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胡同緊挨著城牆蓋,很窄,家家離得近。
似乎家家院子都種了樹,早春發的綠芽探出牆,一簇簇掛在胡同壁上。
一些門戶前堆著用油紙掩蓋的雜物。
每戶人家門口都掛著由牌,上頭寫清楚了頭住著幾口人,戶主叫什……
原清照邊看邊走,走到了胡同頭。
頭一家雜貨鋪還開著,旁邊的糧店與食店卻已經落了鎖。
有穿著補丁布衣的百姓要過路,原清照側身讓他,他不住作揖,走出老遠了還回頭望。
坐在雜貨鋪頭的掌櫃,也不停拿眼瞟著這位一看便知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千金小姐。
原清照走上前與他搭話。
“勞駕,請問這胡同叫什?”
掌櫃挺樂意回答,帶著笑說:“泡桐胡同。”
“泡桐?泡桐樹?”
“對,再過倆月,滿胡同的泡桐,紫的白的一串串,別提多好看。”
“那真是漂亮,來玩兒的人很多吧?”
“這兩年少啦!肚子都填不飽,誰還有那閑心賞花?再說,泡桐都被主人家摘下來蒸著吃了,也瞧不見啦!”
“這光景,真不好過。”
“咱這些平頭老百姓不好過,像小姐你,倒是不用愁。”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各人有各人的愁。”
“這話說得有理。”
原清照話頭一轉,“我家頭世代行醫,這兩年來好多病人都得了種怪病,吃不進東西,頭暈目眩,有的身上會隆起一團肉,有的會嘔血。掌櫃的你有沒有聽過?”
“嗐,疙瘩病嘛,”掌櫃卻見怪不怪,“估摸著是前年,京城有好多人家都得過,家家死絕。但咱們泡桐胡同風水好,一戶都沒得。”
“那最近有沒有?”
“最近……倒沒聽說過,”掌櫃神色緊張起來,“怎,又有人得疙瘩病了?”
“沒有沒有,我隻是問問。多謝掌櫃。”
拜別雜貨鋪掌櫃,原清照走出泡桐胡同,又找了兩家醫館詢問,也都說前兩年京城有,近來沒碰見。
原清照思量,這鼠疫是通過老鼠傳給人,然後再人與人之間傳播。
或許是因為冬日剛過,老鼠畏寒,還未成群活動,所以這疫病也還未出現。
但明末大鼠疫是在世界傳染病史上都有名的一次疫情,甚至有史學家提出“滅亡明朝的不是闖軍和清軍,而是老鼠”。
所以,史書肯定不會記錯。
早早預備,定比倉促應對來得好。
正入神想著,原清照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喝罵:“沒聽到叫讓路?聾了?”
原清照轉頭,才發現有一輛馬車橫在路中央,車夫正欲揚鞭抽一個小乞丐。
那鞭子,竟然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打下去怕是有得受!
小乞丐熟練地蹲下抱頭。
原清照大聲喊:“住手!”
鞭子卻已難止住勢頭,清脆一聲響,落在小乞丐裸露的皮膚上,頓時皮開肉綻。
原清照忙拉起小乞丐,去看他身上的傷。
車夫見原清照衣著華麗,也不敢多說什,隻道:“俺是奉命行事,要將這車拉到城外。”
原清照氣憤:“那你也不能隨便打人啊!”
車夫不服氣地咕噥:“小叫花子,打了便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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