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佑貞元三十二年冬,先帝駕崩。皇後早歿,貴妃得勢。
貴妃兄長胡威率城防軍五千於宮門,攜遺召廢太子囚於行宮,擁皇次子恪為新帝,杖殺三公,諸臣不敢言。
皇太子晟乃皇後所出,芒寒色正,少言寡語;皇子恪則活潑一些,好飲酒作樂。朝中多擁護太子晟,不過,形勢到底比人強。
然,先皇後族弟大將軍江良,起兵而反,爭鬥從內宮中蔓延開來。
江良引先鋒軍從連州起兵,舉的是“撥亂反正,順應正統”。八千將士自水路而下,俘胡軍盡數,斬殺胡威,鳩死貴妃,廢新帝恪殺於朝台。
京郊駐軍三萬。
季冬,廢太子晟繼承大統,次年改年號昭初。
元年正月,雍陵君聯合周邊四郡自封新安侯,擁兵雍州,擬天子不遵遺旨、殘害皇親等罪十宗,起兵討伐。
江良遇刺而亡,餘部依計護衛天子北上,欲遷都安陽郡,枕山襟海。不料途中遇伏,天子下落不明。
各地軍閥爭相割據,諸侯爭鋒,新朝崩裂,天下大亂。
昭初元年端陽月,西川於連州郊野尋到太子晟。恰逢大雨滂沱,太子灰布道袍,執一把破傘,身影不掩清雋,在雨幕下一腳深一腳淺,恰似遙遙不係之舟。
她隨著他在雨走了半個時辰,見他踏入一間殘敗小觀。太子回首掩門,西川便瞥到了他的容色。依舊是霞姿月韻,麵色卻病態的蒼白,顯得唇色鮮紅,抬眸時眼中無光,隻餘淺淺的痛色。
聽聞北上路中,坎坷頗多。西川轉身而去。
在連州隱衛,她一向忠心又淡泊無爭,卻決心做一件天大的事。
連州隱衛的主人是大將軍江良,西川等人留守連州護衛將軍親眷,不屬勤王之列。如今將軍親眷餘部皆已遷至安陽,鞭長莫及,他們這些散兵遊勇各有私心,隻自顧自的尋找天子蹤跡。
眼下天子無蹤已有半載,首領今日召了餘部商討,其意眾人心中隱隱明了。
“將軍身亡,我等循主舊誌,尋找天子半載無果,已然盡忠。如今,天子隻怕是凶多吉少,群雄四起,有誌者皆可一搏江山。諸位兄弟,今日,連州隱衛留守一十六人在此解散,可自去另投他主,也可去往安陽尋將軍公子,他日兵戎相見,自不必留情。”
外麵雨還在下,風不時一緊,雨聲便驟然稠密。透門而過,堂中衣袍躍動。
眾人神色各異,交耳竊竊。不過片刻,一人抱拳一禮,揮袍而去。而後,其餘人便三三兩兩的陸續離開。
齊炎在人群中遙遙地看向西川,她斂著眸子,不知在想些什,走到她身邊,輕聲問:“西川,你有何打算?可願隨我一同向西?”
西川抬頭,正對上男人灼灼的目光,三分期許三分緊張,餘下幾分沉沉的熱切。她笑了笑,“西去何往?齊兄可是有意投在曲州梁王爺帳下?”
齊炎點頭,“梁王是正統宗親,曲州勢大,如今收複舊都,朝臣多數為其所用,他日一統天下名正言順。”
西川顰眉,心反駁了他一句,天子尚在,一群亂臣賊子,何來的名正言順?
麵上不動聲色,“齊兄智勇雙全,他日必有所作為。”
齊炎眸色暗了暗,心中酸澀,他抬手想要握住西川的手,“西川……”
西川退後避開,笑道,“齊兄這是做什?你我多年同袍之義,西川蒙兄長照料感激不盡,心中也十分不舍,隻是兄長鴻鵠之誌,不應囿於私情。兄長放心,西川可以照顧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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