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動心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野蔓 本章:番外(四)動心

    易總……

    我驀地頓住了,多少個痛苦低泣的不眠晚,我都抱著被子設想自己能在有生之年與他重逢,然後嚎啕大哭,將此生的苦難和委屈統統與他聽。()

    可是此刻,凝視著越發成熟穩重的易北辰,一種近乎恐慌的陌生感猛地攥住我的心。我忽然明白,這個人再不是當年那個在雷雨交加中、把自己緊緊抱在懷中的男孩子,再不是那個會在發燒的時候冒雨給自己買老福記鍋貼的男朋友,現在的他,將是別人的丈夫,是京城巨商易兆龍的兒子,龍騰集團的少掌門,是我一個的葉輕永遠也無法企及的男人。

    早在兩三年前,我就該認清這個事實的。

    而我呢,我在這做什?

    我在這出賣自己,做著這世界上最見不得光的齷齪事,所謂雲泥之別也不過如此,人生為何如此諷刺……

    “葉輕?”易北辰又叫了我一聲。

    “我有個客戶喝醉了酒,我送他來酒店,就是這樣,”我恍然回過神,抬起頭,露出一個委婉的微笑,“北……易先生,很晚了,我得趕緊回家,有什話改再聊?”

    完這些,我轉身便要走,驀然間,易北辰從背後拽住我的手臂,我一驚抬手想要掙脫,卻被他牢牢地束縛住。

    “我去找過你。”易北辰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就像大提琴的弦在顫,細細拉出記憶的滋味。

    “是嗎?”我緊抿住唇。

    “在美國我出了點事情所以不知道你的事,回國後我一下飛機就去你家,但他們你搬走了。”

    易北辰深深看住我:“我還去過你的老家,問過所有跟你相熟的同學,但是沒有人知道你去了哪兒。”

    聽他這樣,我的鼻子驀地發起酸來,悲傷浪潮般泛上來,包圍著上來,脹滿我的四肢百骸。

    最絕望的時候,我曾給易北辰寫信,一封又一封,載滿了我的淚與傷,就這漂洋過海,隻為了祈求那一點點的溫暖。

    可是換來的卻是徹骨的冰寒。

    “怎?你還是不死心?”

    我還記得有次周晉諾故意來lub找我晦氣,他先是把這些從未被拆封的信件狠狠甩到我臉上,接著拿出幾張紅鈔塞進我的手心:“知道這是什嗎?這是一個好東西,一個可以買通所有人的嘴,讓他再也找不到你的好東西。如果我是你,就該把他忘了,永遠不要再想起來。”

    “易先生,您完了嗎?”我需要極力地忍著,才能如此淡漠地看著他,可我還沒從回憶出來,一顆心仍舊濕淋淋的,好像剛從冷水拎出來。

    易北辰的眼底如火燒般,透著焦急:“你還在氣我嗎?氣我當年……”

    “當年的事情我們彼此之間各有難處,不過,既然分手了,就沒什必要再提當年。”

    我的語氣很刻薄,就像刀鋒一樣冷。

    易北辰一征,到嘴的話生生吞了回去,抬眼仔細看向我。

    驀然間,我的手機響了。

    剛才應付錢永霖時,我特意關掉手機,直到走出房間才開機。怎剛開機就有人打進來,而且這晚了,會是誰呢?

    應該是聽到聲響,易北辰頓了一下,緩緩鬆開我,我立刻退開一大步,遲疑著將手機拿出,看著來電顯示上的十幾個未接來電,方才還炙熱跳動的心在這一那凍僵住。

    是歐陽琛的電話。

    什事他找得自己這樣急,接,還是不接?

    心劇烈得跳動著,我一咬牙把電話掛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扭過頭:“現在已經很晚了,我必須回家。”

    “是你男朋友嗎?”易北辰的目光霎時間冷下來。

    這時電話又冒出一條短信:“酒店170房。”

    我垂下眼,注視著自己的腳麵,不否認也不承認:“我真的該走了。”

    往事好似灑在風中的一抹殘灰,早被世事的雲煙分散,我早該認清自己的身份,認清我們是不可能的。

    易北辰似是不死心,他拉住我的手臂:“這晚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撥開他的手,淡淡了句,“被人看到了不好。”

    易北辰的手就這僵在半空中,他不再話,隻是看著我,隻是這樣默不作聲地看著我,靜謐的憂傷緩緩蕩漾在他的深瞳。

    “再見。”

    最終,我抿了抿發幹的唇,衝著他溫柔一笑,側過身穿過旋轉不停的玻璃大門時,隻覺得胸口陣陣抽痛起來,仿佛五髒六腑都被某種貪婪的毒液給腐蝕了,那種致命的毒絲絲縷縷地,向我的四肢蔓延著,擠壓著,緊緊迫著我,逼得我不得不加快腳步,離開這個地方。

    但是眼前,還是在那間模糊不堪。

    離開酒店後,我聞了聞自個兒的衣服,一身的酒氣,因為急著跑出來,連衣服都有些淋濕了。

    踟躕片刻,我決定先回家換身衣服,歐陽琛有輕微的潔癖,我身上隻要有一點點別的味道都會被他趕去浴室,現在這個樣子去見他,肯定是要遭嫌棄的。

    想想也真是令人喪氣,我剛和曾經的戀人久別重逢,甚至還來不及悲傷,就要忙著討好另一個男人。

    可是生活總得繼續,不是嗎?

    打車回家後,我覺得累極了,蒙著頭就往樓棟闖,大雨瓢潑,我卻看到有個女孩坐在大門口的台階上。那女孩兒抱住雙膝,將臉埋進去,全身都淋透了,衣服濕地緊貼在肌膚上,單薄的脊背不住地顫栗,似是在哭。

    我慢慢地走近了,才看出是秦可嵐:“這大半夜的,你怎了?”

    “葉子姐……”秦可嵐看到我,驀地撲到我懷,“我跟我爸吵了一架,我沒地方可去。”

    秦可嵐的爸爸是個賭鬼加酒鬼,手一有點閑錢就全耗這上麵了,我心知肚明,準是秦可嵐的爸爸管不住自個兒的手,又去賭了。

    招呼她進屋洗了熱水澡後,我一邊拿著浴巾給她擦頭發,一邊溫柔地問她:“到底怎回事?”

    秦可嵐已不再哭了,她隻靜靜地坐著,雙頰蒼白得毫無血色,抬眼時眸底一片空蒙:“我爸又跟人賭球,這次籌碼壓得大,一口氣兒輸了二十萬,追債的人討到家,鬧得雞犬不寧。而他……總之,我實在是受不了了。”

    二十萬,這可不是數目,上次秦爸爸賭錢輸掉十萬,秦可嵐在lub幹了整整一年才勉強還清。可這邊剛還上錢,又是二十萬……

    我安撫似的拍拍秦可嵐的肩膀,後者極為隱忍地“嘶”了一聲。我覺得蹊蹺,捋起她的袖子一看,那曾經白皙如玉的手臂上變得青一塊紫一塊的,斑斕若錦。

    我心疼不已,從醫藥箱拿了藥酒,細細給她擦拭著,柔聲:“我這兒還有五萬塊現錢沒來得及存,你先拿著,等明我再去銀行取點錢,再不夠的話就找人借。”

    我想了想,又:“不管怎,先把錢還上,那些地頭蛇你又不是不知道,沒什缺德事是他們做不來的……”

    “不行,我不能拿你的錢,你還要靠這些錢給阿姨治病,”秦可嵐當即打斷我,“我自己的事情,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可嵐,就火先救急……”

    這孩子就是脾氣倔,我歎了口氣,看著她就如同看著曾經的我,難免有些悲涼。

    秦可嵐臉上微微一紅,抬起頭神情鄭重地看著我:“葉子姐,我隻是想來你家避一個晚上,你要再這樣的話,就是在趕我走。”

    我看著她,心裝著句話,卻終是拿她沒辦法,便轉身去了洗浴間。等出來時,秦可嵐正坐在床邊,肩頭微微發顫,掌心正握著我的手機:“他給你打電話了,打了好幾個,我沒接。”

    我心一慌,很快把手機拿到手,看到歐陽琛的名字後,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一個客戶而已。”

    秦可嵐用力咬了咬唇,似是忍了好久才神情激動地:“我都看到了!是那個人!是歐陽琛對不對?”

    胸口驀地一緊,仿佛是被一支無形的針刺入,牽得五髒都是疼的,我緩緩坐在床邊,倦極痛極,反而扯出一抹苦澀的笑。

    多久了,為著那個人一句冰冷的交代、也為了自己心底的自尊心,而將這件事拚命地藏著掖著,到底有多久了?

    可是紙是包不住火的,早晚有一,我和歐陽琛那見不得光的秘密會被曬在陽光下,就像現在這樣。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啊。

    見我默認了,秦可嵐難以置信地捂住唇,淚珠又掉了下來,大滴大滴的好似落進我的心窩上:“一年前那件事也就算了,怎現在他還纏著你不放!”

    “可嵐,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慢慢撐起身子,眼波有三分酸澀,低頭間蒙起淡淡的霧氣,但卻很快地消散,好似從未出現過。

    好似這多年的痛苦,也從未出現過。

    “那你們在一起了?”

    窗外,轟隆的雷聲早已止住,嘀嗒嘀嗒的雨落在窗子上那靜那靜,良久的沉默後,我才勉力一笑,微搖了搖頭:“你知道的,我媽的病需要錢。與其給別人,倒不如給他,最起碼他救過我,也還算尊重我。”

    在一起嗎?不,當然不是。

    我算什?我連一個被歐陽琛包養的情人都不算,我隻是心甘情願地投入他的懷抱,在他旅居海濱時做一個供他排遣寂寞的玩物,以換取等額的錢財,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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