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1)

類別:未分類 作者:作家DFxT9G 本章:十九(1)

    婚事辦完以後,也進入了農閑時候。袁誌兩口子到東地紫花槐地殺了一些長成的槐條,拉回來曬半幹,就開始編東西。編成了,鳳蘭來拉到集上去賣。他們要抓緊準備做門窗的錢。原來打算做成鋁合金的,屋門做成防盜的,一算造價,把兩個人嚇了一跳,似乎要超過蓋房子的造價了。不行,改成木質結構的,就到大隊木器廠,找到老師兒,說出了她的打算。老師兒聽後,覺得這都是小事情,當時就拿著卷尺,到新房那量出了門窗的尺寸。屋門做成雙扇的,往外開;窗戶做成三扇,兩扇活動的,安裝玻璃,一律往開;外麵訂做防盜窗。一米二的窗戶,這樣算下來,能比鋁合金省一半錢。四五天時間,所有門窗全部做好。來了兩個木匠,拿電鑽固定了,再打上密封膠,鐵紅油漆刷了兩遍。好了,倏然間,三間嶄新的瓦房就這樣出現在人們的眼前。臨來安裝門窗的時候,木匠還順便給做了一張吃飯的小方桌,外加四個小板凳。木匠說,這是廠長訂做的,付過錢了。一個小窩,就這樣安置好妥當。鳳蘭站在院子,仔細端詳了半天,想起來這大半年的日子,一路坎坷走來,經過千辛萬苦,曆盡磨難,終於有了回報。這是他們用血汗蓋起來的房子,也是眾鄰居幫扶起來的房子,雖然不是最好的,但是在她的心目中,堪比皇宮。高樓大廈再好,那是人家的,這三間瓦房用的大多是舊木料,還是生外熟的牆體,但是,這是她和丈夫一點一滴積攢出來的。她看著這三間房子,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外外都充滿了親切感。她真想坐在地上大哭一場,這哭不是痛苦的哀嚎,也不純粹是內心的喜悅,那是苦難和喜悅交織在一起的眼淚的宣泄。不過,她沒有,她的眼眶充滿了盈盈淚珠,始終沒有掉落下來。天氣逐漸涼了,她要選個好日子把那個不成家的家搬過來。她還想著,搬家的時候,該舉行怎樣的一種儀式呢?她突然想起來了,就這農曆十一月,是大伯的生日,那天還是一個好日子,宜動土搬家。搬家那天,把大伯大大誌強叫過去,全家人坐在一起,吃上一頓飯。她要給大伯過個生日,表達一下她們全家的感激之情。她想著,就把屋的誌喊出來。

    “誌,你出來,我跟你商量個事兒。”

    誌從屋出來,來到院子問:“啥事兒啊?”

    鳳蘭就把她的想法對誌說了,誌完全同意鳳蘭的意見,他說:“你看著辦吧,這都是應該的,不是咱大伯,咱這一家人就受大罪了。”

    鳳蘭跟進屋說:“誌啊,等過了大伯的生日,咱們把編籃那一攤兒挪到這吧。這還有個秫秸庵,咱先不拆,把編好的籃荊笆都存到庵。等明年咱再蓋兩間小廚屋,就有地方了。等咱們有了錢,把這個院牆拉起來,安上大門,這就成了一個完整的院子。”她進行著她的遠景規劃。

    搬家那天,雖說東西不是很多,真正拉起來也不少費時,前後跑了足有七八趟。床啊,桌案那,小櫃子啊,鋪蓋啊,糧食啊,鍋碗瓢盆啊,孩子的小玩具啊,等等,就像是一個雜貨店。不到一個上午,就把那三間空蕩蕩的房子占了半個。房前臨時支起來一個鍋灶,把那院大伯家的鍋也拉過來了。鳳蘭騎上誌強家的自行車,到南崗那買來了生肉熟肉,家有些青菜,回來開始做飯炒菜。大伯年齡也不是很大,往年是不做生日的,今年是鳳蘭提議,大伯大大也沒有推辭,就答應中午來鳳蘭的新家吃飯。誌強有事,就不來了。中午的時候,誌回家去叫大伯大大。大伯來的時候,還特意拿了一瓶酒,誌說誌平送來的酒還沒有喝。大伯覺得這是新家的第一頓飯,本來應該買點東西的,喬遷之喜,不能空手去的。想著,都是自己家孩子,就沒有提前準備。那張小方桌就是大伯特意安排給做的,他出的錢,也算賀過了喬遷之喜。

    來到新家,大伯和大大坐在上座,誌一家四口也都坐下,桌子上放了六個菜,還有一瓶伏牛白酒。沒有煙,也沒人吸煙。誌給大伯大大滿上,自己和鳳蘭也滿上,一起端起來,祝大伯生日快樂。曉和二和也唱起來在學校學來的“生日歌”。隨後,鳳蘭讓曉和二和給爺爺奶奶磕頭。

    “曉和二和,今天是爺爺的生日,給爺爺磕頭。”

    這都是提前訓練好的,兩個孩子馬上離坐,跪在地上,給爺爺奶奶磕了三個頭,並且一起給爺爺祝福:“爺爺生日快樂!”

    看到這種場景,老頭生平第一次經曆,激動的哭了。他伸手把孩子從地上拉起來,拉到跟前,仔細看了一眼,然後用粗糙如刷子樣的手擦了一下眼淚,動情地說:“好好,你們總算有個窩了,我這心就踏實啦!”

    大大也紅著眼睛說:“這難日子就要過去了,以後會一天比一天好。”

    鳳蘭也哭了。她站起來,泣不成聲,給大伯端起一杯酒說:“大伯,今天你生日,我敬你一杯酒。誌,咱倆也陪大伯喝一杯,沒有大伯幫咱,咱這四口不一定是個啥樣咧!”

    老頭也端起來,三個人一飲而盡。然後,鳳蘭又給大大端了一杯,陪著大大象征性地喝了一口。老太太平時不會喝酒,隻有到了逢年過節的時候,喝一小盅,表示一下。放下酒杯,開始吃菜。兩個孩子還小,尚不知道生活的酸甜苦辣,看見一桌子菜,高興地猛吃起來。

    喝了幾杯,老頭的臉又紅了,他的話也多起來。他說:“誌啊,鳳蘭你們幹的不錯,全莊的人都讚成。特別是鳳蘭這德行,受這大委屈,從來不抱怨,不叫苦,就是一個勁地幹活。這就是咱莊稼人的本分,這就是咱莊稼人的路兒,不幹,啥都不會有,老天爺不會給你下元寶。生產隊的事,集體的事,鳳蘭都很用心,特別是上次偷騾駒的事,全公社都知道。那個派出所長不是老能啊,不還是叫鳳蘭鬥敗了?最後,還得滾蛋。我對你說鳳蘭,我老了,幹不幾年了,我這班兒早晚得交到你們手上。誌豪是支書,他管大方向,下麵得有人領著幹哪。你年輕,有威信,還是黨員,以後注意點言行。我和誌豪有打算,將來你要到大隊去。女的咋了?女咧照樣能幹大事兒。花木蘭不也是女咧,替父從軍。還有穆桂英掛帥,這都是巾幗英雄。誰不服可以比一比呀,不中了拿到群眾大會上選,選住誰是誰,看看群眾選誰。我相信我的眼光不會錯。”

    大大也插話說:“就是,街坊鄰居們都是誇鳳蘭呢,說鳳蘭有度量,對誰都好;還能幹,一個婦女家,隊幹活,男人都攆不上,拚死兒上。”

    這連表揚帶鼓勵的,弄得鳳蘭和誌倒是不好意思了,鳳蘭端起來酒杯說:“這都靠大伯大大平時領教的好。我這一點覺悟,還是從大伯那學來咧。大伯以後多說著我點兒,我哪點兒做的不夠,你及時指出來。我在大隊不中,我在生產隊還馬馬虎虎。女咧,到底不勝男咧。”

    老頭接上說:“人的本事吧,都是鍛煉出來的,誰都不是天生啥都會的,我以前啥也不懂,現在不是還當了廠長了?我看這個木器廠啊,隻要弄好了,多下點兒功夫,能賺錢。那你要是不負責任,瞎糊弄,不出半年就得趴那兒。這一段兒就賺錢了嘛。不多,就這也比公社咧紙箱廠強的多。他們吹咧怪大,一直往賠錢,要不就是賣不出去。我看,它撐不幾天。那紙箱放時間長了返潮,一返潮就沒有人要了。”老頭說起來他的木器廠,充滿了自信,看來運營形勢還不錯的。

    說到編筐的事,鳳蘭就把她和誌商量的意見說了:“大伯,以後我們就住這了,明天我和誌把東西都挪到這來,也方便。還有那個架子車,車帶都磨的不像樣了,回來我去供銷社那買一套新的,我和誌早就說好了。這個車都是我們用了,你們就沒咋用過。”

    老頭一聽又急了,他瞪了一眼鳳蘭說:“使幾回架子車就去買個車帶,您大伯我成財迷了?這叫人家知道了,那請很笑話您大伯了。不用生法兒,不中了我自己會換。眼下還能用,就這先用著吧。買個新車,光車下盤就要六十到八十,再加上車上盤,總共下來得一百多塊。”

    買車帶的事,老頭肯定不會同意。鳳蘭不說,到時候買回來裝上了,還擔心被老頭吵。見老頭這樣說了,就應聲道:“中啊,先使,不能使了再換吧。”她又想到了去年借麵,借街坊鄰居的油鹽醬醋,她又隨口笑著說,“去年吃你們不少麵,還有鄰居家的,還有那油鹽,這都得還了。這種便宜不能占。老風俗是,還麵還借來的東西不能跨年頭。灶王爺看著咧。”

    大大接上說:“那是說借人家咧麵,自己家哪有借不借咧。”

    老頭說:“這些都是小事兒,以後對街坊鄰居好點兒啥都有了。”

    又說起來誌平的事,老頭早就聽說誌平想賴著大哥,他也搬進新房來住。老頭看著誌平長大,這個孩子,受他媽影響太大,私心嚴重,還不是很懂事。他格外提醒誌說:“誌啊,誌平的事該幫就幫,不該幫就不能幫。我聽他在院吵吵,說是要搬過來住,你千萬不能答應他。我要是沒看錯,他和恁媽撐不了幾天就得吵架。他一和恁媽吵架,你媽那個不論理勁兒,非往外攆他不可。到時候,他再來找你,你一定要記住,千萬不能答應他。他一旦住進來,你要想把他轟出去,估計沒那一天。”

    誌點點頭說:“嗯。我會操著他咧心兒。”

    老頭又說:“你們不在家時,把門鎖好,防止他給你們來個突然襲擊。他搬進來了,鼻一把淚兩行的,你咋把他轟出去?”

    大大也笑笑說:“嗯,你大伯說咧對,這個孩兒臉皮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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