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美人出嫁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風中煙霧 本章:67、美人出嫁

    67、美人出嫁

    “在班級,不許給你二姐搗亂,有別人鬧的沒有你鬧的。”一家人警告我。

    當年,在大食堂喝了四碗稀粥,灌個水飽,體內出來的全是尿沒有屎,一會兒的工夫肚子就好像沒進去一點東西,餓。

    沒有力氣幹活,餓極身上冷,東隊和楊家溝的四十多個女人躺在一起。東梁上窩風的土坎下滿是飄來的枯葉和草絮,厚厚的一層躺在上麵能隔離地下的涼氣,被陽光直射身上暖和很多。為了忘卻饑餓,躺著的人閉著眼睛嘮嗑。我奶奶和身邊楊家溝的婦女嘮得投機,奶奶認她為幹閨女。

    楊老師是奶奶幹閨女的二女兒。

    “你聽見沒有?不許給你二姐找麻煩。”我有點不耐煩地回應:“聽見了,聽見了,一家人沒完沒了地重複過八百遍了。”我爺爺笑了,“大孫子,用不用你爸再重複一遍。”我擺擺手說:“爺爺,還是你們重複吧。”

    二尕是楊梓蘭的弟弟,小她兩歲,不愛上學。學趙寶金,他也在泥打滾,躲過了一年。今年,家讓他上一年級,楊誌山拖著兒子去學校,二尕死死抱住柱子不放手,他大哥小禿掰開雙臂,沒走幾步又抓緊門框,楊梓蘭掰開手指,到了院子沒東西幫助他耍賴,順手抓過平時的玩具——鞭子。連人帶鞭子被拖到大街上,他看見泥坑,一串的驢打滾進了泥窪,家為了哄他上學的新背心新褲衩上糊了一層稀泥。楊誌山看著泥兒子抱著鞭子,說:“你就是一個趕大車的命!”

    二尕不喜歡上學,喜歡跟在八大怪的身後,上課時坐在教室最後一排旁聽。

    李天驕說:“七大金剛、八大怪、四個小啷當、十朵小花,二尕怎算,叫他‘帶葫蘆子’正合適。”楊梓蘭一聽惱了,雪白的臉掛上紅暈,說:“你媽是八婚的,你是大葫蘆子,你妹妹是二,你弟弟是三兒。驢球馬蛋滿屋滾,黑了疤糗的一群。”李天驕反駁說:“就你好,白瓷拉骨的,你那白臉假的吧,用白麵抹糊的,一家子的白麵舍不得吃都你臉上了吧。”“哎,幹眼氣,人家天生的白,曬也不黑,誰像你們黑巴溜球的,驢馬糞一堆。吃不著葡萄就說葡萄酸,你家祖宗八代的臉都跟鍋底一樣,土地不咋樣種子還不好。”田春芳搖著身子說,那小嘴一直撇著。李天驕說:“你好,黑啦巴祛的,就是我們一夥的,以後就叫你八剛吧。”等的就是這句話,一群人拍手跺腳怪叫。田春芳對傻笑的人們拳打腳踢,我也挨了一腳。薑宏偉問她:“你打我幹什?”“你欠揍!都欠揍!”寶慶新看著指到鼻子尖的手指說:“咋沒一個人還手?”趙寶金斜著眼兒說:“女人不能打,打閨女爸爸不能伸手。”“你放屁!”他笑著說:“換個名,換成老婆就可以揍啦,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一句話把田春芳氣哭把花們惹惱了,齊頭行動把男生書包的東西全傾倒在地上,田春芳一腳把趙寶金的鐵皮文具盒踏扁。

    楊老師重新分派座位,一男一女一桌,還插著花地坐。女生不夠用,大剛和大怪一桌。隻用一節課的時間,桌子中間就劃出一道橫線,都不許對方越線。

    放學後,聚到楊家溝石拱橋的溝邊,大家正在烤青蛙腿,八丫哭天抹淚地走來。段興國問:“老花,長蟲纏腿肚子、耗子鑽袖筒子還是癩巴子爬腳麵子,你哭啥?”她哭著說:“太可憐了,花花太可憐了。”花花是他大姐家的狗,她擦幹眼淚,說:“我姐的小姑子蓋房子,姐姐、姐夫去幫忙。今天花花跑到我家直咬我的褲腿還不住地叫,我跟著它跑到姐姐家,大門緊閉花花進不去,我開開門,花花跑到狗窩邊嗚嗚直哭,五隻狗崽都餓死了,花花真可憐。”聽完她的哭訴大家來了興趣,跑到他大姐家的柴門前。

    花花嘴貼地,兩爪前伸,扒在嘴兩側,伏在地上,麵前是死了的幼崽,花花不離不棄,一伏久久不動。

    我看著覺得怪可憐見的,我問:“我記得出生是六隻,這咋就五隻?”“是六隻,大狗就五個奶頭有奶,一個弱狗搶不到奶吃,先吃的肚子都撐成球了也不鬆口。可有個奶頭空出來,飯點兒時間過了,大狗站起來又不讓吃,吃奶的壯狗就五隻。”楊立春說:“這狗和人差不多,餓的餓死撐的撐死。”段興國笑嘻嘻地說:“八丫,你二哥就搶你的奶吃。”“放屁!你才是狗,段二狗子。”這時草窩鑽出一個小狗,大腦袋小細脖皮包骨頭,一口氣能吹飛它。“嗨!有一隻沒死!”“啊,是吃不上狗奶的小啷當。我姐姐看它可憐,灌點米湯對付活著,現在喝點豬食。”楊立和說:“那現在讓它吃奶。”“好主意。”大家一上手,老狗護崽子,以為要傷害它的死崽子,呲牙狂吠凶得很。費了好大的勁兒,結果是:弱狗不會吃奶,老狗還下死口咬小弱狗。氣得八丫照老狗肚子踢一狠腳,“惡狗!段二狗子!都是親孩子還磚兒厚瓦兒薄的愣分出個香臭來。”段老二說:“八丫!”我說:“別鬧了,整點正事。”我小聲對八丫說:“明天,楊老師講桌會有一條長蟲。”“誰?是誰要放長蟲?”我笑而不答。八丫心明白,“是七大金剛,是幾剛?”

    次日,第一節課,新老師剛進屋,八丫跳起來喊:“楊老師,講桌有一條長蟲,嚇得楊老師抹頭就跑。

    片刻,蘇老師進來,在講桌下掏出一盤土色的長蟲,叫棗刺根子,被繩捆住一動不動。驚魂未定的楊老師問:“哪來的長蟲?”八丫說:“老師,一定是他們昨天放學後抓的,故意嚇你的。”手指搜尋一圈沒指定一個腦袋。“真能耐,是不是全村的長蟲你們都認識。”田春芳說:“老師,他們扯沒用的一個賽一個。”八丫說:“還有!冬天,我爸媽不在家,他們起個大早,天頭還漆黑一片,把漁網罩在枯井上。天一放亮,家雀子飛出來,撞上漁網,飛不走,都集中在井沿的網邊上,他們全逮住有三百多。找到我二哥,燒一大鍋開水,禿嚕家雀子,開膛破肚扔頭棄爪連骨頭剁碎,把鹹菜切丁一起推進鍋燉。鹹菜是七剛和二怪偷家的,還喝酒抽煙,白酒是大怪偷家的,果酒是避貓鼠的,煙卷是大剛花錢買的。”薑宏偉反駁說:“老花,你應該說我們找你的饞嘴閨女二哥。你吃沒吃肉?開鍋一出香味,你二哥先給你盛一大海碗。你一碗全禿嚕光,還伸碗要,對不對?”“不好吃,淨骨頭渣子,嗝牙。”段興國說:“老花你不會吃,這家雀渣吃的就是骨頭,在嘴慢慢地嚼,香,香,香!你不會吃。你就得意高粱米籽大餅子,好東西你享受不了,瞧你那點出息,炕頭跑到炕梢。”“狗,一群狗,狗才不吐骨頭,段二狗子。”寶慶強說:“吃了吧,說不好吃等於承認吃了,饞八丫,跟閨女一樣饞。”十幾個人亂嚷:“趕明兒個,八丫改名叫饞丫。”饞這個字讓她難以承受,“你放屁!嗚——。”她哭起來。

    “好了,到此為止。不許叫外號,隻能喊名字,更不許起外號。今後不許起哄,有人爭執,別人不得幫腔,這毛病必須改。”沉默的楊老師發了話。

    晚上,家來了客人,公社的楊公安進了我家,他是一個退伍的軍人。

    知道我家同楊老師的關係,楊公安求奶奶做大媒。楊公安是公家人,都認為這是一樁好婚姻,奶奶覺得自己嘴掘,“事兒到是件好事兒,我嘴笨,怕把好事辦糟。”楊公安便轉求爸爸,幹侄女當上民辦老師,楊校長幫過忙的,認為婚事不錯,非常樂意牽這條紅線,連夜去楊家溝做媒人。

    雙方家人很快見麵,都很滿意,訂婚時間選在八月節過後。

    楊老師的教學水平在全公社的口碑最棒,人還是村四大美人之首。另外三個美人是:狄支書的孫子媳婦蘇紅梅,女民兵連長寶慶霞,還有下放戶老陳的大女兒陳華。

    下放戶老陳有一兒二女。

    老陳這人長的溝嘎達岔、山旮旯的,就像被蟲子蝕過的黃豆粒,三園四不扁、豁牙子露齒的還差個色。

    老陳的媳婦是個標誌人兒,她一個人留在了沈陽。村人第一次見到這位漂亮媽媽,就是陳家剛搬來的那日。

    陳華和爸爸整天打嘴仗,爸爸的每一樣嗜好她都厭惡,爸爸也不喜歡大女兒處的對象楊立文,他是反革命楊明偉的大兒子。

    相貌才能很般配,金童玉女一對,最重要是家庭匹配,下放戶的閨女配反革命的兒子。

    老陳心清楚,下放戶在村就是二,這樣人家的女兒,好人家不要,稀鬆賴薄糟的人物閨女還瞧不上眼,三來二去的女兒老大不小了,自己戀上小她兩歲的楊立文。

    陳華最愛聽楊立文的二胡曲,楊立文的老媽拉住陳華的手,那個溫柔勁兒、那個稀罕樣兒,別提了,人世間少有。


>>章節報錯<<

如果您喜歡,請把《村子東頭》,方便以後閱讀村子東頭67、美人出嫁後的更新連載!
如果你對村子東頭67、美人出嫁並對村子東頭章節有什建議或者評論,請後台發信息給管理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