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相知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野蔓 本章:番外(二)相知

    那是我很倒黴的一。--

    下午,我像往常一樣在酒店接待了歐陽琛,一覺醒來都黑透了。

    離開時老鍾跟我爭執了幾句,是晚上歐陽琛要去會所談生意,讓我盡量避開他。

    我知道,他是個體麵人,更是十分低調的體麵人,所以不想讓別人知道他跟一個陪酒女有什牽扯。但那我也是倔了,非要去會所上班不可。老鍾拗不過我,隻得開車把我送過去。

    趕到會所的時候,我還差點遲到。還好,今客人不多,張玉也沒吵我。

    快散場的時候,一個叫錢永霖的富商給我送了幾個花籃。會所的花籃都是有提成的,一個500,對對分成。所以收到花籃的時候,我還被人調侃了幾句。

    可是女人多的地方終究是是非多,當晚上接到錢永霖的是三樓的陪侍沈安妮,也是我們這的台柱子。而我呢,不算正經陪侍,隻是一個彈鋼琴走過場的,論理,這些個花籃越過她而給了我,是很駁她麵子的。

    她自然很生氣,二話沒就把我拉到門口,給了我一巴掌。

    而那個時候,歐陽琛剛好路過。

    我愣住了,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看著他從我們旁邊走過去,連眼都不帶眨的,仿佛根本就不認識我。

    該怎,我心的感覺?

    人的心,都是肉長的,雖然我曾一次次的告誡自己,他隻是客人,一個比較仗義的客人,他對我是沒有感情的,也不該有感情。

    可是,當這一幕真的出現的時候,我心不是不難過的。

    衝動之下,我拿旁邊的酒瓶子砸了沈安妮,算是跟她結下了梁子。事後當然我也後悔,在這種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低調點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但那個時候,我的腦子就像是被人挖空了一樣,直到見到歐陽琛的時候,依舊還是空蕩蕩的。

    夏日的夜格外漫長,那晚上下班,老鍾就給我打了電話,讓我去凱旋廣場等一下。到了那,果不其然停著輛黑色的賓利。

    這是歐陽琛的車。

    上車時,他正全神貫注地擺弄他的文件,我偷偷瞟了一眼,滿滿的行程表。知道他還在忙公事,我很識相的把臉轉過去。

    也許是百無聊賴,透過墨黑色的玻璃車窗,我開始端詳起旁邊這個人的臉。

    據,他是從華爾街來的僑商,三十,未婚,身價數十個億,這幾年海濱市的房地產資金鏈,都是他在中間牽著頭,可以,他是站在這個城市最頂端的那一類人。

    這樣的人,原本是不會跟我有什交集的,可是此時此刻,他卻坐在我的身邊。那近,近得讓我忍不住去打量他的麵容。

    他好像有點回族的血統,所以五官格外深邃。此刻他微垂著眼,長而黑濃的睫毛覆住炯亮的眸色,每次有車迎麵開過,右側的半個臉龐便會浮現出來,接著又暗淡下去,仿佛鉛筆掃出來的陰影,開筆時濃烈,結尾寡淡卻依稀別有深意。

    時光在靜默中流逝,車駛出凱旋廣場後過立交橋便到了香樟路,之後在香樟路左拐向西緩緩行駛著。放眼望去依稀能看到海邊高聳的燈塔,右邊露出鱗次櫛比的溫泉中心。要是去酒店,早該拐彎了。

    我漸漸覺得不安,可這一路,歐陽琛不是接電話就是看文件,內容大多是股市和生意上的事情,有時英語有時國語,我聽不太懂,也插不上話。

    直等到他掛斷手中的電話,我才心翼翼地問:“不回酒店嗎?”

    “嗯。”歐陽琛關掉手機。

    一路再沒有別的話,他本來就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我早就習慣了。其實這樣也好,他要是話多了,我應付的也多,還不夠累心的。

    車子繼續向北開去,在細雨霖鈴的街燈下,兩旁的景色在光幕般迅速地向後褪散,正前方,岐山那朦朧高大的山影在漸漸逼近,良久良久,我才注視著黑黜的山影,輕輕念了句:“要去北海望嗎?”

    海濱市臨的是南海,但卻有一處向北而坐的山麓,地勢平坦,風景宜人,據站在山麓之頂極目而去,甚至可以望到北方遼闊的渤海。當地的房地產商在此處修建了許多專供休閑度假的別墅,人稱北海望,許多來海濱闖蕩的北方人,都很喜歡到這度假,以解思鄉之苦。

    在海波起伏的蒼白光亮中,我有些恍惚,我就是個土生土長的北方人。

    歐陽琛沒有回答我,車沿著路緩緩駛上山坡,穿過細細的黑欄柵後,右拐進了一間歐式的海邊別墅,然後停下。

    一下車,嫩葉的香氣伴著清涼的海風撲鼻而來,在渺不可知的黑夜,新綠已經早早地散發出花草的馨香。

    歐陽琛率先向屋走,我關了車門就要跟上他,老鍾卻突然低聲叫住我:“葉姐。”

    “嗯?”

    老鍾遲疑了片刻,才微笑著:“生日快樂。”

    “啊?”我頗感意外,“謝……謝謝。”

    但是,他怎會知道我的生日呢?

    老鍾有些不好意思,轉過頭輕聲咕噥了一句:“不用謝我。”

    這時歐陽琛已經走遠了,我滿腹狐疑的跟上去,推開門的那,滿室華燈流光溢彩,一行穿戴統一的服務生齊齊躬下身子,聲音如海濤般洪亮:“葉姐生日快樂!”

    我不禁怔住了,這時候,我就算再傻,也知道是誰的安排了。

    晚餐吃的是極為地道卻又家常的北方菜,風林茄子、粉蒸肉、醬骨架、京醬肉絲、地三鮮……一道道都是我最愛吃的菜色,慢慢地咀嚼起來,依稀有母親的味道。

    細細品著這份流失在記憶中的滋味,我抬起頭,眼中似有淚光閃過。是的,這些菜都是從前媽媽經常做給我吃的,就連北辰也曾為我做過,而如今,我不但再也吃不到媽媽做的菜,甚至都快要忘記這個味道了。

    但是他卻記得。

    為什他會記得呢?

    餐廳布置得很浪漫也很喜慶,的一張紅木圓桌上,錯落著鮮妍的燭光,燭光間點綴著怒放的火紅玫瑰,旁邊就是半露的海景陽台,透過屋的玻璃向外望去,遲暮的星光點綴著微蒙的地,山海一片靜謐,隻留下無雙的良辰。

    似是怕燭光太過微弱,牆壁上還亮著一盞雕花的檀木燈,光芒溫柔得令人心疼,此情此景,倒讓我有些恍惚。

    閉了閉眼,我差點以為時光一躍回到幾年前,學校實驗室樓道的陰影中,那個深夜捧著蠟燭的祝她終於又老一歲的大男孩又回來了,那個親自下廚為她做一桌子美味佳肴的易北辰又回來了。

    可惜的是,人可以借著回憶回到過去,卻無法讓過去的人借著回憶走進現實,再睜開眼時,良辰美景依舊在,眼前的人卻已換了容顏。

    “恨我嗎?”歐陽琛看著我,毫無征兆地問。

    我愣了一下,仰起頭,此時他已褪下黑挺的西裝外套,也許是因為熱,襯衣的袖口被他微微向上卷翻,顏色和他的為人一樣有些冷,但是他的眼卻浮起很輕又很柔的笑意,一如他握著我手指的力道:“恨我不管你,不去保護你。”

    很久很久,都沒有看過他這種溫柔的眼神了。

    “歐陽……”我看著,隻覺得這目光熟悉得暖人肺腑,心也不由安穩下來,低頭的那,一滴淚就在滿眼的燭光一閃,滑落眼角。

    恨嗎?

    談不上恨吧,但是怨是有一點,沒有哪個女人希望自己的枕邊人對自己毫不在乎的,哪怕這個人你並不喜歡。可是此情此景,倒是讓我連怨也不能了,這是我自己的命,旁人沒有義務為我的命運買單,我又憑什怨他?何況,在我人生最困難的時候,他已經救過我一次了。

    歐陽琛沒有再話,隻是示意服務生都退出去,親自啟了兩瓶陳年老窖,一瓶遞給我,一瓶倒入杯中自斟自飲,酒香醇鬱,入口化作綿綿的鄉思。

    “我可以保護你一時,但真正能保護你一輩子的人隻有你自己,”半瓶下肚後,他才看著我,伸出手摸了摸我微微發燙的臉頰,燭光照在那雙幽黑的眼睛,好似深不可測的無底洞,依舊滲著不見日般的森冷的光,“永遠記住你的身份,因為這個世界不會忘記,用它來武裝自己,就沒有人可以用它來傷害你。”

    是啊,人的命運本就是握在自己手中的,要想不被人作踐,就要學會麵對命運堂堂正正的活著,靠自己的手來保護自己。

    可是不知道為什,我總覺得,他這話仿佛在給我聽,卻又像是堅定他自己。

    十八年的珍窖,仿佛是一段苦澀綿長的傳奇,烈酒穿腸,很快醉了回憶,也醉了我的心神。漸漸的我神誌模糊,心底的情愫卻猛獸般四處衝撞著無處宣泄,便支起額頭癡笑著看向歐陽琛:“你……欠了我一樣東西。”

    歐陽琛隻是自顧自地喝酒,連眉頭也未曾抬起。

    “你裝什裝?”我惱了,重重地推了他一把,“我最討厭你這個冷冰冰的樣子,好像所有人都虧欠你什似的。其實你的心沒有那冷的對不對?”

    “……”

    “你總是很有道理,總是很有理由,總是替別人想好了一切卻又那不近人情,可是為什呢?為什你不肯親口一句……”

    歐陽琛側過臉瞪我,示意我閉嘴,可是喝醉的我根本不怕他。

    “歐陽先生,我要敬你一杯,”我著,端起酒杯搖搖晃晃地靠在歐陽琛的右肩上,將酒杯送在他的薄唇邊,“喝了這杯酒,你就不許抵賴,你要乖乖地……乖乖地對我……對我聲生日快樂。”

    歐陽琛抬手,摸了摸我的頭發,語氣無端恍惚起來,似乎也有些醉了,盡管記憶中他很少喝醉:“我第一次見你,是很久以前,你還在上大學吧。你從一輛汽車的輪子下救了一隻貴賓狗,那隻狗已經被碾得奄奄一息了,主人卻始終沒有出現。是你,抱著它一路跑向寵物醫院救活了它,還拜托事故現場旁邊的商店老板留下你的號碼,以方便狗的主人找到它。”

    “狗……是啊,如果不是那隻狗,我也不會在送畢業生晚會上遲到,也就不會……”

    也就不會和北辰在一起。

    我低聲呢喃著閉上雙眸,仿佛還是大學剛入學時,文藝部的人安排我和商學院的學長易北辰一起在送畢業生晚會上合奏一曲《以吻封緘》。

    可是演出的那,我卻遇到了那樣的事。

    等我再趕回現場時,晚會已經結束了。為著預先安排好的節目被我放了鴿子,校學生會主席動了好大的肝火。我委屈地直掉眼淚,最後還是易北辰留下來安慰我,兩顆年輕的心就在那個夜晚慢慢靠近。

    可是狗的事我隻告訴了北辰一人,歐陽琛又怎會知道呢?

    許是酒喝得太多,我的意識漸漸模糊,也無暇顧及這些細枝末節,滿腦子都是我和易北辰的點點滴滴。

    就這樣一杯接一杯,到最後我徹底醉得不醒人事,仿佛做了一個冗長又疲憊的夢,夢境濕淋淋的、漆黑一片,像是沼澤,我想要掙紮,但越掙紮就陷得越深。這時一隻手如同救命的稻草般衝我伸過來,我順著手望去,發現手的主人正是易北辰。我剛要把手遞給他,身子就被人狠勁拽拉著、不停地向沼澤深處陷下去,我怕極了,哭著喊出易北辰的名字,可所有的一切還是不容抗拒地離我而去,連同那張令我魂牽夢繞的容顏。

    等稍微清醒一點時,我才明白自己正躺在床上,歐陽琛正支起手臂注視著我,眼眸烏黑而專注,仿佛是不可知的暗夜。而他的手,則一點一點地從我的脖頸向後背撫去,動作雖然緩慢,卻毫不停止,這樣不做強攻的輕挑卻讓我覺得脊背發麻,備受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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