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實已經想到了。隻是她自己拒絕去想而已,她已經想到了,他是真的傷得很重很重,若非如此,阿欣又怎會讓自己過來?
可是他一直表現得那自若,那平靜,所以她騙自己,騙自己,也許不打緊,也許他們都能安全地度過這一關。
在他鬆手的那一刻,她就該知道的!
“別動。”柳青岩輕聲阻止她,他努力讓自己浮得更久一些,可是裂開的傷口正在汩汩地流血,他周圍的水域在星空下。呈現出美麗的淡紅。他沒力氣了,他能感覺到大海深處如死神召喚般的拖曳。
“那就一起沉下去。”蘇致函也忽然平靜下來。
沒有恐懼,沒有害怕,她心底一陣空明。
握著木板的手,在慢慢地、慢慢地、鬆開。
柳青岩沒有氣急敗壞地阻止她,他自是極輕極輕地問,“那元寶呢?”
蘇致函的手僵住。
“閉上眼睛。醒來後,就當這是一場夢。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你會過得很幸福,也一定一定要幸福。”
因為,你比任何人,都值得幸福。——如果那努力去追尋幸福的人,都無法得到公平的回報,那還有什是可以去相信的?
蘇致函怔怔的,不能動,不能語。
元寶兩個字,已經將她牢牢地釘在了木板上,她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再離開。
“不要再看我這邊,閉上眼睛。”柳青岩繼續道:“記住,這隻是一場夢。”
水已經到了他的下巴。
蘇致函的整個人木木的,她突然真的覺得這是一場夢,夢太長了,她就要出不來了。
蘇致函閉上了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抽噎,她喘不過氣來。
身邊的呼吸,漸漸不聞。
海岸那邊的喧囂,也變得越來越大。
風聲凜冽。
而風,宇文欣的聲音,如人間最溫暖的光芒,穿過已經寂靜如墓地的海麵。
讓她驀然回首。
“致函——”
關於柳青岩是否還活著的討論,有很多法。
不過,大多數人已經認為他已經不在了。
唯一一個在最後時刻陪在柳青岩身邊的蘇致函,也從來沒有對他的生死出一句話來。
不過,那些找柳青岩尋仇的人,在遍訪幾年無果之後,也漸漸相信了柳青岩葬身大海的事實。
蘇致函那晚被救了起來,據連著發燒了一個星期,醒來後,很多事情都記不清楚了。
宇文欣將她接回了a市。
等蘇致函恢複之後,他們去了r國,接回了元寶。隻是他們沒有再回a市,而是在r國住了片刻。
元寶最初還不肯親近蘇致函,蘇致函便耐心地、一直不急不躁地陪在他的身邊,到最後,元寶終於對她不那敵意了。
到冬的時候,他們去國消冬。
宇文欣在酒店房間,好像有一場很重要的電話會議。
蘇致函於是帶著元寶,沿著海岸,信信地往前走。
黃昏的海灘,有許多許多散步的人。
色漸暗,日落之後,邊有星星升起。
蘇致函頓住腳步,突然出神地望向遠方。
“媽媽在看什?”元寶突然冷不丁地問,神色別扭得很。不過,他漸漸肯叫她媽媽了。
蘇致函微笑著彎下腰,摟著那個的身軀,用極輕柔的聲音道。
“媽媽在看一個人。”
“什人?”
“和爸爸一樣,愛著媽媽和元寶的人。”蘇致函的笑容很淺,柔美,如那晚的夢。
而邊藍色絲絨鋪陳開去,是一掃陰霾後的清朗壯闊。
景之圖從蘇致函的手拿到了賬本,並因此對組織仍然進行了一場大清洗,當然,那是後話。
他們似乎也暗暗找過柳青岩,隻是過了許多,對外公布的消息,仍然是沒有蹤影,也因此,成為了懸案。
逝者已矣,活著的人,總該繼續生活。
柳史言被捕,隻是按照之前與柳青岩的協議,他的判處也適當酌情減少了,最後判了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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