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上)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未央長夜 本章:大結局 (上)

    第四十六章,喬……喬……喬爺?!

    翼州。

    從大燕通往鳴鳳的官道上,綠蔭成涼,花團錦簇,好一番春末夏初的豔麗光景。

    透過枝椏的縫隙投入地麵的斑駁陽光,細碎細碎的明媚,被馬車轆吱呀碾過,在寬敞的道路上留下兩行長長的車轍。這是一個車隊,前方兩輛馬車,後麵是由大紅綢緞包裹著的貨車,高豎著一麵讓人望而生畏的旗幟——燕。

    “駕車的慢些,心些,可別把壽禮給顛了。”

    “是,三長老放心。”

    這掀開車簾子對著外麵軟發出吩咐的胖子,彌勒佛一樣的,可不就是玄雲宗的胖三長老?他又探著大腦袋朝前麵的馬車望了望,確保一切無虞了,這才鑽回車廂:“我這勞碌命啊,老是怕生亂子。”

    坐在對麵的林書書笑了起來:“您就是想的多,如今可不是當年了,咱們玄雲宗給鳳太後的賀禮,誰敢來搶?”

    “可不是,老轉不過彎兒來,總覺得還是十幾二十年前,那個人人可欺的玄雲宗。”

    “咱們宗主都上任十六年了呢。”

    十六年……

    這一晃眼,連喬文武都擔當了十六年的宗主。

    整個馬車一下子靜了下來,胖三長老和一直沒話的二長老林尋對視一眼,想了想,雙雙自嘲地笑了起來:“還真是!這日子過的快啊,感覺還是昨呢,如今鳳太後都一百五十歲的大壽了,宗主上任了整整十六個年頭,皇上他們……哎……也走了八年咯。”

    提起這個,人人歎息。

    就連先前一直笑話這倆人的林書書,都暗淡下了眉眼,下意識地往前頭的馬車看了一眼:“宗主他……還在拚命修煉呢?”

    林尋豎起手指,噓了一聲,一副不可的模樣:“能有個執念也好。”

    這的,便是喬文武了。

    那最前方第一輛馬車麵的,正是他們玄雲宗的宗主。恰逢鳴鳳老太後大壽,這路上顛簸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那人竟是一個月把自己關在了馬車。其實何止這個把月呢,整整八年下來,那個玄雲宗不成器的弟子,那個喬家的紈大公子,那個曾經提起來人人皺眉的人,幾乎是改頭換麵重新做人!日日夜夜的修煉,幾乎把命都給拚上的執念……

    隻讓每一個看見的人,都忍不住皺一下眉,搖著頭勸上一勸。

    當然,這還隻是開始。

    漸漸地,除了一句歎息滿目歎服之外,便什也不出了。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啊!”胖三長老搖著大腦袋唏噓不已:“想去東大陸,除了再等百年開啟傳送陣,就隻有晉升到神階之後的某個遙不可及的境界,撕裂空間方可啊!”可是翼州大陸,一旦到了神階,就再也不能晉升了:“而且去了又有什用,那樣的地方,是非多,不好混。大地大的想找一個人,難上加難啊……”

    “他自己也該明白,拚了命的想過去,其實還不如等無紫姑娘回來。”

    “回來?”

    胖三長老一愣,苦笑道:“哪有那容易,你至今見過幾個從東大陸回來的?要不能到那等咱們想都不敢想的境界,怎回來呢。”

    林尋一噎,他本也不過是隨口,聞言笑罵道:“你個胖子,還不容許人想想了,不定咱喬爺英明神武咻的一下子還就到了那境界呢!”

    “切,你尋思這是蹦高呢,還咻的一下?”胖三長老沒好氣兒地翻個白眼兒,咂著嘴吧懷念不已:“嘖嘖,不過起來,這大陸上太平了這些年,沒有那尊佛爺隔三差五地鬧出點兒驚動地來,還真是不習慣啊……哈哈,哈哈哈……”

    他笑著,忽然就笑不出了。

    當一下子!

    整個車隊一個急車,頭外頭頓時哎呦聲一片,胖三長老一頭栽到車板子上,臉都給砸平了:“怎搞的,外邊兒怎了?”

    “回三長老,前頭,前頭……”

    外麵傳來弟子結結巴巴的稟報聲,他揉著大胖臉七葷八素地爬起來:“!看見什了,還能有鬼不成?”

    “三長老,是鬼啊,真是鬼!從而降的,憑空就出現了,好幾個人,一下子堵在了前麵!”

    “。”

    胖三長老冷笑一聲:“鬼?我看是裝神弄鬼!”

    所以,語言的藝術是多的博大精深,那弟子口口聲聲從而降憑空出現,胖三長老怎也不會想到,還真就是個字麵意思!下意識的,馬車的人已經將外頭的當成了狗膽包來搶賀禮的,一張張的臉,頓時就被冷意給蔓延了下來:“格老子的,就幾個人也敢來搶我玄雲宗?老子也就罷了,還真當咱們十六年前人人可欺不成?”

    “廢話什!”向來笨嘴拙舌的林尋,還是遵循了一貫的簡潔風:“抄家夥,上!”

    於是乎。

    剛剛撕裂完空間,著陸在這鳥不拉屎的官道上的喬青等人,拱起手來正準備笑吟吟地朝車夫問個路,就見後頭一輛馬車一個胖子率先彈了出來!真的是彈,手持一把鋒利無匹的兵器招呼都不打風馳電掣般朝這邊兒來了!

    喬青被這架勢嚇的一哆嗦:“我靠,這胖子有點兒麵熟。”

    鳳無絕劍眉微皺:“這兵器也麵熟。”

    可不是麵熟,鑄造中品,不正是當年在地宮藏兵山喬青送出去的?她眨巴著眼睛看著衝上來的這頭奇葩,輕輕一招手,那凶猛無匹氣勢剛勁的胖三長老也正奇怪聲音真耳熟呢,隻覺自己周身的玄氣被人輕描淡寫給破了開,隨即便不能自已地迎上了一股大力!

    這是一股吸力。

    一股讓他全無反手之力的吸力!

    胖三長老大驚失色,在這一股吸力之下,他堂堂玄雲宗三長老就如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嬰孩兒,而對麵那一群人,輕描淡寫的那一下,卻仿佛不可逾越的一座座泰山仰止!

    半空之中,他無可抑製地被吸向了那一群人,緊隨他從馬車飛出的林尋和林書書都是目眥欲裂:“三長老!”

    這一幕,簡直要刺瞎他們的眼睛!

    然而下一秒,被吸到了那群人堆兒的胖三長老發出的一聲破了音的尖叫,真的把他們耳朵給戳聾了:“喬……喬……喬爺?!”*

    第四十七章,翼州的變化。

    你能想象這兩個字的威力?

    饒是林尋這見過大世麵的,都在這倆字之後一秒鍾急車,生生住了兩條腿紮根在了土地。更不用跟著的林書書了,直接被雷劈了一樣傻眼在原地,好好一姑娘瞪著眼張著嘴跟一人形雕像似的。再後頭,那些正準備衝上來援救三長老的弟子們,綿延開去一排排一列列姿勢各異的兵馬俑,隻有眼珠子在那轉悠著——喬喬喬、喬爺?是他們想的那個喬爺不?

    喬青十分之悲痛地看著這一群:“是我,爺回來了。”

    眾人也十分悲痛地看著她——果然是您啊,一出現就得驚動地的。

    喬青哈哈大笑,隻覺得翼州的空氣都比那邊兒新鮮了幾萬倍。仰先使勁兒呼吸了幾口,才神清氣爽地把手提溜著的胖雕像給戳到地上,拍拍這傻眼的胖子的肩頭:“三長老,好久不見!”

    胖三長老十分佩服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冷不丁來這一下子,他竟然還反應過來很淡定地回了話:“喬爺啊,真是千算萬算算不到是您回來了,剛才還在馬車談起你們呢!”他以一種扭曲的淡定環視一周,這一個個熟悉的麵孔隻讓他驚嚇非常也驚喜非常:“都……都回來了?喬爺,太子爺,皇上,沈公子,囚公子,萬俟公子,還有……對了!無紫姑娘!你回來可太好了,咱們宗主他……”

    他話音沒落。

    無紫已經紅了眼眶。

    她怔怔望著前方第一輛馬車,眼珠一錯不錯地看著那走出來的男人,不是聞聲而出的喬文武又是誰?

    看著老了一些,也成熟了一些,下巴上帶著烏青色的胡渣,再沒有了印象中那等二世祖的模樣。那車簾剛剛被他掀開,目中還盛著少許慍怒之色,卻在看見遙遙前方那夢中影子的一刻,整個人僵住了……

    就像是做了整整八年的夢,一下子夢境成為了現實出現在眼前,下意識地,反倒分不清了這到底是真是假。喬文武整個人僵在那,一動也不能動,一動也不敢動,那緊緊抿成一條線的嘴唇像是微微蠕動了兩下,卻沒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音。

    這兩人就這遠遠地對望著。

    地間,仿佛也容不下了別人。

    喬青笑眯眯地靠上鳳無絕的肩頭,雙眼發酸,忍不住推了無紫一把:“傻戳著幹嘛呢,過來一個或者過去一個,這等黃花菜都涼了。”

    這一聲,打破了這官道上的沉寂,也打破了僵直在原地雙腿發麻的兩人,喬文武下意識地就想往這衝,無紫已經先他一步一個箭步躥了上去,熊撲進了那人懷。眼見那邊兒抱的死緊死緊,喬青的眼睛都彎成月牙了:“唔,真好。”

    鳳無絕在她額頭上印了一下:“是,真好。”

    沒有什,比這一幕更好。

    眾人含笑望著那緊緊相擁的一對兒,各自心頭發軟,不可抑製地彎起了嘴角。非杏笑著笑著眼淚朦朧,為這終於找到了歸宿的好姐妹,喬青一把把這丫頭給摟過來:“哭什,哭的爺心都碎了,走走走,咱們上後頭去,讓她們倆甜蜜會兒。”

    這剛一撕裂空間過來,她可累的夠嗆。

    在一片雕塑的圍觀中一頭紮進了馬車第二輛馬車,後麵眾人也跟著鑽了進來,好在這馬車夠大,統共十幾個人呢,也沒顯得擁擠。看著喬文武攬著無紫笑的跟個傻子似的,一男一女倆傻子各自旁若無人地鑽進了第一輛馬車,喬青這才放下了車簾:“怎樣怎樣,快,二伯好不,奶奶好不,鳴鳳和大燕都好不……還有你們這是往哪兒去呢?”

    這一係列的問題急慌慌地砸下來,砸的胖三長老雙眼發暈。

    他趕忙止住喬大爺的連珠炮,在心理了一理,軟地笑了起來:“喬爺放心,翼州的一切都好,除了咱們宗主因為思念無紫姑娘修煉心切之外,旁的都無需擔心……”

    一路在馬車上晃悠著,聽著他對如今翼州的大概介紹。

    八年時間,不長不短。

    翼州的變化,也是不大不。

    從喬青最為關切的喬家起,如今喬家的當家人乃是那二姐喬心蓉。沒想到的是,喬伯嵐當初收下了那旁係子弟喬邱為徒,這些年下來,那兩人竟是看對了眼兒,再結連理,第二年就生了一個大胖子。如今夫妻同心一齊管理著喬家,可讓喬伯嵐了卻了一樁心事,安安心心退居幕後鑽研起了醫術來。

    而二伯呢,則更清閑的多,也豁達的多。沒事兒遛個鳥,種個花,還在後院兒開了一片兒荒地,擼袖子卷褲腿兒親自上陣,到了秋一片黃橙橙的麥苗別提多喜人了。至於地位?開玩笑,喬爺的親二伯,誰不當祖宗一樣供起來!就連喬心蓉夫妻都會早晚前去請安,平日讓自家的娃送過去陪著,以免他思念過度心情不順。

    聽到這,她安心地點了點頭:“那奶奶呢?”

    胖三長老指指後頭那一列列的貨車:“您哪,是回來的早不如回來的巧,這不,正好鳳太後一百五的高壽,咱們正是去賀壽呢。”

    他著,下意識地就往喬青的腿邊兒瞄,那鳳十正拉著納蘭詩意的手,排排坐,看風景呢。納蘭詩意就不了,姑娘長的是水靈靈的,鳳十呢,那張臉兒一看就是鳳無絕的翻版,眼珠子滴溜溜地滾那機靈勁兒更是喬青附身。胖三長老看的是眉開眼笑越看越喜歡:“喬爺,這是您家的……老太太見著,還不得樂壞了。”

    喬青應了聲:“嗯,我兒子,兒媳婦。”

    倆朋友一起仰頭:“見過三長老。”

    胖三長老的心理承受能力果然很強,在剛才初見喬青的時候,能淡定成那個樣,這會兒聽見了什兒媳婦也隻是嘴角一抽就過去了。他笑吟吟地點點頭,連了幾句好聽的,隻把這一對兒金童玉女誇到上去,這才接著前頭的又回來:“您不知道,現在的鳴鳳啊,當家人已經換成了大公主。”

    鳳無絕劍眉一挑:“我姐?”

    “是呢,如今可不是大公主了,得改口叫皇上了。”胖三長老笑著解釋道:“這一開始的時候,大陸初定,自然還得鳳老太後出馬主持大局。”老太太老當益壯,鳴鳳大燕一把抓,連帶著玄苦丟下的和尚宗門也得照顧著:“整個翼州啊,可是鳳太後一人,挑起了這根兒大梁!”

    別以為當初三聖門被喬青滅了,就沒別的什事兒了。

    要起來,方方經曆了硝煙和戰火的翼州,若喬青還在,那確實不值一提。可巧的就是,喬青、鳳無絕、沈衣、邪中、玄苦,包括柳宗老祖宗,這一係列的高手全部在同一時間離開了。這樣的情況,不免有不少不上不下的大勢力,動起了重洗大陸勢力的歪腦筋。而這一些,都在鳳太後站出來接過了翼州大梁後,漸漸給壓了下來,徹底掐滅了那些心思苗頭。

    漸漸地,兩年下來,翼州安定平和一日比一日好,幾乎到了夜不閉戶的程度,老太太,自是功成身退,把一切都交給了鳳翔帝。接手不過兩年,鳳翔帝又一揮手,直接卸任給了鳳無雙和衛十六,自己樂地當起了太上皇……

    可想而知的,忙著繼承大統的這一對夫妻,再也沒時間完成老太太交代的任務,繼九歲多的“念青”之後,別“念絕”了,連個蛋都沒再生一個。

    喬青頓時悟了:“那衛十六……”

    胖三長老一攤手:“所以咯,鳴鳳皇宮近幾年是雞飛狗跳,時不時就有建築要重新修葺。這不趕緊趁著老太太一百五十的高壽,給大辦一個,哄老太太高興高興。您這次啊,回來的的確是巧,走一遭鳴鳳皇宮,故交基本能見個遍!”

    喬青和鳳無絕對視一眼,雙雙為可憐的姐夫捏了把汗。

    他們可沒忘了當年玄雲宗的建築,在老太太的不爽之下,轟轟轟毀了多少座。兩人幸災樂禍地開始期待衛十六的囧包子臉,大喇喇往後一靠,聽著胖三長老繼續絮絮叨叨著大陸上的其他事兒。諸如柳依依接掌了柳宗啦,蘭蕭入贅萬俟宗門和萬俟靈一起接管了萬俟宗門啦,等等一係列聽下來,心中升起了一個疑問。

    這疑問她先前還憋著沒提。

    待到馬車駛出了官道,進入了鳴鳳地界內的第一座城池的時候,喬青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好家夥,怎翼州的頭子,都變成女人了?”

    喬心蓉、鳳無雙、柳依依、萬俟靈,這四個分別代表了四個國家的最高勢力的話事人,竟全部變成了女人,男人就站在一旁扮演起了賢內助一樣的角色。她這一提,眾人紛紛透過車簾往外看,城鎮上不少酒樓布莊的買賣,竟也有一半是女人在拋頭露麵挑大梁!

    “咦?”

    “怪事兒怪事兒。”

    就連胖三長老都咂吧了咂吧嘴:“嘿,您要是不,我還真沒發現!”

    遙想當初,這翼州可是男人的堂!

    女子的地位因為玄氣的存在,雖不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可也是作為男人的附庸屬性存在的。就如喬心蓉,不就是喬家為了攀附宮玉的一個紐帶,那喬家一大家子女兒,全部都隻在喬延榮眼中等同籌碼罷了。再比如身份高貴如唐嫣,唐門公主,還不是作為聯姻的工具最初要許配給姑蘇讓。

    可是從什時候開始,這翼州的女子,真正可以以當家作主的地位站在世人眼前,不必躲在男人的身後,不必攀附不必附庸不必鳥依人,也能一手執掌起一個生意,一個家族,一個宗門,甚至於……一個國家?

    不由自主的,一道道視線集體朝著某人瞄了過去。

    喬青指著自己鼻子:“唔,你們不是想,這也跟我有關吧?”

    絕對有關!

    還是必然的直接的聯係!

    若沒有這貨一隻手在翼州搞風搞雨且翻雲覆雨,又哪會讓人覺得,女子,也是不輸男人的?或者從沒有一刻,有那一個人將這句話出來,然而在無形之中,“性別未知雌雄莫辯”的喬爺,已經給每個人的心都栽下了那一個種子。這種子破土發芽生長緩慢,潤物細無聲的在眾人意識中抽條舒展,終於,在他們發現的時候,已茁壯占據了每個人心中的一席之地!

    這一雙雙“就是你別想狡辯了”的篤定目光,齊刷刷就朝著喬青射過來了。

    她眨巴眨巴眼,摸摸下巴,得得瑟瑟地應了:“唔,那老子也算是沒白走這一趟。”

    這樣的感慨,除了鳳無絕和沈衣,旁人是不明白的。胖三長老也不多問,隻滿目唏噓地心觀察著這八年未見的傳奇人物!其實直到現在,他都還不敢相信這人竟是個女子!下間女子何其多,能達到她這樣高度的,唯有這獨獨一份兒了!且不用,之前還跟林尋感慨呢,去了東洲,還能回來,且隻有短短八年,不必多加揣測,也能大概想象出在那個人才輩出的東大陸,這個女子,又是達到了一種怎樣的高度,站在了一個怎樣的巔峰處……

    他正感慨的出神。

    就聽喬青忽然問道:“咦,那邊兒是幹嘛的?”

    她這會兒是看什都新鮮,這翼州的變化不不大,卻有很多新奇的改變。就比如現在指著的那個,像是青樓楚館一樣的地方,可門口搭了個台子,不少男男女女的百姓都圍在下方,像是等著看什表演。

    胖三長老也抻著脖子往外看,這次卻賣起了關子:“嘿嘿,這個嘛……我看時候也不早了,咱們不如在這城住一宿,到了晚上啊,喬爺你再出來看,就知道那是幹什的了。”

    這次來翼州,並非一時三刻的事兒,再加上知道鳳太後他們一切都好,也不必非要趕著早一日早兩日見麵。想了想,眾人齊齊點頭:“我看成,先在這兒休息一晚上,光是穿梭那個空間,也累的咱們夠嗆。”

    撕裂空間是喬青幹的,可穿梭在那等空間之內,幾乎和縮地成寸無異了,四麵八方都是空間之中的壓力,也讓眾人都抽空了力氣。再加上翼州的玄氣濃度,適應了東洲之後再回到這邊,身體上的疲憊根本來不及修複,隻能依靠足夠的睡眠來減輕疲乏感了。

    臨街的一間客棧,門口就是鬧市,頭穿過大堂卻另有巷子的院,安靜怡人。

    眾人盡都滿意的很,紛紛推開個房間倒頭大睡去了。

    喬青卻睡不著,沐浴過後,和鳳無絕頭挨著頭躺在枕上:“想什呢?”

    鳳無絕拉過她的手,緩緩遊移到心髒的位置,那下方有力的跳動通過指尖在她四肢百骸內傳遞著,她歪過頭,聽他薄唇一勾,笑道:“近鄉情怯。”

    喬青笑嘻嘻地靠上去,把耳朵貼在他胸膛上:“幸虧是先見奶奶,要是見二伯,我估計也得害怕。”

    這害怕中,有著漂泊在外的孩子對家中老人的愧疚。父母在,不遠遊,可他們這倆熊孩子一走就是八年,哪怕奶奶和二伯沒有一個人會阻攔他們,哪怕這兩個老人盡都含笑看著他們去闖蕩更高更遠的空,可在他們心頭,到底是有愧的……

    喬青把自己埋進鳳無絕的肩頸:“哎,咱們這一群熊孩子組合,你別看那幾個看著淡定的不行,不定這會兒都尿褲子了。”

    鳳無絕把她拉起來:“走,睡不著就出去轉轉。”

    喬青笑眯眯吊著他脖子,無尾熊一樣:“你背老子。”

    鳳無絕翻眼睛:“喳。”

    她嗷嗷叫著被這男人背起來,靠在他寬闊又堅實的背上,舉起胳膊:“g!g!g!”

    一出門,傻眼了。

    那號稱累的夠嗆要呼呼大睡的,竟然同時打開門頂著熊貓眼走了出來,不同的房間門口,同樣的表情——近鄉情怯,失眠了。幾人從錯愕到明了到麵麵相覷,再到同時大笑出聲:“既然都睡不著……那得了,走起吧。”

    就這著。

    原本的二人世界,再一次變成了團體行動。

    宮琳琅、萬俟風、囚狼、沈衣,就連一直在修羅斬的忘塵,都安頓好了老祖跟著走了出來。再帶上跟班兒洛四項七和非杏,這十人團體男的帥女的靚走在大街上自是無比的吸人眼球!可到底跟他們打過交道的少,這一個邊塞城,哪怕有見過幾人一次兩次的,這八年過去,也忘的差不多了。

    於是一路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他們則是大搖大擺,拉風之極。

    待到走到了之前那青樓楚館的外麵,這會兒夜幕降臨,華燈初上,那搭建起的高台下更是人滿為患。囚狼順手拉住一個看熱鬧的哥們兒:“誒,兄弟,這是幹什的?”

    那青年莫名其妙看了他好一會兒:“兄弟剛從山出來吧?”

    囚狼摸鼻子:“是,是,我們家族規矩嚴,不到弱冠及笄不得離開家族一步。”

    別看這一群頭,就連喬青都三十出頭了,可武者本就永葆青春,再到如今這個境界,實際上她的模樣比起當初那十五六歲的少年,還真是沒變上多點兒。鳳無絕他們就更是了,刻意收斂氣勢之下,打眼一瞧,就是一群二十來歲的帥夥兒。是以這年輕人還真沒多想,緊跟著就興致勃勃地解釋了起來:“那你們家族可夠嚴的啊,怪不得了,這比賽隻要常在大陸上走動,很容易就在各個城鎮上碰上了。”

    “比賽?”

    “也不算吧,就是一些青樓啊,酒樓啊,弄出來的噱頭。”

    “他們願意弄,你們也願意跟著看?”

    “嘿,這可是咱全翼州的偶像,誰不願意看?大陸上好多城鎮都有這樣的活動,要是擱凰城那樣的地方,更是每年每度匯聚了各國各地的人去參加,有些奪冠的都能被請到皇宮去表演呢。”

    這一,眾人的興致都被吊了起來。

    喬青趕緊問:“到底是什樣的活動?”

    這年輕人還沒回答,一陣掌聲喝彩聲響起來,眾人的注意力全部被那高台上出現的一個男子給吸引了去。不那男子的長相如何,隻那一身的裝扮,走路的姿態,用眼尾瞄人的懶洋洋,嘴角那似笑非笑,簡直就跟某人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遮住臉不,喬青就像在照鏡子:“難道是……”

    緊跟著台上那紅衣男子,輕笑著退下,再一個走上台的,竟是一個女子!赤紅色的簡單長裙,一直曳地而行,步履緩慢而篤定,一步步就如腳下生了蓮,眾人不由都想到了當初七煌城喬青的女裝扮相。

    這下子,也不用那年輕人解釋了。

    ——模仿大賽唄。

    ——還是可男可女的模仿大賽!

    直到現在,喬爺的性別還隻是極少數人知曉的秘密,對於大陸上的普通武者來,這個男男女女的猜測依舊在樂此不疲地進行著。八年的時間下來,非但沒有因為時間的推移而淡化,反倒愈演愈烈,形成了如今這一個全民探討的話題,而這一係列的模仿大賽,也就因此而衍生出來,變成了眾人競相圍觀的一個樂子。

    一聲聲掌聲和叫好聲就響在耳畔。

    那一句句的喬爺,就好像那個人根本也沒離開這大陸八年。

    這些武者們看的樂,鳳無絕他們更是興致盎然,閑來還挑著眉毛抿著嘴角議論上一二,頗為新奇的模樣。一係列的參賽者有男有女,也代表了對喬青性別的兩種猜測,鬧哄哄地在台子上走上一遭,收獲崇拜者的喊和目光若幹,再心滿意足地換上下一個人……

    直到——

    最後一個人一上場。

    鳳無絕差點兒沒咬著舌頭!

    他怔怔盯著台上的那道身影,竟沒發現,不知道什時候他家媳婦早就悄默聲地沒了影兒,搖身一變,成為了喬爺的“模仿者”出現在高台上——且還是女裝的!*

    第四十八章,大壽。

    地無聲,萬俱寂。

    這最後一個人的出場,隻讓一整個邊塞鎮都跟著窒息了下來,緊緊盯住了那台上的一道人影。之前的模仿者,或言談隨性,或氣質妖異,或舉止邪肆,卻總是在模仿一家之長。而這個人呢,那赤紅色的女裝扮相一亮相,就讓所有人在心中浮現了這一個想法:

    ——如果喬爺是個女人,就該是這樣的。

    目如夜,膚勝雪。

    發潑墨,唇如蓮。

    紅衣似火,氣質若妖。

    縱有眼前燈紅酒綠紫嫣紅,不及她眼波流轉盈盈一挑。

    這一聲一聲倒抽冷氣的聲音,伴著她一歪頭,一眯眼,笑吟吟朝著台下一黑衣男子走去,而更加的此起彼伏了起來。那背後微微晃動的發絲,就好像晃到了誰的心去,一根一根抓撓的人渾身癢癢!且還不是特意的在魅惑著誰,那步履緩慢卻並不,那笑容俏皮卻並不嬌,那舉手投足的風情自然成到找不出一絲作偽的痕跡,甚至連眼角,都沒有往四下瞥上一眼。

    可就是這樣,依舊讓四下捂襠的一大片。

    沈衣撫上砰砰狂跳的心口處,苦笑著搖了搖頭,幸虧一早就想明白了,不然得酸死!

    囚狼一把摸上自己發熱的鼻子,還好還好,沒流鼻血,否則這變態得笑話上他一輩子!

    宮琳琅直接扭頭不往她身上看,**,明知道老子風流又好色,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萬俟風還是第一次看她穿女裝,心幸好見識過她的腹黑陰損,要不保準一頭栽進去!

    忘塵那就不用了,自家妹子穿什都好看,男的風流,女的妖媚,下無雙妥妥的!

    反正不管是什樣的心思,喬青是終於穿著女裝晃悠到鳳無絕的麵前了,她站的位置比他多出一人高來,就那微低著頭俯視著他,從他的角度,正好平視著她白皙的腳踝,和右腳踝上一串貝殼樣的鏈子,在夜風中蕩出勾人心魄的響動。

    鳳無絕盯著這一隻腳踝,餘光滿滿的眼珠子黏在他媳婦身上,帶起他從肺不爽到了靈蓋。

    圍觀群眾中不知是誰不確定地喊了一聲:“是……是喬爺?”

    緊跟著:“真的假的?喬爺回來了?!”

    “老,那個男人也像太子爺!”

    “我見著活的了?”

    有一就有二,不管確定不確定的,有人叫了起來就都跟著嘰嘰喳喳地喊了起來。這一聲聲此起彼伏激動不已,沈衣暗道一聲不好,就見鳳無絕一手扶上了喬青的腳踝,一個倒栽蔥扛到了肩膀上,咻的一下,淩空消失不見……

    那幕上一眨眼就飛快沒了影兒,唯留下滿地驚詫和喬青越來越遠的大笑聲。

    沈衣眨了眨眼,笑罵一句:“跑的倒快。”

    囚狼四下看看:“那倆不仗義的已經走了,咱們呢?”

    萬俟風一攤手,勾上他的肩頭:“走吧兄弟,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就這樣,這十人團體,就在喬青的臨時起意中解散回家。至於後麵,那一方高台周圍的人卻是久久未散,還在不可置信地呢喃著什,或惋惜驚走了佳人,或沉浸在方才的驚鴻一瞥,或猜測那神秘的喬爺回來了翼州……

    這種種,全都不關喬青的事兒了。

    始作俑者喬大爺正伏在自家男人的背上,被他倒栽蔥一樣扛著一路大笑,鳳無絕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喬青也不惱,把自己從他背上正了過來,勾住他的脖子被背著落下了地麵。入眼所見,一片不算大的淺灘綿延而去,在銀輝下清淩淩的好看。

    喬青吹一聲口哨,蹦了下來:“這是什地兒?”

    鳳無絕笑著跟上她:“不知道,翼州我們沒走過的地方,還多著呢。”

    這倒是真的,這一片大陸的邊邊角角他們都去過,北到北塔爾雪山,東到死亡之海,那些人跡罕至的險地他們共同闖蕩,卻極少攜手走過隱匿在城郊村鎮的別致風光。喬青拉起他的手,踩著碎步在灘前點水:“那咱們在這兒多呆一陣子,一直呆到五年過去,順便溜溜達達走過翼州的每一片兒地方,也找一找九玉。”

    九玉,如今她的手上,已有了七個。

    而剩下的兩個,一個在姬寒的手,是她元拍賣的時候“送”出去的,另一個,則該在這兩片大陸的某一個地方。如果九玉是隨機掉落的,那東洲已經出現了五個,翼州卻隻有三個,另外一個,會不會就在這呢?

    這樣的月色,這樣的二人世界,兩人不願去想那些心煩的東西。這些想法隻在腦中一過,便被下意識地揮開了去,他低頭望著她一浮一浮的裙角,薄唇一勾,應道:“好。”

    腦中不期然的浮現出七煌城那一次女裝。

    鳳無絕一把拉過她,摟在懷,掐著這不盈一握的腰咬牙切齒:“讓你耍的好苦。”

    喬青笑趴在他肩頭:“智商苦逼還怨社會。”

    他一巴掌拍上她屁股。

    她就仰著頭哈哈大笑。

    月色之下,波光之上,這一對黑紅交映的身影纏綿成一條長長的影子,斜斜蕩漾在波光粼粼的水麵上,笑聲和腳上貝殼相映成趣,帶起夏夜綿綿,清脆如珠。

    ……

    回到客棧的時候,已是翌日清早。

    色蒙蒙亮,一路避開了少許晨起的百姓,兩人擦著黑鑽回了房間。沐浴,洗漱,倒頭大睡,相擁而眠,等到一覺睡到自然醒,又是當日的晚上了。喬青摸著咕嚕咕嚕叫的肚子,還沒從起床懵回過來,鳳無絕已經適時地推門送進了晚膳,香氣撲鼻,先一步把她叫了清醒。

    喬青嗅了嗅,餓虎撲羊一樣撲到桌子上:“什這香!”

    哪有什好東西,普通的清粥菜配糕點罷了,餓慘了什都好吃。也不等他回答,喬青已經西呼嚕幹了一碗粥:“你吃了沒。”

    鳳無絕坐下來:“我醒的早,吃過了。”

    “唔,發現沒有,回了翼州特別容易餓,也特別容易累,睡了一整還半死不活的。”

    這倒是真的。

    這的玄氣濃度實在太低,修為低的時候,尚且不覺得,隻一到東洲的一刻感覺如置堂!可當修為雙雙晉升到了神尊,再回到這來,便深切覺得此處的玄氣不夠用了,除了稀薄外,也不純粹,雜質多到不足以在體內轉化為神力。而修煉一道,不進則退,住上幾年或者可以,可一旦時日久了,恐怕辛辛苦苦修煉上去的境界,真的會一點一點在這流失……

    “靠!老子還騙你不成。”

    這一聲,從窗戶外麵傳進來,嚇的喬青差點兒把碗給吞了。

    牙齒和碗沿兒嘎一下碰在一塊兒,她牙酸地倒抽冷氣,一扭頭,果然看見那窗戶上壁虎一樣貼著個玫紅色的妖孽男!喬青顧不上一肚子的罵娘,驚喜之下,一個箭步躥過去,拉開窗子,把這神龍見首不見尾地放進來:“我靠,神龍啊你!”

    “客氣客氣。”邪中一個乳燕投林,帥的不行地翻了進來,一屁股坐在她剛才坐的地方,也不跟她多,順起桌子上的糕點就開吃。後頭玄苦緊跟著翻進來,落地的一瞬腳尖一挑,那糕點飛到半空中,被大師一爪子拍進嘴,狼吞虎咽:“善哉善哉。”

    喬青翻了翻眼睛,一看這倆就是剛撕裂了空間過來,累的跟兩條癩皮狗一樣:“還沒呢,你們倆怎來了,還是整個知族一塊兒……”

    “這倒沒有。”邪中氣的去拿第二塊兒糕點。

    “就我們倆。”玄苦一招釜底抽薪,連糕點帶盤子一塊兒給他抽走了。

    邪中不信邪,一股力道推過去,那糕點淩空飛向窗口,玄苦低低罵了一聲,一道白影咻的一下衝在了他前頭,一爪子把這酥軟的糕點給拍成了渣子,糕點渣子滿飛,那白影就跟吃了耗子藥似的滿接。隻見眼花繚亂一大片影子晃來晃去之後,白影化為一隻吃飽喝足的肥貓輕飄飄踩在了窗台上,嘴角的白毛還沾著幾塊兒可疑的粉末,肥爪一揮,尾巴一翹,踩著貓步消失了……

    邪中欲哭無淚地望著空蕩蕩的盤子。

    玄苦欲哭無淚地望著扭腰擺臀的肥貓。

    喬青就欲哭無淚地望著這三隻:“不就**一塊兒糕,你們這上躥下跳為哪般。”

    “老子撕裂個空間容易,累個半死,餓個半死,還困個半死。”完也不管自家徒弟一臉苦逼相,一腳踹在她屁股上,直接掃地出門,當一下子,關門,拉栓,霸占了她的房間。隻聽頭搶床的聲音又是一頓好打,稀嘩啦老半,終於被兩道悠長的呼吸所取代,想是累極,湊合著睡了。

    這沒師徒愛的老家夥!

    喬青在外頭磨了一會兒牙,終於還是心情很美地笑了起來:“他這一次來,應該就不準備再離開了吧?”

    鳳無絕摟過她往一旁走:“應該是,比起那知族的地下,這總歸還是能見到的。”

    她仰頭:“唔,這老家夥是想老子了,才來的吧?”

    鳳無絕摁住她得意的臉:“不定想奶奶了呢。”

    嘖,這是個問題。

    當年這倆人都跟老太太有過一……咳,那一段,如今鳳無絕的爺爺去了,這倆人卻是風采依然,發展發展第二春也不是不可能嘛。就是貌似……僧多肉少啊。喬青帶著十足的八卦心思,無比糾結地被鳳無絕領去了另一間空房,摁倒,美滋滋地八卦著睡了。

    鳳無絕無奈扶額,把她細細的腰攬過來,摟著也睡了。

    這一場回籠覺醒了的時候,正好就變成了早晨的時間,大家集體吃飽喝足睡了個痛快,再一次啟程上路。

    馬車,喬青沒忘了問邪中:“話你怎知道我在這兒?”

    這貨一句話哈欠連:“你還不知道呢,這附近都傳開了,是女的喬爺回來了。”

    這話的,就跟還有個男的喬爺一樣。喬青望了會兒,無視掉這些,皺著眉頭問:“傳遍了?我沒想大張旗鼓,還準備悄聲地看看大家,再悄聲地離開呢。”

    “呦,這可不像你作風。”

    “爺一向低調。”其實隻是怕麻煩而已。

    一邊兒胖三長老擺擺手,無所謂道:“這一點,喬爺倒是可以放心。”

    “怎?”

    “您這八年不在,自是不知道這樣的傳聞隔三差五地就來一波,真真假假的也沒個譜。一開始啊,不管是大燕喬家還是鳴鳳老太後那邊兒,都是奔著傳聞就派人去了,總也以為是你們回來了。到了後來,次數多了,也就明白不過是些謠言罷了。”

    林書書也跟著點頭:“傳個一陣子,也就散了。”

    喬青和鳳無絕對視一眼,不由那種近鄉情怯的感覺又來了,眼眶發酸,她吸了吸鼻子:“唔,離著到凰城還有多遠呢?”

    “就這兩了,咱們這次也趕了個巧,正好能趕在晚宴的那日清早到!”

    的確如胖三長老所,這些消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幾乎每次都讓鳳太後和喬伯庸失望而回,是以經過了這些年,老太太已經很淡定了。鳴鳳慈寧宮,銀發蒼蒼的老人氣哼哼地敲著龍首拐杖,的聲音還沒她一嗓子聲震洪鍾:“哼,傳吧,傳吧,整拿著老太婆的孫子和孫媳婦逗趣兒玩兒!”

    前頭衛十六低頭含胸如蝦米:“奶奶消消氣。”

    “老太婆怎消氣?你倒是抓把勁兒啊,我這等第二個娃等的頭發都白了!”

    你那頭發本來就是白的,當然了,衛十六嘴角一抽,沒敢。

    老太太卻是看出了他的內心戲,撇撇嘴,懶得跟這兔崽子計較:“還有這陣子怎不見無雙,老這忙可不行,忙壞了身子。”

    提起鳳無雙,衛十六的眼中柔和一閃,頓時盛滿了笑意:“奶奶教訓的是,無雙這陣子身子不怎爽利,我就讓她休息著。”眼見老太太急了,要起來,他趕緊又扶著她坐回去:“奶奶放心,她這幾什也沒幹,上朝都是我替她去的,先養上兩看看,許是前兩夜著涼了,應該沒事兒。”

    “那你也去吧,這兩別過來了,要是明大壽她還是不爽利,就讓她躺著就成,不用非得來。”老太太一揮手,的特霸氣:“拜壽,我老太婆一百五十過完了,還有兩百歲呢,不急這一會兒。”

    衛十六樂地下去了。

    這宮就隻剩下了鳳太後,和一直沒言語的鳳翔帝,他望著衛十六跑著不見了的影子,搖搖頭:“娘,這是個好孩子。”

    剛才還凶巴巴的老太太,噗嗤一聲笑出來:“老太婆是老了,可不糊塗。”

    她當然知道這是個好孩子,要不當年哪能讓無雙就那跟了他?要是沒她的暗中點頭,還當真是青丫頭的那句……什來著……廚子逆襲高富帥?一想到喬青,這方才還忍俊不禁的模樣,頓時又暗淡了下來,兩個兔崽子,一走就是八年,也不知道回來看看我老太婆!老太太站起來,朝風翔帝擺擺手,布滿皺紋的臉上依稀是當年一腳蹬了邪中的火爆爽利大智若愚:“你以為那子不知道?嘿,他一門兒清,精明著呢!”

    罷。

    哼著曲兒就走了……

    隻留下鳳翔帝坐在那若有所思,閉上眼睛曬起了太陽,也懶得再想這兩人打的什啞謎。

    如果喬青和鳳無絕在這,或者鳳翔帝願意多想上一陣子,不得立刻就能明白過來,這兩個人,一個衛十六,老太太口中精明的人,一個老太太,活了這一輩子生離死別刀山火海都經曆過,如果這兩個人都是內有乾坤的,那這些年兩兩相厭地裝下來,到底在一起忽悠誰呢?

    “阿嚏!”

    翌日晚上的壽辰,鳳無雙一進禦花園,先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衛十六心急火燎地給她披了件外衣:“別是風寒了,這兩吃不下睡不著的,叫個太醫看看吧。”

    “沒事兒,叫太醫也等明,別衝了奶奶大壽的喜氣。”鳳無雙搖搖頭,看向四下的布置。夜幕方方降臨,整個禦花園燈火通明,鑼鼓喧,處處透著一種喜慶的氣氛。偌大的“壽”字貼的哪哪兒都是,一張張紅彤彤地映照著滿園的紫嫣紅。她唇角一勾,再見鳴鳳的官員都到齊了,剩下幾個宗門的使節還晚一些,這才點頭道:“哎,真希望那傳言是真的,要是無絕和喬青能來,奶奶得多開心。”

    衛十六笑著把她扶過去:“去上首陪她話吧,這日子,她老人家肯定也想無絕。我出去迎客。”

    正著。

    後方一聲唱喏傳來:“柳宗使節到——”

    這從外麵被迎進來的,不是柳華和柳依依又是誰?

    兩人的身後,還跟著數個熟悉的麵孔,其中就有當初傳承之地內的曹達和林悵。曹達如今已是柳宗的末席長老了,而林悵呢,當初那隻有九歲的孩子,現在也抽條長大,高高瘦瘦的斯文少年了,和溫婉可人的柳依依站在一起,竟有了幾分金童玉女的和諧感。

    柳宗跟鳴鳳之間,不從前的交情,因為一個喬青也比其他的宗門多了幾分親近。柳華老狐狸一樣拱著手走上前:“鳳前輩,數年不見,還是老當益壯啊!福如海,壽比山,哈哈哈哈……”

    老太太笑罵一句:“柳家子,就你嘴甜。”

    柳華這個輩分,走哪人都喚一聲前輩,可這一整個東洲,還唯有一個老太太,得讓他彎腰鞠躬的。被叫了子,他也不惱,還是好脾氣地笑著,後頭柳依依捂著嘴獻上柳宗的賀禮:“這是依依親手為鳳太後畫的,祝您身體康健,鬆柏常青。”

    鳳太後接過這幅鬆鶴延年圖,笑的合不攏嘴:“好,好孩子,我老太婆這輩子什沒見過,這份心意是難得!好孩子,有心了……”

    寒暄過後,又和衛十六客套了幾句,被他引著去了柳宗的坐席上。

    方要離開。

    柳華忍不住開口問:“前兩我聽……”

    衛十六歎息一聲:“應該是謠傳,我派了人過去找,人人都的頭頭是道,可人人又的似是而非的。再這才過了八年,他們要回來……難啊。”

    柳宗眾人也跟著失望連連,曹達是個急脾氣,搖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我就不會是喬爺回來了,穿女裝?不可能,不可能……”

    遠處一陣笑聲傳來,是萬俟宗門和姑蘇宗門的聞聲走了過來。剛剛他們談話的這功夫,萬俟流雲已經帶著萬俟靈和蘭蕭給老太太賀了壽,後麵還跟著萬俟迦等幾個弟子。再旁邊,是正巧跟他們一同進來的姑蘇讓等人,聽見曹達的話,不由齊齊笑了:“可不是,那家夥,哪怕回來了,也該是舉個杆子插個大旗告知全大陸,哪會這低調的?”更不用還穿個女裝,這也太顛覆了!

    隻是明知道不可能,心多多少少還是失落的。

    笑過這一陣子,紛紛回到了自己的坐席上去。

    望著這觥籌交錯的禦花園,卻總覺得,當年男男大婚的熱鬧一幕,還就在眼前呢。

    忍不住的,姑蘇讓飲盡一杯酒,笑著道了一句:“就是不知道,無絕他們,在那邊兒過的怎樣……”

    萬俟靈吐吐舌頭:“放心啦,喬大哥那厲害,誰敢欺負嫂子?”

    嫂子……

    再一次被萬俟靈這叫法給雷到的眾人,齊齊抽了抽嘴角,一邊兒蘭蕭弱弱吐槽:“你喬大哥不欺負別人都算好的。”

    萬俟靈鼓起腮幫子:“你對喬大哥有偏見。”

    時隔八年,兔子少年依舊致力於把腦袋塞進衣領子的大業中:“沒沒沒……沒有。”

    對這對夫妻的相處,眾人也一早就習慣的很,紛紛跟著笑了起來。柳依依朝萬俟靈眨眨眼,接上句:“就是,喬大哥跟太子爺可都不是省油的燈,別東洲了,哪怕去了那個明霜在的地方,也一樣整治的他們落花流水!”

    姑蘇讓想著那一副畫麵,忍不住跟著眉目含笑,舉著酒杯遙遙一晃,仰頭喝了個幹淨:“敬那兩個不省油的燈。”

    眾人大笑,有樣學樣:“對,敬不省油的燈。”

    然而這杯酒還沒喝下去。

    隻聽門口一聲唱喏:

    “大燕使節到——”*

    第四十九章,團聚。

    要和鳴鳳最親近的,這整個翼州算下來,可就屬大燕了。

    一來那跑了的不著調皇帝,可是鳳老太太看著長大的;二來大燕如今的最大家族喬家,那就是喬青的本家;三來也就是玄雲宗,那整個兒都可算作喬青的手下宗門;至於四來,那更直觀了,自從宮琳琅跑了之後,這偌大一個大燕,可都是鳴鳳代為照管的。

    一二三四如此明確,可就是這一個關係深厚的大燕,怎的竟是最後一個才到?

    眾人紛紛好奇地扭頭。

    這一看,先愣住了。

    那領頭的人是喬文武他們認得,可不是聽這哥們兒為情所傷,憂鬱的不成樣子?這一張嘴咧到耳朵根兒生怕人看不見一口白牙的笑法是怎回事兒?再有後頭跟著胖三長老和林尋林書書,一個個也是抬頭挺胸像是有什大喜事兒似的,難道他喬文武突破神階了?

    這樣的猜測不由得在每個人的心浮現出來。

    緊跟著就是齊刷刷的搖頭。

    不可能!

    他喬文武拚命是拚命,可賦擺在那,他們都相信他這個拚法早晚有突破神階的一日,卻絕對不會這快啊。狐疑的視線在這一群人身上遊移著,再看林尋搬著一口大箱子放在了鳳太後的身前,不由更好奇了:“怎搞的,這是壽禮?”

    “像是啊,沒看那箱子上,封了個蝴蝶結?”

    “嘿,這大一口箱子,你看,把那草地都給壓折了,恐怕這重量不輕啊!難道是,放了頭玄獸進去?”

    各種各樣的猜測不絕於耳,就連老太太也一頭霧水鬧不明白:“喬家子,別跟老太婆打馬虎眼,先,這搞了個什名堂?”

    玄獸嘛,肯定是不可能的。她鳳老太一把拐杖走江湖,這下間誰不知道?不她本也不需要那等累贅玩意兒,就算是真有,普通的品種能入了她的一雙法眼?喬文武還就是賣著關子,一口亮的大白牙晃的老太太眼直暈,心這喬家的癡情種可別是相思出什病來了:“唔,腦子不好,這可得治!”她低低嘀咕著。

    喬文武沒聽見:“鳳太後,您就別管這是什了,反正肯定驚喜就對了!您今兒是壽星,壽禮啊,當然得您自己拆。”

    “肯定驚喜?”

    “保準兒您得樂的蹦高!”

    “嘿,好!”鳳太後那是什人,哪容得這些兔崽子這激將。當下大腿一拍,拐杖一敲,在滿園賓客好奇不已的注視下走了上去。禦花園中的樂聲都跟著靜謐了下來,四下唯有賓客的竊竊私語,窸窸窣窣地響著。

    蒼老的手指,終於幹脆利索地解開了箱子上頭的大紅蝴蝶結。

    還沒等她主動去開箱。

    那頭砰砰兩聲,不知道倆什東西,頂著那蓋子就起來了!四下眾人都屏息好奇著呢,這會兒盡是全神貫注的,頭的動靜一響,蓋子一動,一個個齊刷刷被嚇的一個激靈:“哎呦,會動的!”

    “可不是嘛,到底是個啥玩意兒……那那那……快看!是兩個孩子!”

    不錯,兩個孩子。

    月光之下,這禦花園中燈火通明的猶如白晝,這口埋屍都沒啥問題的大箱子頭,站起來的正正是兩個不點兒!大的那個,有個七八歲的模樣,一身耀眼的紅色袍子,風流倜儻地牽著的那個。那矮一些的是個女孩兒,紮了兩個可愛的雙環髻,被紅衣男孩兒牽著乖乖巧巧地站著。

    從他們的角度,看不見那兩個孩子的樣貌。

    可是卻能看見鳳太後,如遭雷擊的表情!

    老太太那不可置信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紅衣男孩兒,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點頭,嘴嘟嘟囔囔著什,老眼一會兒就泛上了淚花。她顫巍巍地伸出手,那之前還矍鑠的好像抄起拐杖就能打死一頭牛的身板兒,這會兒卻脆弱又輕柔,像是生怕嚇著這倆孩子樣的。

    那手伸到一半,她停住了。

    朋友眨巴眨巴眼,十分乖巧地彎了彎身,把自己的腦袋迎了上去,跟隻貓咪一樣眯起了眼睛在這布滿了皺紋的手掌下拱了拱。那雙黑的眸子一瞬彎成個月牙:“十還問老爹,太奶奶是什樣的呢。”

    鳳太後心翼翼地跟著他問:“噢?‘他’怎呢?”

    鳳十笑眯眯:“老爹,見著太奶奶,十就認得了!”

    “你叫……十……”

    “嗯啊,我叫鳳十,這是我媳婦,納蘭詩意……哦對!”鳳十朋友十分呆萌地拍了下自己的腦袋瓜,趕緊拉著納蘭詩意從箱子蹦了出來,一齊跪下。老太太下意識地去攙這倆孩子起來,鳳十笑成朵花樣的搖搖頭,一咧嘴,和納蘭詩意一齊脆生生地道:“祝太奶奶健康長壽,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知道,鳳太後隻差激動到當場厥過去!

    等到了!

    等到了啊!

    這一句太奶奶,她老太婆等了多少年啊!鳳太後一顆龍精虎猛的心都跟著軟了,老淚一把一把地往下流,又哭又笑樂的不知該怎才好,一把把自家曾孫子和曾孫媳婦給摟進懷,至於為什曾孫子鳥都沒長大,曾孫媳婦都搞定了這種事兒,以老太太強大的內心會好奇?開玩笑,我鳳家的種——一切皆有可能!再至於這孩兒就肯定是你鳳家的種?那更是開玩笑了,這無絕一樣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這喬青一樣鬼靈精的氣質,不是鳳家的她老太婆也搶來鳳家!

    等等——

    如花的老臉頓時一收。

    如果,剛才還是一朵盛開的大菊花,那這會兒,完全拉長成了一根狗尾巴草。老太太板著怒氣哼哼的臉四下環視一周,冷笑森森:“舍得回來了?王八蛋,還不給我老太婆滾出來!”

    喬青頓時連滾帶爬地就出來了。

    鳳無絕也比她好不了多少。

    這倆人當然想來個帥的不行的拉風入場,可老太太威嚴猶在,一句王八蛋一出來,他倆立馬很有自知之明的屁顛屁顛對號入座了。這在外麵可以呼風喚雨隻手遮的兩尊大神,在自己奶奶的眼前,卻如同兩個犯了錯的孩子,喬青眨巴著眼睛忍不住地濕了眼眶,鳳無絕更是緊緊凝視著老太太的白發和皺紋,雙手在身側攥成了拳。

    鳳太後抄起拐杖就衝上去了!

    “奶奶,不可!”

    “鳳太後,三思啊!”

    下邊兒鳳無雙衛十六柳華姑蘇讓這一大群人還沒來得及從驚喜和激動中回神,差點兒沒讓這老太太的彪悍行為給嚇尿了。這怎直接動氣手來了呢?鳳無絕和喬青,卻是不閃不避,眼睜睜看著拐杖狠狠地抽下來,眉頭都不皺一下!

    當一下子。

    鳳無絕被狠狠抽在了肩背上,他嘴角一彎,鷹眸中是不出的滿足:“奶奶,我回來了。”

    鳳太後看也不看他,又抄起拐杖準備打喬青。鳳無絕一把把她抱過來,準備用背給她扛這一下子,老太太虎虎生風的拐杖卻停在了毫厘之處。喬青從他懷往外探頭,吸著鼻子眨眨眼:“奶奶,我也回來了。”

    這軟軟糯糯無辜又可憐的模樣,讓老太太這本就沒多少氣怒的臉也繃不住了,噗嗤一聲笑出來。危險解除,喬青立馬撲進這老人家的懷,拱啊拱:“我就知道,奶奶最疼我了,哪舍得打。”

    老太太一根手指戳她腦門兒:“我還柳家的子嘴甜,你的嘴最甜!”

    喬青笑眯眯:“才不是,我這真心話。”

    逗的鳳太後仰頭大笑:“臭丫頭,快過來,讓奶奶好好看看,胖了還是瘦了,在那邊兒吃虧了沒有,讓人欺負了沒有?”

    這一老一少挎著就走了,直接把親孫子給忘去了東大陸,太子爺仰頭看了看,再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撿來的這一事實。就聽老人家步子一頓,用比對喬青高了八度的大嗓門兒:“還不快過來,要是老太婆的孫媳婦少一根汗毛,等著一會兒收拾你。”

    喬青回頭朝他做鬼臉。

    鳳無絕低低笑了起來。

    那前麵,鳳太後一手被喬青挎著,一手牽著鳳十,這樣的一副畫麵隻讓他整顆心都似要融化掉!還有什比這更好?他這一生最珍視的三個人,那和諧地相依偎在一起,言笑晏晏,融融如春,沒有任何一刻,讓他覺得比這會兒更滿足……

    薄唇擴大一分,又擴大一分,那弧度忍不住地向上拉開,鳳無絕笑著應了一聲:“哪敢讓她受委屈,難道不怕您把我打回東洲。”

    “兔崽子,知道就好。”鳳太後笑罵一句,眼也是又酸了起來。

    鳳無絕一把抱起傻傻站在原地的納蘭詩意,跟著走了上去。

    這下子,可是真正的團聚了!

    這下子,也是真正的雙喜臨門了!

    鳳太後,鳳翔帝,鳳無雙,衛十六,鳳無絕,喬青,的衛念青,鳳十,連帶著一個納蘭詩意,圍坐在上首的位置笑聲不斷。禦花園中滿園飄香,觥籌交錯,人人都是麵帶紅光樂不可支,更不用這一圈兒中,不斷有老大大聲如洪鍾的大笑傳出來,遠遠飄出皇宮連外頭都聽的清清楚楚。

    當然了,如今老太太還是很多事兒都不知道的。

    就比如鳳十口中的老爹,就跟她下意識認為的人完全相反。而她以為的那個,早已經被長年累月的習慣扭曲到了現在,一口一個娘親改都改不掉了。待到後來知道了,可把這老人家氣的,差點兒抄起拐杖追了她親孫子九條街……

    什,你問怎不打喬青?

    嘿,孫媳婦那是能打的,那得好好疼!

    而這會兒,孫媳婦正繪聲繪色給她講述著東洲的一切呢。隱去會讓老人家擔心的,留下所有有趣的拉風的帥氣的,講的是舌燦蓮花口若懸河,直聽的眾人是一愣一愣的,眼睛都不眨一下!鳳無絕就環視著他們,鷹眸含笑,聽著自家媳婦的添油加醋升級版本。

    他把抱在膝上的納蘭詩意放下來,朝那邊兒一早急不可耐的姑蘇讓走了過去。

    這段時間——

    萬俟風和萬俟流雲父子相擁,忘塵被柳華圍著問長問短,宮琳琅和姑蘇讓把酒言歡,都各自敘開舊紛紛在著什。鳳無絕遙遙走過來,姑蘇讓頓時笑起來,舉起手,他一掌拍上去!這三個從一起長大的兄弟,終於再一次,在翼州聚首!

    姑蘇讓笑的清淺,眼中的歡喜卻是掩不住的:“好子,老婆兒子熱炕頭就不了,這兒媳婦都有了,也拉開兄弟太多了。”

    原本這三兄弟呢。

    宮琳琅最是風流愛美人兒,身邊的美姬一個賽一個的換,總也少不了女人。鳳無絕呢,壓根兒就對女人這玩意兒沒概念,冷冰冰的一個人,生人都勿進。姑蘇讓呢,就以為會隨著姑蘇家族的安排,隨遇而安的娶一個宗門姐聯姻。然而這多年過去,沒想到這冷冰冰的男人,卻是最先化為了繞指柔,媳婦,兒子,兒媳婦,一應俱全,羨煞旁人!

    反觀宮琳琅這美人兒不斷的,和他這本該聯姻的,竟還單身了這多年。

    這一,三人都是笑了起來:“走走走,過去聽聽你媳婦講什呢,他們聽的都入迷了。”

    姑蘇讓拉著兩人回去,正巧柳華和萬俟流雲也帶著兩宗的人靠了過來,一臉好奇的模樣,顯然也是被喬青的故事吸引來的。突如其來的驚喜和敘舊之後,留下的,就是他們對那神秘東大陸的向往和深深好奇了。這圈子越圍攏越大,也越來越沒有國與國的分別。一群曾經的或親人或好友,全部都笑圍在一起。

    不時到驚險處,有眾人驚呼連連,捏緊了拳頭;到了痛快處,又一同舉盞,大笑著幹杯!

    笑笑鬧鬧,持續了整整一夜!

    到了翌日清晨,陽光鋪開在整個禦花園中,照耀著一眾喝的酩酊大醉的鳴鳳官員們,還有這一群怎也不完話的親朋好友。一個個都精神盎然著,唯有鳳無雙稍稍有些累了,喬青趕忙囑咐了一句:“你有喜了可得多休息,要是想聽,我下次專門去給你講個專場。”

    四下就是一靜。

    鳳無雙呆呆抬頭:“什……什?”

    衛十六臉都僵的不會笑了:“你……你你……弟、弟妹,你無雙她……”

    鳳太後更是抱著鳳十蹦了起來,這積攢了一整夜的歡欣,在這三喜臨門之後,老太太是怎也繃不住了:“好啊!好啊!佑我鳳家啊!我老太婆就是今閉了眼,我也……”

    喬青趕忙捂住她的嘴:“奶奶,百無禁忌,百無禁忌!”再扭頭看著衛十六和鳳無雙的表情,就知道這絕對是一群狀況外的,一扶額,無語道:“這都快兩個月了,你們這是還不知道呢?”

    “你你你……你確定?”衛十六和鳳無雙,一齊緊張不已地望著她,都驚喜到結巴了。

    喬青一聳肩:“嘖,老子以前的名號叫啥來著?”

    修羅鬼醫!

    妥妥的!

    衛十六根本也不用問她連把脈都沒把怎就看出來了,這整個翼州,還有誰的醫術能比的過她?他一把把鳳無雙給抱起來,麵上的喜意遮都遮不住,立馬原形畢露扭頭就去跟舅子得瑟去了:“哈哈,哈哈,我又有孩子啦!我和無雙又有孩子了!”

    這臭屁的不行的表情,鳳無絕忍!

    可忍得了一日,忍得了兩日,忍不了這見鬼的一整月在他耳朵邊兒念叨。

    距離鳳無雙診出兩個月的身孕為止,已經一整個月的時間,喬青也被這夫妻倆借走了一整個月,每日給把把脈,調理調理身體,直接就在皇宮住下了。鳳無雙當了這幾年的女皇下來,身體上沒有大問題,毛病卻是不少的。她還不知道自己回來的翼州的消息傳的飛快,隻顧著先給喬家和二伯去了封信,解釋了這邊的情況,讓他放心,就專心盡職得幫鳳無雙調理起身體來……

    眼見著她的身子骨一日比一日好。

    衛十六也一日比一日得瑟。

    這貨跟老太太一樣,想要第二個娃都想魔怔了,每怕絮絮叨叨惹自家媳婦心煩,就把這重任自動自覺扣在了舅子的肩頭上。於是乎,一月沒見著自家媳婦明顯欲求不滿還要忍受另一個男人唧唧歪歪得瑟同樣對白的太子爺,終於反擊了!

    鳳無絕打開房門,伸手,微笑,示意他看門口經過的納蘭詩意,以良好的修養和語氣優雅十足地道:“老子連兒媳婦都能打醬油了好?”

    一句話,完勝衛十六!

    被一槍擊中七寸的姐夫捂著胸口恨恨離場:“別想讓老子再給你媳婦當廚子!”

    他當然不知道,太子爺在東洲八年,早就鍛煉出來了一手廚房絕技,煎炒炸煮蒸,樣樣都精通。門口陸言四人憋著笑看衛十六吃癟,驚歎自家主子八年不見,腹黑功力見長。雖鳳無雙如今當了女皇,可鳳無絕這太子府依舊掛著太子府的名號,他們之間沒有那等猜忌忌諱,誰也沒將這放在心上,是以太子府內的一切都和原來沒有任何的改變。

    這四個手下曾經是鳳無絕的貼身侍衛,後來呢,在他離開翼州之後,也謝絕了鳳無雙給的官職,就這閑閑散散留在這看起了家。那日見太子爺突然回來,一個個喜極而泣,樂到找不著了北!

    四人齊齊豎大拇指:“爺,好樣的!”

    鳳無絕劍眉一挑,心情不錯地靠上門框,開始認真思量下一胎的問題。

    不得不,沒親自參與到鳳十的出生,這個遺憾,始終是存在的。而現在兒子都八歲了,他們的第二個孩子還全然沒影兒,也多多少少有些心焦。之前是一係列的忙碌顧不上這個,如今讓衛十六見兒的念叨著,怎可能不眼饞?

    太子爺堅決不承認自己羨慕嫉妒恨了,想著有一個孩子在喬青的身體孕育著,有他一日日的陪伴那腹部漸漸隆起,到生產墜地,再到的孩子一點點捧在手心長大,那等滋味,嘖嘖嘖……

    這思春一樣的表情,陸峰頓時就悟了:“爺,想太子妃了?咱去皇宮幫你叫叫?”

    鳳無絕搖搖頭:“不用,她忙著孩子的事兒,再等兩我進宮去看她。”

    二十四孝好丈夫!這年頭,哪有男人想媳婦了,還得巴巴跑進宮去看的,換了誰不是大手一揮把媳婦給宣過來,更不用還是他們的鳴鳳太子爺!陸峰四人對視一眼,心自家主子幾十年如一日,世上獨一份兒!陸言想的更多些,曖昧眨眨眼,湊上來問:“爺,您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唔,這個倒是沒想過。

    兒子或者女兒,他還真沒有過多的執念,可有了一個兒子,總想再添個千金兒女成雙。想象著長成那貨的姑娘,妖妖粉粉的模樣,水漾漾睜不開的一雙眼,鳳無絕頓時彎起了嘴角,連心都軟了一塊兒。

    唔,生娃大業,必須提上日程!

    且要生就得趁早,趁著在翼州清閑無事,否則回去了那邊兒又是一場硬仗!

    就這計劃著這些,迎來了鳳無雙的第四個月。

    過了前三月的最危險期,眾人都能齊齊鬆下一口大氣了,喬青確保了她身體狀況完好,又確保了皇宮中的太醫水平過關,這才放心地回到了太子府獨守空房的鳳無絕視線中。兩人一合計,翌日清早,便準備出發大燕,去看看還等著的二伯。

    鳳十和納蘭詩意沒見過二伯,想來他也願意見見這兩個孩子的,自然得帶著。

    至於玄苦和邪中,都擺擺手敬謝不敏,自然了,那辭是完全不同的。

    玄苦:“人老了,腿腳不好,還是不跟著你們到處顛簸了。”

    邪中:“老子年紀,到處亂跑讓人拐了怎辦?”

    喬青忍住一鞋底抽飛這家夥的衝動,告別了眾人,帶著兒子和兒媳婦,跟還留在這的喬文武等人一同出發了。

    早在半個多月前,敘舊敘的差不多的姑蘇讓柳華他們,便各自啟程回去了宗門,那日大壽的時候,忘塵並未將老祖的事告訴大家,待到柳華離開的時候,才默默帶著老祖和他一同出發。萬俟風也跟著萬俟流雲回去,接手一早就不想幹了的萬俟靈丫頭的班兒,重掌萬俟家族!倒是蘭蕭許久沒回大燕,便和萬俟靈留了下來,跟他們同行。

    而囚狼和沈衣則屬於沒地兒可去的類型,跟喬家又沒有太多的淵源,便主動請纓留在這。這兩個人因為九指的關係,心中都有結未解開,玄苦承諾要帶他們去朝鳳寺見佛祖,當然了,不免換來邪中冷嘲熱諷一頓刺兒。

    喬青隻當沒聽見,見倆人一臉笑容,也不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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