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下)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未央長夜 本章:大結局 (下)

    第五十四章,是主是奴。

    罡風激蕩,殺氣衝!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這父女二人一對視後,巨大的壓迫力自視線交鋒處向著四麵八方滾滾而來,讓首當其衝站在最前的一圈武者嘩一下變了臉色,連呼吸都感覺到困難。同一時間,喬青一步退後,在地麵踩下了一個深深的腳印!

    而姬寒呢?

    他猶自坐在大椅之中,穩如泰山:“青兒,數年不見,你的修為沒有絲毫長進,真是讓為父意外又失望啊。”

    嘩然!

    一片嘩然!

    這一切隻發生在眨眼之間,然而這樣的結果沒有人會不明白。顯然兩人神識交鋒了一遭,而那從來無往不利的喬青大人,竟然……輸了!

    鳳無絕鷹眸微眯,沈衣麵含擔憂,囚狼的拳頭猛然攥了起來。他們都如此,更不必外圍那一圈圈的武者們了,不論是朱通還是穆蘭亭他們,盡都臉色駭然地瞪著喬青踩出的那個腳印,深入地麵足有三寸之多,可想而知方才那一交鋒的嚴峻!

    怎搞的?

    這晉升如同坐火箭的喬青大人,整整五年多怎還處於神尊四層上?以她的賦,就是稍微修煉修煉,也不該一絲兒的進境都沒有啊!這五年時間混吃等死去了?!聲的交頭接耳聲窸窸窣窣響了起來,喬青收回被震的發麻的一隻腳,再看上首的姬寒,已然帶上了一抹深思……

    強!

    這一刻的姬寒,強的可怕!

    剛才隻一交鋒,讓她引以為傲也是底牌的神識,竟沒在姬寒身上討到半分便宜!壓下心底的一抹凝重,她聳聳肩道:“自是不如父親進境神速,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了。不過我更感興趣的是……”她低低一笑,抬起頭,直視著姬寒:“你究竟是主,還是奴?”

    “喬青!你這是什意思?”

    不等姬寒回話,早就按捺了不住的二公子,先一步跳了出來。眼見著她不是姬寒對手,二公子顯然有了底氣,指著他厲聲大喝:“這是你作為一個女兒,作為姬氏少族長該的話?什是主是奴,簡直一派胡言!”

    他這迫不及待的模樣,忍不住讓眾人齊齊心下皺眉,心這二公子真是想上位想魔怔了。那喬青大人搞不定姬寒,還玩兒不死個他?一個神尊高手出手,若想在頃刻間要了他的命,恐怕連姬寒也未必能毫發無傷的保下他。

    二公子卻顯然有恃無恐:“怎,你怕了,不敢回話了?”他冷笑一聲,一拂袖,站到了萬人矚目之下:“十九妹,你今日所為實在令二哥心冷!父親大壽,你遲到便罷了,喬青大人從來沒規沒矩,這下人誰不知道?可你如此架勢回來,又是為了什?你帶著這一群珍藥穀的烏合之眾,一回來就咄咄逼人言行逾矩,可還將父親放在眼?可還當自己是姬氏少族長?”

    他雄辯滔滔得意洋洋,憤慨的表情下掩飾不住眉目間的誌得意滿,好像姬氏少族長的位置非他莫屬一般,隻把喬青腦中飛快轉動的思緒給擾了個七零八亂。她終於扭過頭第一次看了一眼這二公子:“完了?”

    “你……”

    二公子多想厲聲大喝她目無兄長,可話到嘴邊,陷入到這漆黑如夜的一雙眼中,整個人狠狠打了個激靈。這一眼,不利,不沉,卻自有一股他不可匹敵的高手威壓,壓的他胸口發緊腿腳酸軟:“你……你要幹什……我、我是你二哥……”

    喬青厭煩地別開眼,這姬氏老二,昔日也是風采絕佳的一個翩翩公子,有野心,卻善於偽裝。到底是從什時候開始,姬寒一步步的引導,讓他對那個位置的渴望已經到了饑渴的地步!已經在這些年的饑渴之下,失了本性,不知不覺淪為了這一個腦殘貨色。

    眼中冷意更甚,不期然的她想起了那思過崖下的十公子,已經死的透透的姬明霜,還有數不清的無作為不出挑的兒子女兒們……

    姬氏這一代的孩子們,死的死,傻的傻,又哪隻是一個巧合呢?

    “既然完了,那就閉嘴下去。”她不再看這讓她覺得可憐的二公子,隻將目光放到上首姬寒的身上。自她方才出是主是奴之後,那個人就猛然攥緊了扶手,再淡定的偽裝,也掩飾不住那青筋暴起的一雙手。她皺著眉,且發現姬寒體內的氣息衝撞著,甚至讓站在這個地方的她,都感覺到了四溢而出幾乎壓抑不住的神力外泄。喬青眸子一動,又重複了一遍:“父親,這個問題我可好奇的緊。”

    “……你想什?”

    “你明白的。”

    喬青不緊不慢跟他打著啞謎:“以前我以為你是下棋人,可巧這幾年跟著個老神棍學了點兒麵相,再看你……嘖嘖嘖,你不是。”她搖著頭嘖嘖有聲往前走,一步一步邁上階梯。離著姬寒越近,越能感覺到他身體不穩定的神力衝撞,越能感覺到他克製的殺意。直到距離他三步之遙,姬寒的手猛然攥成了拳,那殺氣已經澎湃到了頂峰,喬青也停了下來。

    眉梢一挑,嘴角一笑:“你沒長一張下棋人的臉,倒是長了張棋子的臉。”

    這一句話,她輕輕吐出,唯有姬寒能夠聽見。

    可足夠了!

    他一瞬間鐵青的臉色,已經證明了她的猜測:“怎樣,九指可好?”

    姬寒霍然起身!

    這個人素來會隱藏自己,不論是怒是恨是謀算還是殺氣,一直能夠隱藏在那雙老謀深算的眼睛不露絲毫端倪。可這一刻,九指兩個字,就如同踩了他的尾巴讓他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激動。他戾氣暴漲,臉上帶著一種壓抑的扭曲,死死盯著喬青。

    喬青也在盯著他。

    她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這五年,到底發生了什事兒?這兩個人,又建立了一種什樣的關係?之前在珍藥穀她曾問過柳飛九指的下落,而他的回答卻是不知道。那個人自從進入了姬氏,便仿佛消失了一般,沒再流出一丁點的風聲。

    而姬寒這突飛猛進的修為和如今的態度,到底歸功於誰,還用?她心下明了,麵上依舊慵懶和姬寒的激動形成鮮明的對比:“看樣子你們相處的不錯,也不枉我把他送來給父親做個伴。”

    姬寒的憤怒這一次達到了頂點,仿佛連眼睛都在噴著火。

    在下麵那些人的注視中,並不能聽清他們了什,隻是喬青走過去輕輕了兩句話,就將姬寒逼迫成了這幅樣子。一個一改篤定怒發衝冠,一個始終淡定笑意盈盈。竊竊私語的聲音更大,有些敏感的更是往後心翼翼地退著,生怕接下來的激鬥會殃及池魚。

    然而姬寒卻沒動。

    他盯著喬青的臉色忽然大變,猛然扭頭,看向了右側遠方另一個方向。

    如臨大敵一般的,姬寒的眼睛閃爍不定,就連喬青都被這突如其你來的轉移給怔了一下。不待看個明白,他已如離弦之箭朝著那個方向猛然射出!姬氏族長萬歲大壽的盛宴,滿堂賓客在前,主人翁卻招呼都不打突然離席,這火燒尾巴的突發狀況隻讓滿場賓客都滿目詫異,下意識地出聲高呼:“姬族長?”

    “這是去哪?”

    “發生什事兒了?”

    “咦!快看,喬青大人跟上去了!快,我們也看看去!”

    一個武者指著那個方向驚呼一聲,麵麵相覷滿腹狐疑的眾人這才發現,緊隨姬寒的身後,喬青也在那間朝那邊趕了過去。神尊高手的速度哪是他們能比的,那一前一後兩道人影,幾個兔起鶻落便沒了影子。

    頓時,後麵一道道的身影緊追而上,嘩啦啦潮水般朝著那個方向湧去……*

    第五十五章,攤牌。

    這是一間地牢。

    位置極其隱蔽,在浮圖島上住了數年的喬青,若非這次緊咬著姬寒不放,絕對不會發現這偌大一個空之城上,竟還隱藏著這一個地方。

    從洞口處往下走去,階梯的盡頭足足深入到地下數十米深,喬青警惕地一階一階往下邁著,在空寂的空間內回蕩著噠噠噠的聲響。直到下到盡頭,眼前豁然開朗了起來,沒有長長的甬道,沒有分隔的刑房,唯有眼前這一間十丈見方的寬敞大間。石床,書架,油燈,地麵上一處處早已幹涸的斑駁血跡,旁邊一條斷裂的鐵索橫陳著,昭示了這間待遇不錯的地牢主人如今的下落不明。

    而姬寒,就站在那鐵索之前,臉色難看的不像話!

    他閉著眼,在以神識向外不斷探索著,時間越久,臉上的神色就越加的猙獰。喬青就這倚在階梯口處看著,直到他一掌緩緩地攥成了拳,睜開的眼睛凶光畢露:“九指,到底是什人?”

    喬青眯起眼來,嗤笑一聲:“連他是什人都不知道,你也敢吸他的修為?”

    姬寒麵色大變:“你……”

    “我怎知道的?”她一聳肩:“老子這個神醫也不是浪得虛名,你身體兩種神力互相衝撞,這日子,應該也不好過吧。”

    看似是神尊八層,實則這境界根本不穩!她方才走近姬寒,就是在觀察他體內的氣息,兩種神力在經脈之中衝撞廝殺著,他必須時時刻刻壓製著不屬於自己的神力。若是平時還好,可一旦情緒激動起來,那些神力便會在他經脈中飛快的遊躥,甚至會讓氣息外泄。

    這樣的情況,隻有一個可能!

    他以邪法強行吸收了別人的神力!

    姬寒的表情已經證明了她的猜測,昏暗的光線下,他的臉色陰鬱的驚人,連眉眼也露出了幾分陰邪之氣:“他到底是什人?”仿佛喬青既然知道了,他也沒有了隱瞞的意思,隻一味迫切想知道關於九指的一切:“他應該……不單單是風玉澤?”

    喬青卻不答他:“我猜猜,你快入魔了吧?”

    姬寒的臉色更加難看:“隻憑著蛛絲馬跡,你能猜到這多。”

    他垂著眼睛,過了好半,才再一次抬起頭來。這一次,他重新回到了之前那個什都掩在表麵之下的老狐狸,已然恢複了鎮定,就連喬青,都忍不住想給他鼓鼓掌!喬青就這覷著他,看他眼中陰鬱漸漸茫然,又一絲絲轉變為追憶和慈愛,發出了一聲悠長的歎息:“青兒,為父一直都知道你精明,也太怕你這精明……你……你晉升太快,賦也太高……”

    “呦,這也礙著您的眼了?”

    “你一定要這跟我話?為父並非你不好,賦和修為,這才是立於東洲的先決條件!也是能帶領姬氏走向巔峰的前提,這一點上,你曾讓為父老懷大慰啊。”

    喬青簡直讓這老東西給逗樂了:“別介啊,老子都讓你給慣壞了,晉升個神尊就不知道高地厚,品行不端,行為有失,這不都你剛才口口聲聲的。這一會兒失望,一會兒大慰的,咱話能不跟放屁一樣?”

    姬寒完全愣住了。

    他怔怔看著喬青的冷笑,就如同一個不被理解的父親,眉眼中全是苦意:“你怪我,你怪我想撤掉你的少族長之位?”

    “嘖,這倒沒有。”

    “你嘴上沒有,心怪我。”

    他擺擺手,搖晃著坐到了冷冰冰的石床上:“我承認,你修為晉升太快,威脅了我的族長之位,讓為父很長一段時間都在迷失和猶豫之中,對你產生了警惕。”眼中狼狽之色一閃,他立刻又直視著喬青,升起了一絲怒意:“可是你呢?你看看你自己做的,可是一個女兒所為?愛之深責之切,為父對你娘有多愛,對你的期望也有多高?你怎回報給我,我對你做再多,你揣測我別有用心;我正值萬歲如日中,你卻對姬氏產生了覬覦之意一刻也不願多等!別否認,你以為你的心思為父不知道?!”

    喬青席地坐下,正對著他:“繼續。”

    姬寒一愣:“繼續什?”

    “演唄,繼續裝,接著扯淡,我正看的樂呢。”

    “你……你不信?”

    喬青摸下巴:“我就長了張真無邪的臉?”

    “哈哈哈哈,你不信,你不信!到了這個時候,我何苦要騙你?”他苦笑連連,閉著眼,一瞬間蒼老了幾十歲的模樣:“為父神尊八層,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想殺你,不過易如反掌!我為什願意跟你這些,血濃於水啊,再警惕,再失望,為父永遠不會出手害你……”

    “是啊,你何苦要騙我呢?你何苦費盡心思,要跟我這些惡心巴拉的話呢?”喬青歪著頭看他,忽然一臉的恍然大悟:“會不會是因為九指呢?”

    姬寒沒話,那眼中一閃而逝的震驚,喬青卻一眼抓住!

    “還真是因為他?”她輕輕笑了起來,盤著腿兒環視這個地牢:“你看,你吸光了他的修為,晉升到了神尊八層,那個廢人你卻不殺,隻關著,什原因?”這笑容無辜又無害,卻成功讓姬寒眼中的慈愛消失無蹤,化為了森森冷意盯著她。聽她用比他還冷的聲音,一語戳穿了他之前營造的一切假象:“因為你不敢殺,也不能殺!”

    不敢殺!

    也不能殺!

    這七個字回蕩在空蕩蕩的地牢之內,卻如同一把利劍鋒銳無匹,一劍斬開了姬寒的假麵!

    他霍然起身,站在那石床之前滿麵森然:“你什?”

    喬青卻仿佛沒看見一般,跟著慢悠悠地站了起來,雙臂環胸,欣賞著姬寒被戳中的痛腳:“你以為自己賺了,吸走了他的神力,卻沒想到他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手段多多,神力做了手腳,讓你利用完後卻殺不得!至於是什手腳,估計跟我救老祖是差不多的意思——我把自己的壽數分給老祖一部分,強行為他逆改命;九指呢,卻神不知鬼不覺把你們倆的命連在了一起,他雖沒了神力,可若是死,你必受重創!”

    她伸個懶腰,在地牢踱著步子,唯有腳下啪嗒、啪嗒的聲音,一下一下帶著韻律響在兩人耳邊:“於是你隻能找個地兒把他先關起來,控製起來,外頭還設置了神力屏障。想出辦法來,第一時間殺了他,想不出來呢,也確保他能老老實實呆在這,不會成為你的掣肘……”步子一頓,滿目諷刺地望向了姬寒:“結果人修為是沒了,該跑還是能跑,什地牢什神力屏障,他跑的連影子你都找不著。你慌了,急了,傻眼了,知道他沒你想的那簡單了,知道自己根本是讓人給忽悠著玩兒了……更知道要想知道他到底是誰到底在哪兒,就隻能求助於我了!”

    姬寒臉色猙獰:“我找不到他,同樣的,你也找不到!”

    “老子找他幹嘛?”

    “你不用裝模作樣,當年逐風冒險隊你獨獨留下了他,又把他送來姬氏,喬青,你當老夫不知道你是什人?若你對付的了他,又豈會留下他?怪在老夫自傲,自以為能控製了這個人,可顯然如今我得了教訓,你卻還不明白——此人,絕不是你或者我獨自可以對付的!”

    喬青饒有興致:“所以我們該聯起手來?”

    姬寒臉色不耐,一副榆木疙瘩終於開竅的表情:“現在你該告訴我,他到底是什人!”

    “不不不,”喬青卻低頭笑了,食指左右輕輕搖擺著:“是你該拿出誠意,先把老子哄高興了。”

    “放肆!”

    “殺氣收起來,這個爺不喜歡。”

    喬青再一次席地坐下,整個人往地牢的牆壁上一靠,發絲就那逶迤而下隨意地散落在地上。她沒骨頭一樣靠的歪歪扭扭,半掀著眼皮睇著他,一副混不吝的滾刀肉德行,語氣也是懶洋洋的不急不躁:“那就先來個坦白從寬吧,當年裘氏去琴族下聘的倒黴孩子,你幹的吧?”

    姬寒深深呼吸了一口:“他覬覦雪落,死有餘辜。”

    “是,不是人家兩情相悅,你橫插一刀生生壞了一段大好姻緣。”

    “喬青!”

    “老子知道自己叫什,不用吼,真的,聲音大沒用。”她撇嘴,好奇的不得了:“你幹這不要臉的事兒之前,就沒想過以後有人知道,揭穿了你?老子還以為你是臉皮厚到不行,根本就不在乎,這才一邊兒殺了人男的,又睡了人女的,還口口聲聲跟人這是真愛。我靠,你家真愛也太不值錢了!”

    姬寒一時無語。

    臉上是那等久居高位聽慣逢迎之人,被人生生戳穿了謊言的狼狽和羞惱。

    喬青卻懶得理他什情緒:“顯然你不願意坦白,這沒事兒,我,你聽著。我錯了的,你可以補充——”她抬起頭,在一片昏暗中直視著姬寒:“第一,你從來沒愛過秦雪落!”

    “你不懂,我……我愛她。”

    “你愛她個屁!你愛她年輕貌美,你愛她純真好騙,你愛她有九玉作為聘禮,你愛她東洲第一美人的名聲,你愛的是這些,也隻有這些。就跟你愛裘紅丹是一樣的,可憐大夫人跟了你一輩子卻以為你從來沒愛過她。可憐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這一輩子跟的是個什男人,見一個愛一個,隻有等那女人死了,你才開始後悔知道緬懷——秦雪落活著的時候,你幽禁著她,為的隻有九玉;秦雪落死了,你才開始追憶那個女人的美好。裘紅丹活著,你煩她嫉妒心強;待到她死了,又想起了這千年陪伴結發之妻……姬寒啊姬寒,你知道自己這叫什不?”

    這一段話下來,他的臉色已經難看的嚇人。

    他盯著喬青的目光猶如厲鬼般讓人毛骨悚然,甚至身體的周圍,冒出了一層淡淡的黑氣。這是真正的入魔征兆!喬青嘴角一挑,就這直視著這如鬼目光,紅唇吐出一個字:“賤!”

    不是賤,又是什?

    喬大爺生來就不是個實在人,一張嘴可舌燦蓮花能把鬼給忽悠活了,可這一刻,除了一個“賤”字,她竟是想不到任何的詞來形容這個男人。喬青歪著腦袋看姬寒不可抑製地冒出一縷縷黑氣,忽然發現能讓她語塞到連句好話都不願意忽悠,這親爹也算是普之下頭一份兒了:“當然了,到底愛是什,我了你也不懂,要想知道,自行參照對比我家男人鳳無絕……”

    提起她家男人,頓時眼角眉梢都帶上了一抹笑意,想了想,一搖頭:“算了,別對比,拉低我男人水準線。”

    某人在這得瑟的不行。

    她還不知道,她家有著很高水準的男人,這會兒正咬牙切齒恨不能把她給吃了!

    地牢用來關押的人是九指,以姬寒的城府和疑心,自不會讓第二個人知道。就連喬青都,若非她緊緊咬著不放,怎也不會找到那個地方。換了其他人,沒有第一時間跟上兩人腳步的,當然是尋不到的。

    鳳無絕,就在眾人之中。

    “沒有,神識也探不到!”

    他臉色黑的不像話,一雙鷹一樣的眸子迸射著熊熊怒火,奇特的是周身的溫度卻冷的嚇人,周身三米之外人流全跑,誰也不敢跟這個人形冷氣機走在一塊兒。囚狼苦笑著一個勁兒給沈衣遞眼色,後者回以溫潤一笑,至於什眼色?噢,沒看見。

    囚狼氣的咬牙,心這謫仙男,不仗義。

    他歎一口氣走上去:“哥們兒,你別急,她有數。”

    “她有個屁的數!”

    鳳無絕咬著後槽牙,氣就不打一處來。多少次了?那家夥孤身涉險的次數已經數不清了,這玩意兒要是有個記錄,她的得摞到上去!如果之前的一切激動和慌張,都是姬寒偽裝出來的呢?如果姬寒這是引誘她去一個無人之地呢?如果姬寒一早準備好了陷阱重重呢?以她和姬寒一交鋒的情況,顯然她根本不是那個人的對手!

    鳳無絕心焦火燎地擺擺手:“繼續找吧。”

    一邊兒正準備去畫圈圈的囚狼悄悄鬆了一口氣,就見他一皺眉:“怎了?”

    他閉著眼睛,顯然在以神識在整個浮圖島上感知著。之前這幾乎是所有人都在進行的活動,整個浮圖島可被無數人的神識地毯式搜索了不下萬次,而這一次,鳳無絕的表情很不對勁。沈衣也聞言走來,他猛然睜開眼,望向了不遠處的一個方向:“那邊,好像有姬寒的氣息。”

    那邊,是一處茂密的灌木林。

    浮圖島上的植物,沒有任何的綠意,以黃紅兩色為主,植物也多是奇異珍惜的灌木,低低矮矮的一叢一叢,聚集在一起,閃爍著耀眼的異域風情。而鳳無絕所指的一處,幾乎是浮圖島的邊緣了,整個被茂密的灌木叢所掩蓋著,從無人跡。

    不少人聽見這話,皆是將神識朝著那邊感知過去。

    “咦!”

    “好像真的有姬族長的氣息!”

    “不對啊,這氣息很弱,不像是姬族長在那……”

    鳳無絕和沈衣對視一眼:“是姬寒設置的神力屏障!且已經被打破了!”

    話音沒落,二人雙雙飛身而起,朝著那邊快速趕去。後麵朱通等人亦是不敢怠慢,數不盡的龐大人流匆匆跟上,然而方方起身,隻聞那邊一聲巨響。

    轟——

    猶如驚雷乍起排山倒海!

    地間一片轟隆,那些赤紅的灌木齊齊連根拔起,爆射上!遠遠看過去,一大片的赤紅之色兔起鶻落地衝上際,夾雜著一塊兒塊兒大不一的磚石,粉末紛揚,碎屑翻卷,在下方衝起的氣浪中劈啪作響。

    “閃開!”

    “啊!快退!”

    “發生了什事兒?!”

    這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那氣浪來勢洶洶,離著尚且還有不近的距離,已將前方一圈兒人衝撞到東倒西歪。不少人在半空中狂噴一口血,整個人被衝撞的向後倒卷,一聲聲的砰砰砰,他們砸落在地上,感受著連地麵都在發出的震顫,駭然無比地瞪著那邊災難一樣的恐怖場景!

    那,完全被一片煙霧彌漫住。

    滾滾濃煙之中,依稀可辨兩條影子拔地而起,淩空激戰!

    一條纖細頎長的赤紅如火,出場便是奪目耀眼,帶著無匹的妖異盤旋在際之中。另一條,乃是完全的黑,那黑並非鳳無絕的深沉,而是一種讓人一眼望去都要打個激靈的陰鬱之黑,一種不出的陰邪之氣在他周遭環繞著,隻讓認出那人身份的人瞳孔一縮,不可置信:“姬寒!”

    “是姬族長!”

    “老,他、他……他入魔了!”

    不錯,入魔!

    從來屹立東洲的姬氏一族之長,竟邁入為人唾棄的魔修行列,這樣驚悚的畫麵隻讓眾人跌坐地上傻傻望著際,完全回不過神來。他們怔怔看著那黑氣一絲絲繚繞的姬寒,看著他一掌一掌朝著喬青不死不休地擊去,也看著喬青一邊略顯吃力的躲閃著,一邊不怕死不要命的拿話語激將著他:“你從頭到尾都隻是為了九玉!”

    “可秦雪落也不是傻子,她能被你騙一時,卻不會被你騙一世,得知裘氏公子是你所殺,她開始懷疑你的動機懷疑你的愛,她甚至逃回了琴族,想逃離開你的魔爪!”

    “誰知你喪心病狂,為了九玉親手毀掉了一整個琴族,她眼睜睜看著琴族覆滅,被你抓回姬氏,以四夫人的名義幽禁數年!”

    “可你姬寒千算萬算,卻算不到她一早給自己找了後路,哪怕是死,她也要把九玉藏的妥妥當當,讓你一輩子也得不到!”

    “她逃離姬氏,你根本一早知道,你做出閉關假象給她下了這個套子,你算準她會去找琴族餘孽,也算準裘紅丹會出手!”

    “你以為她被逼無奈,定會拿九玉自保!可你又算錯了,她寧願帶著忘塵去往翼州,也沒透露出分毫九玉的下落!”

    “你瞧了一個女人的決絕,瞧了秦雪落的恨,更瞧了裘紅丹的嫉妒!不等秦雪落回來,早在翼州她就斷了命!”

    “九玉的下落從此成謎,隔著整整兩個大陸,你急了,你心焦,你放任姬明霜百般算計我,隻為把我逼回東洲!”

    “你謊稱手中有兩塊兒九玉,就是在試探於我!很顯然的對於當年我一無所知,你又把主意打到了忘塵身上!”

    “雪落閣那一把殘琴,就是當年秦雪落留下的,你以那把琴引起我的興趣,就是為了引動忘塵的血脈感應!”

    “你成功了,我和無絕琴簫合奏,四族大比上終於把忘塵引了來!可你沒想到的是,九玉也不在他身上!”

    喬青這一句一句,將姬寒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幹脆利索地揭露在世人之前,隻讓姬寒雙目猩紅猩紅更猩紅!身上的黑氣濃重濃重再濃重!這個萬年來都在沽名釣譽的姬氏族長,假麵揭開,沒想到是這一個徹頭徹尾的卑鄙人!

    世上人何其多?

    東洲大陸,自私自利的歹毒之人何其多?

    可再歹毒,也比不上這個算計了一個可憐女人一生的偽君子!親手殺了那女人的愛人,趁虛而入,騙人騙色,真相暴露,改軟為硬,生生將秦雪落幽禁了起來,生生打著一生摯愛的名號,直到他的卑鄙引動了裘紅丹的嫉妒之心,哪怕逃去了翼州也沒逃出紅顏薄命的下場!

    算計完了女人,再算計孩子!兩個親生子,無一不是他用來尋找九玉的線索,拋開這一些,不論喬青還是忘塵,都隻是他眾多兒女之中的一個罷了。有的利用,便是寵溺,沒的利用,死活不論!

    虎毒還不食子,這樣的姬寒,隻讓人聽到齒冷體寒,無數人生生打了一個激靈,再看向空上那到被魔氣繚繞的黑影,隻覺如墮冰窖。大長老仰望著際,一口血忍不住湧了出來染紅了白花花的胡子。

    “大長老!”

    “大長老你怎樣?”

    二三長老紛紛衝上前來扶住他,這個老人滿目淒涼,滿目悲痛,仿佛一夕之間老了幾十歲似的,眼中是一種不出的掙紮之色:“族長啊,我姬氏族長啊……”

    上的喬青差點兒沒跟著噴血!

    都他媽什時候了,你還在那叫族長!姬寒被刺激的越深,入魔的程度也越深,那黑氣越來越濃鬱了起來,連雙目之間被他拚命壓抑住的理智,都在一點點變得瘋狂起來,揮手之間幾乎要帶起空間的顛簸,有氣流在喬青的四周發出鷹鳴虎嘯,喬青咬著牙拚命躲閃著,這些攻勢還沒實落落地打到身上,可姬寒神力衝撞之下控製不住的如刃罡風,已經在遊走四溢之中,將她逼了個遍體鱗傷!

    細的傷痕遍布周身,火辣辣的疼,眼見大長老還在那兒捶胸頓足顯示愚忠。

    喬青一咬牙,放下最後一把火:“姬寒!”

    她一聲大喝!

    這兩個字響徹地,不止讓所有人都趕忙抬頭,也讓姬寒目中呈現出了一絲清明。

    喬青飛快退後,趁著這一絲清明給自己獲取了短暫的喘息之機。姬寒就站在她的對麵,雙目血絲和清明之色反複交替著,聽她眯著極為緩慢且響亮地問出一句:“尋了這多年,最後你可知道,那琴族的九玉到底在哪?”

    “琴族……九玉……”

    “不錯,琴族的九玉!你算計了半輩子,隻為琴族這一枚九玉,你猜猜看,它在哪?”

    眾人眸子一亮。

    無數的耳朵都跟著豎了起來。

    一片寂靜之中,喬青嘴角一勾,帶著血絲的紅唇,勾出一個邪肆又狷狂的弧度:“我告訴你!秦雪落把它還給了裘氏大長老!她哪怕死,哪怕琴族覆滅,都不願意交給你的九玉,無條件送給了裘氏大長老,送給了當年你親手所殺那個男人的父親!”

    “不可能!”姬寒雙拳緊握,半空中一個搖晃,整個人受不了打擊般的崩潰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不斷重複著這三個字,一聲比一聲高,一聲比一聲嘶啞,還有什比這更可笑?他算計來算計去,自以為秦雪落對她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卻沒想到,原來從頭到尾她都沒忘了最開始的那個裘家子,原來兜兜轉轉,那一枚他費盡心思卻永遠得不到的九玉,在另一個男人那,哪怕一早就化為了一杯黃土,得到的卻是那容易……

    沒有什,比這更讓姬寒屈辱!

    這個消息,就如同一隻腳狠狠踩上了他的臉,他可以要了那個人的命,也可以要了秦雪落的人,自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原來根本是他一廂情願的自以為是!原來他才是那個輸的什都沒有的人!

    沒有九玉,沒有秦雪落,沒有裘紅丹,也沒有姬明霜,他空有一身修為甚至連控製這修為和神力的能力都沒有,眼睜睜看著自己入魔,眼睜睜看著假麵撕開,眼睜睜看著下方無數人嫌惡惡心又大快人心的表情……

    姬寒瘋狂了!

    這一切,在喬青這一個告知之後,成為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轟——

    恐怖的魔氣,將他最後一絲清明湮滅。

    威壓以他為中心,不受控製地向著四下層層彌漫,洶湧的火苗破體而出,將這個渾身沉浸在陰鬱黑氣中的魔修完全籠罩住。神火的溫度一瞬將整個浮圖島都點燃,猶如燒灼似的,眾人背上被汗水浸濕,看著姬寒的雙目在火焰燒灼之後一點一點移動向了喬青。

    哪怕沒有了意識,依然第一時間尋到了喬青的所在。

    他死死盯著她,殺機畢現!*

    第五十六章,姬寒之死。

    寂靜的浮圖島上空,姬寒和喬青對立而站。

    一個遍體鱗傷,一個完全入魔;一個是名不正言不順的姬氏少族長,一個是已經沒有了理智和神智且卑鄙無恥的正牌族長。

    這樣的兩個人,該選哪個?

    無數族人的掙紮猶豫之中,大長老顫抖著被鮮血染紅的胡子,流下了兩行悲痛不已的老淚。老眼閉上,他顫巍巍一咬牙:“姬氏族人聽令!”

    “是!”

    “姬氏族長姬寒,德行有虧,墮入魔修,老夫以姬氏大長老之職在此請開長老會,永久撤銷姬寒族長之位,由少族長姬氏喬青繼任!”

    “大長老?!”幾乎是異口同聲的驚駭高呼,誰也沒想到,在這一刻,這個老人竟會如此決斷。更沒想到的是,姬氏這數十萬年來首次由長老會罷免族長之責,竟會發生在他們這一代!

    氏族大長老的地位緣何德高望重,緣何這一個老人能讓姬寒都敬他三分,便是因為這一項特權!當族長德行有虧之時,大長老有權請長老會投票決議,是否繼續讓此人繼續擔當著一族的重任。然而這多年下來,這特權有歸有,早已經成為了一個掛名,也早已經成為了每個人心目中永遠不會發生之事。

    是以這一刻。

    驚訝過後,便是滿滿的凝重。

    罷免一族之長,這樣的任務實在太重了!

    每一個族人都在看著,不時抬頭看一眼上方完全入魔後將喬青逼到毫無招架之力的姬寒,再看看這十幾名長老凝重的麵容,緊張到連呼吸都凝滯了下來。一片寂靜之中,二三兩位長老對視一眼,異口同聲:“老夫同意。”

    “二長老?”

    “三長老,你們也……”

    二長老歎息一聲:“難道你們還指望將姬氏繼續交在那個人手?哼,入魔……若非做出逆無德之事,又豈會墮入魔修,成為被魔氣所擺布連神智都無的癲狂之人!”

    這倒是真的。

    東洲的魔修千千萬,可除去鳳無絕這種生為魔之人,剩下哪一個走的不是邪魔外道的修煉之路,大罪大惡滿身血債之輩?就連那魔老鬼,年輕的時候也沒少沾了一手鮮血,乃是在最後關頭大徹大悟才將沒被魔氣給侵染了心神。而大部分的人,盡都落了個被魔氣擺布不得好死的下場……

    這話一出,另有兩個長老也苦笑著一咬牙:“老夫也同意。”

    有一就有二。

    不一會兒的功夫,在大長老和二三長老的帶領之下,通過這提議的人已經到達了半數整。隻要再有一個人,姬寒的族長之位,便會被永久撤銷,成為定局!然而這也是不容易的,那些並未同意的長老,顯然是屬於姬寒的死忠黨,盡都是些愚忠之人。

    喬青這會兒已是全無招架之力。不,不止她,鳳無絕、沈衣、囚狼、朱通、眠無忌,雷驚豔,甚至珍藥穀的那百多高手,如此多的神尊一擁而上,聯起手來,卻對入了魔的姬寒沒有丁點的威脅,隻讓一直關注著這一切的二三長老心下著急。二長老邁出一步:“你們還在想什,姬寒所為人人有目共睹,少族長羅織的罪名若是真的,此人就算不入魔修,也不配為我姬氏之主!六長老、七長老、八長……”

    “二長老!口口聲聲為那姬氏的叛徒話,你居心何在?”一聲大喝,來自於正驚慌不已的二公子。

    如果這個時候,有誰正盼著姬寒和喬青同歸於盡,那除了二公子外絕無他人。方才大長老出言請長老會,他驚訝歸驚訝,卻並不擔心,大長老一直對那個死丫頭別有偏愛,這整個姬氏的人都清清楚楚。然而他沒想到的是,竟在不知不覺中,僅次於大長老的兩個長老,也為那該死的喬青盡好話!

    她憑什?

    她憑什!

    終於眼見著同意者竟到了半數,二公子再也憋不住了,他心急火燎地跳出來,一言打斷了二長老的話,瞪著這個老人的目光就像是阻他成為族長的不共戴的仇人!二公子指著他目眥欲裂:“喬青離開氏族足足五年,姬氏的大事務都是本公子代父親執掌,她區區喬青一回族便是來者不善。與父為敵,是為不孝!當眾數落我姬氏族長諸多罪行,是為不敬!她區區喬青何德何能,此等對氏族不敬對至親不孝之人,竟也有資格繼承我族族長之位?”

    這一番話的有理有據,隻讓二長老都啞口無言。

    以她的精明,何至於讓人指摘出這不孝不敬來,歸根到底,是少族長從來沒把自己當成是姬氏之人啊。

    二三長老臉色焦急。

    二公子冷笑一聲,得意道:“怎,不出來……”

    “我來!”後方一句毫無波動的三個字,將二公子大為得意的質問打斷。

    二公子驚怒回頭,看見的,就是大步而來的十三名黑衣人:“姬氏十三衛!”

    這十三個人,他自然是分不出來誰是誰的,可若喬青在此,必能一眼看出那領頭之人,正是從來不顯山不露水排名最末的姬十三。此刻他身上帶傷,一條深可見骨的鎖鏈橫穿過琵琶骨,每走一步,都是錐心的疼!另外十二人攙扶著他,一步一步在眾多族人的相讓下走到了跟前兒來。

    他的臉色略有蒼白,看也不看二公子,隻將擔憂的目光落在半空之中:“你問她憑什,我告訴你——就憑我十三衛數十萬年來,不為氏族,隻遵族長!”

    “你……你什意思。”

    姬十三卻不答了。

    整整十三個黑衣人,一齊騰空而上,以實際行動做出了他們的選擇!這十三個人,竟全都是站在了喬青那邊,與入了魔的姬寒交起手來!下方眾人一片嘩然,二公子如遭雷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為氏族,隻遵族長……很清楚了,這數十萬年來延續下的傳統,隻屬於族長貼身近衛的十三個人,竟全部都選擇了喬青,全部都認定了她才是下任族長……

    “怎會……怎會這樣……”

    他當然不知道,十三衛也是人,眼睜睜看著姬寒的所作所為,這一切又一切,連親生子女都算計在心,又豈會不讓他們齒冷?五年多前,姬十三方一回族,便被姬寒打入了地牢,那一條穿過了琵琶骨的鎖鏈,整整五年多,幾乎讓他去了半條命!當沒有另外選擇的時候,他們隻能遵循族規忠心姬寒,可這一刻,姬寒入魔,喬青回歸,又有姬十三這個從一起長大的兄弟從中拉攏,到底選擇誰,還需要多加考慮?

    有了姬寒貼身侍衛的表態,剩下的數名長老也動搖了起來。

    幾人對視一眼,終於歎息一聲,放棄了那等固守的愚忠。

    以大長老為先,第一個升上空加入了戰局,緊跟著二長老、三長老,姬氏十幾名長老一一升空和姬寒站在了對立一麵上。有了這些人的加入,吃力的局麵被很好的控製了下來。

    神尊八層的姬寒,簡直堪稱恐怖!

    以一人之力對上數百低層神尊,竟隻傷了皮毛,而對麵的數百人,幾乎人人帶傷,人人染血!

    恐怖的罡風一**肆虐向四麵八方,下頭觀戰的諸多勢力已經一退再退,這一整個浮圖島,更是猶如末日般混亂不堪。建築坍塌,植物粉碎,粉末飛揚,這一個空之城隻短短時間已經不複昔日榮光,怎一個破敗不堪?

    “不能再這下去了!”喬青眉眼發狠,這個時候,九指還不知道躲在哪,為了一個姬寒已經傷到這種程度,一會兒若有人在背後捅刀子,他們就隻剩下了任人宰割的份兒!手中霍然一閃,一枚晶體出現在了掌心,喬青捏著這一枚晶體,眼中的肉疼十足明顯。

    用,還是不用?

    這個東西,正是當日知族左長老給她的神力傳承,麵封印了那老族長一生的修為。她一早便可以吸收,一直不用,便是為了留著應付道以備不時之需的,如今,因為九指的算計,讓姬寒變的不人不鬼,也讓她將這個退路隻能在這個時候用出!

    眼中一抹決斷閃過,喬青一臉匪氣,大喝一聲:“退!”

    這一聲衝而起。

    正圍攏在姬寒四周的眾人想都不想紛紛大退,沒了掣肘的姬寒再一次將瘋狂的眸子對準了眾人掩護之後的喬青,他神智不清,隻知道這個紅衣人就是他的目標!隻知道哪怕是死,也要拉著這紅衣人墊背!姬寒飛衝而來,一掌繚繞著森然的魔氣,周身是沸騰燒灼的神火,看上去便如同火中惡鬼令人心下發冷。

    “來的好!”

    同一時間,眼見眾人飛退,喬青一咬牙丟出手中晶體!

    不錯,丟!

    這東西,她不吸收,而是作為最強一擊和火中惡鬼般的姬寒迎麵相撞!

    那的一個晶體,呈流線型在半空劃過一枚弧度,正正迎著姬寒而去!觸碰上體外神火的一瞬,那晶體發出了細微卻清晰的哢嚓一聲,晶體碎裂融化,其內封印著的神力光芒大放!

    此刻已近傍晚,空之城離著幕極其的近,那大的一個夕陽如同觸手可及。然而那晶體光芒大放,如同一個光球般將整個地照耀的一片熾白之色,其內蘊含著的恐怖能量,隻讓那什夕陽什神火集體黯然失色。

    眾人心驚膽戰,再次大退!

    後方千萬道光芒綻放而出,緊追不舍。

    他們一刻也不敢怠慢,就連喬青都是臉色大變:“媽的!跑!”

    估計錯誤。

    她隻知道神尊九層一生的神力很強,必定將姬寒秒的渣子都不剩,卻沒想到強到這種程度,跑的再慢了點兒自己也得渣子都不剩!喬青呲牙咧嘴使出吃奶的力氣往外奔!後方一聲爆炸的悶響,驀地卷起了強烈的狂風!

    如同龍卷風一般的狂暴罡風,通徹地,猶如一記大錘狠狠砸中了喬青的後背!她噗的噴出一口血,借著這罡風餘波連退數十米,落地的一刻一個翻滾,看見的,就是在那爆炸之中死死盯著她的姬寒。

    是的,死死盯著她。

    哪怕這最後一刻,姬寒在死亡的威脅下已然恢複了一瞬清明,他都死死盯著喬青一眨不眨!那怨毒不已的目光,終於撕開了一直以來勉強偽裝的慈愛,留下的,唯有滔的不甘和憤恨!他看著喬青於遙遙遠方狼狽地轉過身來,眉眼眯著,唇齒微動,輕輕了一句話。

    萬歲大壽的賀禮,我送你——上路。

    然後……

    沒有然後了。

    姬寒再也沒有了意識,他在喬青的視線中,在無數人的視線之中,被那爆炸生生撕成了碎片,在那一片光球之中湮滅無蹤……

    茫茫地之間,一絲兒的聲音都沒有,唯有這一聲爆炸的悶聲,不響,不烈,猶如遠古巨獸的低低吼叫,猶如同死神發出的一聲歎息,物極必反,沒有了那等真人耳膜的劇烈驚聲,卻在每一個人的耳邊緩緩回蕩,讓人心頭駭恐,如遭緊攥。

    響聲持續了很久,很久……

    寂靜也持續了很久,很久……

    直到那十餘丈高的風暴將四下的一切驀然席卷,造成了幾乎是災難性的場麵之後,終於有人忍不住地呢喃出聲:“死……死了……”

    死了。

    姬寒死了。

    這屹立東洲整整萬年的姬氏族長,不是死於修煉頂端的劫,不是死於壽命終了的正寢,卻死在了他榮光不已成為了神尊八層的一刻,死在了萬歲大壽上的一枚晶體之下,死在了他親自播種製造的親生女的手!眾人圍攻,世人唾棄,死後連渣子都不剩。

    誰能想的到?

    沒有人。

    哪怕此刻一切成為了事實,哪怕那邊煙霧散去,露出了空空如也的一片半空,眾人也恍如做夢一般的,雲霧。一片寂靜,隻有方才那武者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便再也沒有了響動。

    喬青扶著地麵幾乎是癱倒了下去,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細的傷痕累積在一起也能掏空一隻大象!她借著這片刻功夫調息著,讓幾乎要幹涸的神力在體內遊走滋潤過每一處傷痕,壓下心底那不知是放下了什,還是堵住了什,又憋悶,又空落落的感覺。

    她仰起臉來,空洞洞地望著那一絲絲落下地平線的夕陽,發出了一聲自嘲的苦笑。

    鳳無絕攬住她的肩,喬青就這靠了上去:“靠,咋多愁善感起來了。”

    他揉揉她的頭發,嘴角一勾,沒話。

    這兩個人這靜靜靠了一會兒。

    被遠方一個武者的驚呼聲吸引了注意力:“咦,那是什?”

    眾人紛紛搖搖晃晃地爬起來,跟著看了過去,那邊灰飛煙滅的地方,正有一個什東西被埋在塵土,露出的微微一角,在夜幕降臨下發出了亮光。這下子,幾乎是人人眼睛發亮,什姬寒的死全忘到姥姥家了,姬氏族長唄,死了就死了,死了一個也還有另一個上位,跟他們到底沒多大關係。

    可這個東西……

    這東西竟能在那般大的爆炸之中幸免於難,必定不是凡品!

    轟隆一下子,有反應快的一個激靈就往那邊衝去,衝到一半,被一聲咳嗽齊刷刷頓住了步子。

    “咳。”

    喬青笑吟吟看著那些住了車的武者們,摸摸下巴,自言自語:“跑的倒是快。”

    眾人低頭含胸蝦米一樣,恨不能把自己的腿給剁了:“喬青大人,您請,請。”

    鳳無絕低頭失笑,這家夥,嚇的人都快尿了。

    當然了,不怕也不行,這大爺把她爹都給收拾了,玩兒起他們來,還不是一玩兒一個殘!神尊八層啊,那一個的東西丟過去,轟隆一下子就給炸成了碎片,這一整個浮圖島都搖晃著險些沒塌了,太恐怖!

    這些顫巍巍的目光投射到喬青的身上,眼見著這大爺笑的不像是記了仇,這才微微放下了心。鳳無絕一伸手,把他媳婦給拉起來,喬青拍拍身上髒兮兮的灰土,挎上他的胳膊,往那邊亮晶晶的地方走過去。

    入目的東西被塵土掩埋了大部分,並不算大,是個類似戒指的玩意兒,碎裂了好幾個邊角。喬青把玩著這個東西,皺了皺眉:“啥玩意兒。”

    “是空間係鑄造品。”

    這蒼老的聲音響在她後頭,是大長老走過來了。

    她唔一聲,一扭頭,懵了:“噗——”差點兒噴了這老人家一臉。

    喬青整個兒笑倒在鳳無絕肩頭,心自己念叨了好幾**兒,總算是圓滿成功了。大長老還沒反應過來,被她笑的是一頭問號,伸出手想摸摸自己的胡子,結果一摸摸了個空!那雙老眼頓時瞪囫圇了,跟倆燈泡似的鼓了起來:“老夫的……老夫的……”

    四下嘩啦啦笑倒一大片。

    看看吧,可憐的大長老,剛才姬寒爆炸時候的餘波他躲閃不及,一整片胡子都給風刮了個幹幹淨淨。原來長長的引以為傲的白胡須,這會兒幹巴巴剩下了一個光溜溜的下巴,看著是要多怪異就有多怪異。喬青笑嘻嘻地問了句:“大長老,你這是空間係鑄造品?”

    老人家很是哀怨地瞪她一眼:“沒錯,空間係鑄造品,一直戴在族……哎,戴在他手上從來沒摘過,至於這東西怎能完好無損,還是得請教一下雷掌門。”

    雷驚豔走過來,也是先忍著笑看了這老人一眼,這才將視線定格在了這一枚破破爛爛的戒指上:“咦?”她幾乎是見獵心起,一把將這戒指給奪了過來,左左右右看了好一會兒:“奇怪,奇怪。”

    喬青扭頭問:“怎個奇怪法?”

    “這東西……這個鑄造品既然是姬寒隨身的鑄造品,自然不會是凡品,這是個絕佳的鑄造上品!可是即便鑄造上品,在神火的侵蝕下也會有所磨蝕,更不用方才那等……”她著,回憶起那般恐怖的爆炸,依舊有些心有餘悸:“那等毀滅性的爆發,連神尊八層都要在其中湮滅,更遑論簡簡單單一個鑄造品。可你看——”指著這戒指的邊緣:“顯然這戒指根本不足以承受那樣的衝擊,邊緣部分已經脫落了,而且內部也完全呈現出一種粉碎的狀態。可是……”

    “可是仍舊保持著一個原狀!”喬青接上,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一瞬間想到了一種可能性:“會不會是麵的某樣東西,無法毀滅,是以讓這裝載東西的空間係鑄造品,也跟著暫時幸免於難?”

    這法雷驚豔顯然第一次聽:“沒錯!想來應該是如此,可到底什東西竟能……”

    喬青和鳳無絕對視一眼:“九玉!”

    夜色之下,所有人都在靜靜聽著他們的推斷,耳朵伸的老長老長,這三個字幾乎是立刻激起了一片激動的目光。

    喬青無視了這些:“是與不是,打開看看就是了。”

    若是平時,一個空間係鑄造品唯有主人的意念方能開啟,若是強行打開,這東西的護主本性即便自毀,也不會讓外來人得到麵的物品。可是此刻不同,姬寒已死,鑄造品就成為了無主之物,微弱的抗拒被喬青以神力壓下,意念衝入其中,瞬間就察覺到了麵放著的東西。一切物品都已經完全損毀,唯有一粒白玉做的珠子,猶自完好無損地懸浮在這一片空間的半空之中。

    正是當初柳宗傳承之地得到,又被她元拍賣上用來嫁禍明霜的那一顆。

    像是受到了她身上八個九玉的感應,這珠子微微一亮,竟是自動從這戒指之中飛了出來。與此同時,遠處的囚狼霍然抬頭,眼中迷茫到清明到驚懼隻在那!他盯著喬青手中的戒指,臉色大變,發出了一聲急不可耐的瘋狂大喝:“不要——”

    不要動它!*

    第五十七章,道一魂。

    很顯然,囚狼想起來了。

    那曾經被九指封印起的記憶,在方才的爆炸衝擊之下,終於從腦海中破土而出。那一幅幅清晰的畫麵,隻讓他一瞬間猜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

    可是晚了。

    這一枚珠子的飛出,完全不在喬青的控製之內,幾乎是他的大喝方方落下,分秒不差,這第九枚九玉已然出現在了她的指尖。也是與此同時,前所未有的危機感自她心頭升騰而起,喬青幾乎聽見了自己的胸房砰砰跳動!

    她一把攥住了手中這枚玉珠!

    可是沒用!

    巨大的吸力,讓它不受控製的脫手而出!

    這是一種不可抗拒的吸力,仿佛她不放手,這一枚珠子就會連帶著她的手掌手腕一同扯斷!不可承受的痛楚之下,喬青的掌心發燙幾乎是立刻血肉模糊!甚至於,連手腕上的修羅斬都在瘋狂的震動著……

    “喬青大人?”

    “老!發生了什事兒?”

    “奇怪,那鐲子是怎了,快看!有東西飛出來了!”

    是的,有東西飛出來了,自動從喬青的修羅斬中不可控製的一件一件飛出,沈衣的家傳玉佩,穆蘭亭那搶來的半人高玉雕,裘氏閣樓大長老留下的玉片,害了囚狼一家子的那顆玉沙,穆如笑送給她的龍鳳配上的銜珠,二伯拿給她的那一枚玉塊兒,幾乎有一座莊園那大的玉山……

    最後——

    是修羅斬上哢嚓一聲,碎裂下來的菱形鑲嵌玉石。

    連同之前姬寒戒指的一枚珠子,合共九個!

    整整九個!

    這一幕造成的震撼,簡直比世界末日還要讓人驚悚!幾乎是所有人都在揉著眼睛,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又是激動不已,又是不可置信:“九個!我沒數錯!”

    “我的!我的!那是九玉……”

    “殺了我吧,老子竟然有生之年,看見了九玉集合在一起?”

    或者大,或者,大如一座山,如一粒沙,這九枚騰空而起,在夜空之中閃閃發光交相輝映,像是產生了某種不為人知的變化。所有人都緊緊盯著它們,一眨都不敢眨。心中的震驚到達了極致,反倒讓他們平靜了下來。

    大呼叫漸漸消失無蹤,整個浮圖島上靜的可怕!

    誰能想的到?

    世人相傳的九玉,在東洲神秘了整整數十萬年的九玉,幾乎將這個大陸的曆史攪動了一個翻地覆的九玉,人人做夢都想得到一塊兒卻連見都少有人見過的九玉,竟然被喬青神不知鬼不覺地悄悄集齊了……

    在這一刻!

    終於九九相會,九九歸一。

    那接下來,到底會發生什?

    關於九玉的傳言太多了,這些將九個玉石完全神話了的傳聞,幾乎是辨無可辨,沒有人能分的清楚真真假假。然而在大多數人的認知之中,更為相信的則是——一舉登!集齊九玉,便可問鼎那踏上雲端的無上境界!

    那接下來,喬青大人豈不是……

    各色複雜的視線,朝著喬青匯聚而去。

    有羨慕的,有期待的,有讚歎的,不論是哪一種,盡都在這一刻表現出了一種無奈之色。這個女人,尚不足百歲啊,甚至尚且不足半百啊,在東洲動輒幾千歲幾萬歲的老家夥頭,她還不過是個剛剛發芽的嫩苗。

    然而就是這一顆嫩苗,達到了所有人想都不敢去妄想的高度,所有人隻得去仰望的高度。今日之後,連神尊八層的姬寒都死在了她的手,連一整個上古氏族姬氏都攥在了她的手,整個東洲,還有誰是她的對手?

    整個大陸,整個下,還有誰敢駁她一言?

    毫不誇張的!

    喬青已然站在了這東洲的最高之巔!沒有之一。

    越想就越是感歎連連,然而這些目光沒有得到喬青的半分回應,甚至於看見她表情的一瞬,他們集體愣住了。

    喬青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和眾人的期待所不同的,她非但沒有驚喜連連得意洋洋,非但沒有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反倒臉色鐵青,像是有什超出了她的預計。她霍然扭頭,將殺氣衝的眸子對準了遠處一個方向,那比這夜幕還要黑還要森然還要詭譎的目光,對準了那個方向,一眨不眨,戾氣升騰!

    那,是浮圖島的正中間。

    巨大的聖地石碑足足數十丈高,那頂端處竟是悄無聲息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人影,腳踩石碑,負手而立。

    “咦,是九指!”

    “真的是,他怎會這這?”

    “自從逐風冒險隊被喬青大人除名之後,這個人可是就沒了消息……我靠,不會是想回來找大人報仇的吧?”

    各種各樣的猜測,卻也有精明一些的看出了端倪。報仇?不可能。九指站在那高處俯視著這,他的表情在夜幕下不甚清晰,可那一雙眼睛卻是迸射著灼灼光芒,激動毫不作偽!那激動之中,還透著一絲詭異的笑意,就如同滿意地看著一個終於完成了使命的棋子。

    而他,則是那個操控一切的下棋人!

    九指輕輕笑起來:“喬青,五年不見,別來無恙。”

    喬青也跟著一笑,和嘴角那抹笑容所不同的,是她眼中無上的冷意:“到頭來,還是讓你算計到了。”

    “哦?”九指眉目一動,有些試探性的:“好像不用我再自我介紹了,你已經猜到了我的身份?”

    他的身份……

    如果之前眾人還以為他就是九指,就是那個已經除名的冒險隊頭子,那在這一刻,聽著他和喬青之間意味不明的談話之後,就是傻子也不會認為此人隻是個簡簡單單的武者!他是誰?眾人好奇不已伸長了耳朵,聽喬青紅唇一動,吐出輕飄飄卻猶如驚雷炸響的兩個字!

    她:“道。”

    道……

    曾經被喬青問過這一問題的二三兩位長老,幾乎是立刻抬頭!道是什,這個問題,幾乎縈繞在他們腦中數年之久,自從當日喬青問出後,這就成為了他們想不通的一個心結——鴻蒙開,萬物始,道生——關於道,他們有過無數個設想,卻獨獨沒有想過,它有可能是一個……人?

    這怎可能?

    不可能的。

    絕對不可能的。

    無數個人的心中第一時間將這兩字否定,然而下一刻,再見喬青眼中認真和警惕,這否定卻怎也不出了。已經站在了這樣高度的喬青大人,又豈會拿著這種事兒胡編亂造?然而九指卻搖了搖頭:“我還不是道,不過,馬上就是了。”

    喬青毫不意外:“你是與不是,還得看我同不同意。”

    “你?”他好笑不已地瞧著她:“你太高看自己了,事到如今,早就沒有能阻止我的。”這著,眸子在那懸浮空中的九玉上微微一瞥,也不急著去搶去收,全沒動作,萬分篤定。

    喬青隻聳聳肩:“不是我高看自己,是你為了誘導我煞費苦心,從翼州到東洲,這算一算,快三十年的算計了啊。若我沒點兒本事,你也不會選了我幫你取代道。”

    這次,卻是輪到九指意外了:“取代道?這我可聽不明白了。”

    “沒關係,你不明白,我來解釋。”

    “洗耳恭聽。”

    不止他在聽,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這兩個人之間打的啞謎隻讓人雲霧聽不明白,一個大言不慚自己快要成為道,一個非但不覺聳人聽聞反倒跟著他一起瘋?如果這兩人中的一個不是喬青,這會兒早就有人群起而攻之了……

    各種好奇不已的複雜之色中,喬青聳聳肩,終於開了聲:“我一直在想,九玉到底是什,當初知族聖地的石碑,幕碎裂,指的顯然就是九玉,可如果它就是道的話,那那個數量又怎解釋。當時想不清楚,我隻當是那老族長的血脈之力坑爹了,施展了半,隻弄出來了個似是而非的抽象圖。”

    “那現在呢?”

    “現在我明白了,其實頭告知的已經很清楚了,幕根本就是碎裂成了十塊兒,也就是,代表道一共分為了十部分。”

    “十個道?”

    “不,是道的三魂七魄。”

    九指一直含笑的表情,在這四個字後猛然一僵,一閃而逝隻片刻恢複了平靜:“這個不通。按照你的法,道分三魂七魄降下大陸,那九玉就是其中之九,另一魂呢?”

    喬青看他一眼:“遠在邊,近在眼前。”

    “你是我?”他指著自己詫異非常,一臉的哭笑不得:“你可別忘了,九玉早在數十萬年前就降下了大陸,而我,乃是萬年之前,才方方出生在翼州的。”

    “是。”喬青聳聳肩:“誰的?”

    “那三聖門的地宮……”

    “嗯,地宮那兩麵壁畫清清楚楚告訴我的,可那壁畫是誰做的?”

    九指的笑容收了起來,夜幕下他的神色晦暗不明,卻也沒出言反駁。喬青冷笑一聲:“是你,自始至終,我所知道的關於風玉澤的一切,全部來自於那地宮的兩麵壁畫。而那個壁畫,本身就是風玉澤以自己的名義留給後人看的……哦,不對,是留給我看的。從翼州開始,你便在一步一步誤導著我,因為從未懷疑過風玉澤的身份,是以壁畫上的一切我深信不疑!這一些,也不過是你利用了我先入為主的心理,給我早早構建出了一個假象罷了。”

    一個何其隨遇而安的風玉澤!

    以至於到了後來,她不論怎猜測九指的身份,都因為曾經在壁畫上得到的風玉澤的背景,而兩相衝突無法合理:“你這一步棋,下的太早了,下在我根本還不知有這棋局存在之前,已經一步一步,將我和道的對立埋下了伏筆。”

    “這來,風玉澤的一切都是假的了?那你又怎解釋沈衣的存在?”

    “誰是假的?”

    喬青抬頭一笑,絕美到窒息的麵容上,是一種讓人移不開眼的睿智:“忽悠人的技巧,我可比你明白的多,七分真,三分假。道降世,三魂七魄,其中之九尋到了這九玉作為載體,或山,或沙,皆為死物;而你這一魂,卻意外成為了這大陸上的某一個人,非但獲得新生有了生命,且有了獨立的神智,有了人的野心。你開始算計妄圖代替道本身!”

    “繼續。”

    “可道三魂七魄雖下,遵循規則的本能尚在,你這存於規則之外的一魂,已經讓它感覺到了威脅。本能之下,唯有將你抹殺!於是那鬼域中的一切其實都是真的,隻不過那石碑中的一段段記憶,分明都是屬於你!那形形色色妄圖離開鬼域的鬼麵,也盡都是你這數十萬年來的曾經——你成為了無數的人,無數次想要晉升那聖者之境,卻偏偏每一次都被道親手扼殺!”

    這一段話,分明戳中了九指的痛腳。

    他眸光一冷,依舊從牙縫擠出一句:“繼續。”

    “風玉澤的那一段也是真的,最後一次你衝擊那個境界,就是用的風玉澤的身份。然而那一次出現了意外,到底是什我不知道,你神魂逃逸顯然慢了一步,讓你一分為二。可是神識大損的同時,顯然你也想到了另一個辦法!既然數十萬年的努力全部白費,那便找一個人代替你去對付道——很慶幸,老子讓你看中了。”

    “不對!”

    九指眉目一亮,一言打斷了喬青的分析:“你我最後一個身份是風玉澤?是在風玉澤一分為二後才想到了利用你對付道?可是你別忘了,你剛才才過我從翼州開始就在算計你了。”

    此刻的九指,就如同一個較真的孩子,又或者是一個下棋人,竟被一枚棋子猜到了他的全部謀劃。他急切地想抓住棋子所的一切漏洞。喬青卻是不急不忙,看著他緩緩地笑了:“這就要歸功於你假的部分了。七分真完了,那三分假你做的高明,一切都是真的——唯有時間!”

    九指眉頭一皺:“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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