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喚玉暫且在食靈館住下了，她自打轉醒便喚我主人，隻留得玉時寒在一旁氣得臉色煞白。

    “惡幻你這個老妖精！”

    “我是妖靈，不是妖精，這二者雖皆為萬物本原所化，但在本質上還是有區別的，妖精大多是動物修煉成精，而我們妖靈，真身可都是植物呢。”

    “你……”

    看他氣急敗壞的模樣，整個人身心都舒暢了不少。

    往生巷這的氣候是隨著人類世界氣候的變化而變化的，我喜歡人類世界的四季，春夏秋冬四季各有不同，春有萬物複蘇，夏有驕陽似火，秋有碩果累累，冬有銀裝素裹。

    春夏秋冬各有千秋，這下子便要到入秋的時節了。

    我今日穿上的是一件大紅色的暗花旗袍，金絲裹邊，祥雲綴領。無論是樣式還是做工，都讓人頗為滿意。

    “你這是要出去？”玉時寒見我仔細打扮，翹著二郎腿玩世不恭地看著我。

    “去見一個人。”我如實答他。

    “誰？”

    “銜月。”

    “你應該很高興吧？辛辛苦苦盼了他百年，他終究還是回來了。”玉時寒的語氣中帶著一股子酸，他一向這樣，喜歡幹損人不利己的事損人不利己的話，我並未在意。

    “是呀，終究是回來了……”

    都妖靈的記憶比人類的好，人類隻記得一世所發生的事，而妖靈卻不一樣，無論前世今生，活了六千年，所有往事都曆曆在目，仿佛就是昨才發生的事。

    “我終於是把他盼回了，你應該替我感到開心的。”我努力從臉上擠出一個微笑，心卻是苦澀的。

    我癡盼那人歸來，分不清那究竟是不是愛，隻知道從我還是浮靈妖時起，他便一直在我身邊了，我們之間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兩無猜，我還記得自己以前的願望便是嫁給他，一世相伴。

    銜月並沒有真正歸來，那不過是他的一縷殘魂，我此番前去渡婆那就是為了見他一麵，將他的這縷殘魂帶回，寄放在魂簪好生養著。

    若有有朝一日他能夠真真正正，完完整整地歸來，那就算讓我將數千年來費盡心血收集的珠子都一並散盡，我也是願意的。

    妖靈界浮羅海就是人間的陰曹地府，而渡婆就是閻王。

    人死後經過奈何橋，看見彼岸花，向孟婆討來一碗孟婆湯，忘卻前塵往事，洗淨劣根重新投胎轉世。

    在妖靈界渡婆那，就無需那多麻煩。渡婆手執一盞引魂燈，你從哪兒來，她便送你回哪兒去，閻王還得根據那生死簿做定奪，而在渡婆那，全憑她老人家的心情。

    她若想助你，那你來世便能夠夢想成真，她若不想助你，那便會將你投到那比陰間十八層地獄還折磨人的玄海煉獄。往往進了玄海煉獄的人或妖靈，每日都得受冥火淬魂，鎖心骨噬心的酷刑，當真是將人往死折磨，卻偏偏隻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來啦。”

    站在浮羅海暗紅色的海麵，這海平靜得出奇，海水波瀾不驚，就算是立足在上麵，也像踩著鏡麵似的。海水周圍燃這幽藍的磷火，渡婆就在那海水盡頭，像是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婦人。

    “他終於是回來了，也不枉我癡盼百年。”我開口，聲音難得一見的幽怨。

    “不過是一縷殘魂，靠那點執念撐著罷了，真正的宿主早已經灰飛煙滅，也好，留著做個念想。”渡婆蒼老的聲音回響在空曠的海麵，一字一句似尖刀一般插進我的心。

    “回不來了？”我問。

    “一切都是因果輪回命中注定，我管妖靈往生，卻管不了早已超脫六界的妖靈銜月，罷了罷了……”

    渡婆話音剛落，剛才還平靜得出奇的海麵突然刮起大浪來，暗紅色的浪花像是一隻隻露著尖牙的猛獸，猙獰著在我周圍撲哧著，仿佛下一秒就會將我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