酒店沒有換洗衣服,現在去買新衣服也不實際。
她沒說話,不遠處有個人影模糊地走過來。
大約十秒鍾之後,在店招牌的燈下,顧如願終於看清了這個人影。
——是謝之慕。
他舉著一把巨大的黑傘站在雨,店招牌的燈隻能招到他的下半張臉,留下些陰鬱的影子,凜冽線條被光線勾勒得淋漓盡致。他一直是好看的,隻是在氣質的加成下,更多人會誤以為他的長相沒有過分優秀。
手肘掛著肩略顯厚實的衣服,手抓著另一把傘。
“你怎過來了?”
顧如願有些好奇,看著謝之慕的目光都有略微的驚奇。
謝之慕清雋身姿隱沒在夜雨,站在顧如願麵前,傘微微斜傾,確保傘上的雨水不會被重力拉扯到勉麵前的人身上,扯唇:“走到中途下雨,來給你送傘,你不喜歡淋雨,而且一淋雨必感冒。”
這些都是事實,謝之慕會記得她並不算特別意外,但……
顧如願有些難言。
謝之慕在做什?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
唐越景咬了咬牙,略有些氣憤,對比剛剛顧如願的猶豫,仿佛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的手指還跟顧如願的手指緊扣在一起,力氣越來越大幾乎到了嵌入的地步,梏得顧如願骨節發疼,可現在並不是解釋的好時間。
謝之慕……
她皺了下眉,等了一會兒眉頭又鬆開,笑了笑:“謝謝,沒想到這長時間你還記得,我都準備跟唐越景跑回去了。”
很客氣,也立刻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唐越景扣著她的手指終於鬆開了些力道,周圍的溫度驟降,顧如願站在門口略略打了個冷顫。
唐越景沒穿外套,從霧城過來也隻是為了見顧如願,他已經買好了明天下午的機票。
顧如願很少跟他說她以前的事情,雖然兩個人在一塊話都很多,但他依然不知道她還有這一個發小。
而現在看來,兩個人似乎還不止是發小這簡單。男人話語間的熟稔和關照,早就超過了朋友的本分,讓他不得不在意。
他心泛起酸意,卻勾起嘴角:“如願說得沒錯,謝謝哥哥了。”
謝之慕沒理他,隻是把手的衣服和傘遞給顧如願。
“拿著吧,我等會兒去學校。”
顧如願跟他對望了會兒,動了動自己有些僵硬的手指,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緊張。
“謝謝。”她又說。
她其實很不想跟謝之慕說謝謝。
好像會讓兩個人之前的情誼,因為這聲謝謝變得模糊而簡單。
她接過謝之慕手的傘,但沒要衣服。
“我沒那冷,而且這邊跟酒店隻有幾步路,我和唐越景很快就走到了。”
謝之慕喉結滾了滾,垂下眼瞼,也沒強求。
“好。”他還有些話想要叮囑,可是在唐越景麵前,他還是不願意讓顧如願為難。
“我先走了。”
他沒再停留,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說話的時間加起來不超過十分鍾,但這十分鍾對三個人來說,卻是完全不同的。
顧如願手指拿著那把傘,低頭盯著看了一會兒,抬頭對唐越景笑,眼睛眯在一起像月牙:“跑嗎?”
唐越景肉眼可見地情緒高了,嘴角也因為顧如願這句話而高高揚起,又忍不住擔心:“你不會生病嗎?”
顧如願搖頭:“沒事,回去及時洗澡就好。”
“好,那我們跑?”
唐越景牽著她的手,語氣難掩激動。
顧如願點頭:“好。”
“我數三二一,然後我們一起跑?”
唐越景握緊了顧如願的手指,“三——跑!”
顧如願來不及反應就被他扯入雨中,被迫跟著他的步伐不停地往前跑。
雨還很大,打在兩個人緊握的手指,間或摩擦的肩膀,因腳踩在地上而濺起的水打濕了兩個人的褲腿,水滴順著發絲從發梢滑落,零七八碎地浸濕她的上衣。
唐越景回頭看她,嘴角的笑意是獨屬於年輕人的肆意和朝氣,顧如願看著他,鼻頭略有些酸。
到酒店,兩個人已經濕透。
唐越景擁著顧如願走進酒店,趕著她去浴室洗澡。
這邊沒衣服,顧如願有一點點潔癖,不太喜歡用酒店的東西,到這時候又沒辦法。
她倒沒有埋怨謝之慕的意思,他也是好心,隻是這好心在她和唐越景兩個人的感情麵前,顯得十分多餘和惡劣。
她不願意將謝之慕的用意想得太陰暗,速度很快衝了個澡,關掉淋浴的那一瞬間,也同時關掉了她漫無天際的想法,穿著睡衣從浴室走出去。
酒店的熱水壺正燒著剛剛拆開的礦泉水,唐越景著急地將手機放在桌子上。手機是淡青色外殼,是她的。
她抬眸看過去,一邊擦頭發一邊問:“你用我的手機了嗎?”
她的手機密碼很簡單,唐越景也知道,而且她手機沒什秘密,也沒必要瞞著。
“沒。”他解釋得迅速,緩了緩語氣又說,“我看見沒電了,準備找充電器充上。”
顧如願沒深究,隨意點了下頭,從櫃子找出吹風吹頭發。
唐越景給手機充上電,走到她身後接過她手的吹風給她吹頭發。
酒店有挺大一麵鏡子,全身,足以容納兩個人,唐越景給她吹完頭發,摟著她的腰,下巴磕在她肩頭。
“如願。”
他嗓音繾綣,略有些引誘的意味。手指不規矩地要解開她綁住的浴巾。
顧如願笑著歪頭跟他的額頭撞了一下,轉過身親了一下他嘴角:“早點睡。”
唐越景還有些不甘心,拉住顧如願的手:“你不願意嗎?”
“我不想在這兒。”顧如願說。
她的眼睛很漂亮,也很會說話,這會兒跟著她的情緒一塊訴說著不願意。明明笑起來像月牙的一雙眼睛,這會兒清淩淩地看著他,甚至給他一種冷漠的錯覺。
唐越景原本的好心情因為顧如願的拒絕立刻蕩到了穀底。
“你先睡,我去洗澡。”
他說完,往浴室走,走到中途又說:“我給前台打了電話讓他們送感冒藥過來,一會兒敲門你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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