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離的憤怒,山呼海嘯般。
“你——”柳史言大步上前,抬起手,幾乎就要一巴掌打向景之圖。
柳史言的憤怒,不僅來自於景之圖所的消息,也來自於,景之圖本身。
柳史言的手,在半空中顫了一下,終於,還是放下。他緊緊把住桌沿,指節泛白,雙目赤紅…
柳史言的反應,在景之圖的預料之中:鐵血無情,大公無私,士可殺而不可辱——來自於“親人”的“欺騙”,恰是最大的“侮辱”
所以,景之圖並不打算告訴柳史言太多詳情,以免“橫生枝節”,枉費青岩的苦心。他們需要柳史言自願配合,提供真實的內幕,而非僅以柳史言本人的伏法,作為事情的結束。
其實,事已至此,那些詳情,也確實沒有再的必要——於事無補。
景之圖向柳史言陳述了最重要的節點——
最後見過柳青岩的人,是蘇致函。因此,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隻是來自於蘇致函的陳述:
蘇致函和柳青岩一直保持聯係。她在柳青岩z市的寓所被薑老劫持…柳青岩為了解救蘇致函,同薑巧兒和薑老起了衝突…薑巧兒在得知蘇致函是薑老失散多年的女兒後,舉槍滅口。
薑老為救女兒而死,柳青岩重傷。
追逃中,柳青岩和蘇致函一起落海。蘇致函被宇文欣的人救起,柳青岩失蹤…景之圖趕到時看到的,隻是柳青岩落海海域,那一片淺紅色的海水…
關於那場公海的交易,景之圖隻字未提。既然一切已經消弭於公海之上,就沒有再的必要。何況,那件事,也不能作為柳史言的罪證,而是,“另有他用”。
關於柳青岩的身份,景之圖也沒有任何過多的“猜測”——他隻是在追捕薑老的時候,意外發現了蘇致函和自己的好友,柳青岩…
柳青岩對蘇致函用情之深,柳史言同景之圖都是明白的,所以,柳青岩為了和蘇致函約會而出現在那,並被“卷入”,並不奇怪。僅此而已…
拋開彼此的立場不同,對於柳史言,景之圖始終是佩服的:譬如,柳史言的大公無私——不僅是對別人,對他自己,也同樣如此。成王敗寇,願賭服輸,柳史言絕不“賴賬”。
所以,柳史言不會接受青岩的“救贖”,所以,青岩的身份,不能暴露…
那就權當如此吧。景之圖心中暗自喟歎一聲,就讓他徇私一次,成全青岩的苦心…
聆訊室陷入長久的沉默…
多年戎馬生涯的曆練, 讓柳史言在短暫的震怒之後,恢複了鎮靜。
事已至此,再去追問更多的細節,已經沒有必要。既然這一次,入局的是他自己,那就做,一個稱職的棋子。
青岩生死未卜,隻剩下青萍母女。
柳史言比任何人都明白權力的威力,更明白,權力一旦傾塌,所帶來的後果。如同一門威力巨大的火炮,後坐力同樣巨大…
權力的失勢,絕不僅是捧高踩低這簡單,還有可能是,趕盡殺絕…
曾經的斯家,便是最好的例證。
唯一可能的辦法,便是以自己的認罪伏法,作為事情的終結,將全部的注意力,都引到自己身上——如同斯冠群做的那樣。死亡,是沒有人可以拒絕的定心丸。
如果,青岩已經不在了,未嚐不是解脫。
否則,即便自己認罪收監,即便青岩的身份依然“清白”,柳史言兒子的身份,一個活著的人注:指的是柳史言,始終會招來太多的。青岩未來的路,異常艱難…
他曾想為自己的兒子鋪就一條平坦的道路,最終,卻事與願違…柳史言心下一陣黯然。
此刻,聆訊室內,曾經亦師亦父的二個人心思迥異,卻不約而同的達成了一個“默契”——最大限度的,回避柳青岩:一個不問,另外一個,也不再多,仿佛柳青岩隻是一個恰好路過,被綁匪劫持的路人…
柳史言大病一場。曾經因為保養得宜而掩飾的很好的真實年齡,在一周之內,完全顯現,兩鬢斑白…
病愈之後的柳史言,態度上倒是配合了許多。
他總是眉目低垂,配合的交代那些“過往”和“內幕”,平靜的語氣,仿佛是別人的故事一般,讓人看不出他的真實情緒。
對於檢方詢問的細節,柳史言的回答也極為耐心,詳盡。隻是,平淡語調下陳述的大量“內幕”,卻每每讓聆訊人員暗自心驚:他們所知道的,果然隻是冰山一角而已啊…
偶爾,柳史言也會想起自己的至交好友,薑老。
於他,柳史言是羨慕的。痛快的死亡,來不及有太多的權衡、思量、或者,懊悔,頃刻間便終結一切,身後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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