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2)

類別:未分類 作者:作家DFxT9G 本章:二十四(2)

    老鞭頭把車停在門口,一邊拴牲口一邊回答:“小六啊,我給你找個買主,你不是想出手一頭騾子啊,這不,往前不是收麥啊,俺咧隊長想看看。你說是哪一頭吧。”

    玩兒牲口的也都是實在人,劉小六馬上就開始向來人介紹他的三頭牲口。“我這三頭牲口啊,一水的馬騾,個個都是大個頭。口都在五六歲七八歲上下,就是缺點精飼料喂養。我有點兒招架不住了。我想賣一頭,換個叫驢,我已經看好了一頭,正說著咧。你們想要,進來看吧,有這個爺們兒跟著,絕對不會多要。都是這三五莊的,說幾說就連上了親戚。回去試試,不中了還給我牽回來,還是我咧牲口。”經常在牲口市上轉悠,雖然年輕,說話也像是個老江湖了。

    三個人進了院子,看了一會兒,看中了一頭棗紅色騾子,最瘦的那一頭。老鞭頭開始和劉小六伸手搦碼兒,倆人也不說話,兩隻手握著,上麵用衣裳角蓋住,用手指頭在下麵摸出暗語。就是五根手指頭,代表五百,抻出一大一小,代表六,拇指和食指捏著,這叫七,食指勾著這叫九。就是這些行市上的暗語,雙方不用說話,就把數目敲定了。最後,老鞭頭轉身對誌和鳳蘭說:

    “這個數。”伸出個八字。

    鳳蘭充分相信老鞭頭的眼力,啥也沒說,看了一眼誌,就從兜掏出來一疊錢,拿掉二百,遞給了老鞭頭說:“查查數,看夠不夠,我在家是查好了。”

    老鞭頭轉身把錢遞給小鞭頭,很嚴肅地說:“你這牲口就是缺膘。這個騾我今天牽走,等過了往前這個冬天,你再看看膘性吧,我對你說,原價你牽不走牲口。那幾頭,我對你說,人少吃點兒也得把牲口喂好。喂牲口爺們兒,還得跟我學著點兒。唉,對,今年秋罷去鞏縣犁地,你去不去?”

    劉小六說:“去唄,反正在家也沒啥事兒,掙個不是個啊?我得再弄一頭大叫驢,叫驢強,耐力強,還不嫌撿草料。拉個犁,就我這兩頭騾子就使不完的勁。”

    老鞭頭上前去解韁繩,隨後把原來的韁繩解掉,把自己帶來的韁繩拴上,對劉小六說:“賣牲口不賣韁繩,這是規矩。韁繩都給人家了,那咱的財路不就斷了?中,小六,我到時候來叫你,你準備好吧。記住,喂牲口不能心疼料。”

    把騾子牽出來,拴在車後頭。三個人坐在車上準備回去,劉小六站在門口說:“唉,你們把我這個牲口牽走,我這心咋就跟丟魂一樣啊?我日他得兒,喂時間長了舍不得了。你們不要了還給我牽回來,我原價收回。別很打它啊。”小六快要掉淚了。

    三個人答應著,一揚鞭,那駕轅的騾子開始向前走。路上,老鞭頭說:“喂牲口的人,都喜歡牲口,別看天天倒騰,被牽走了那心也不好受。這個牲口,我就是專門撿這一頭瘦咧。回去搭個棚,就搭在你家房東山,用石棉瓦一蓋,下雨淋不住就中。再找幾塊木板,再釘個牲口草這就妥了。記住,黑要添草料,那草要用水淘幹淨,不能叫有鐵絲塑料布,牲口吃進肚會得病的。”

    不一會,鑾鈴就響進了袁場村,來到誌家房前,老鞭頭把牲口解下來,趕車向家走去。

    買回家一頭大牲口,還要搭個棚子,還要釘個牲口槽,還有水的問題。眼下用水都是用的鄰居家小軋井的水,以後有了大牲口就不能遷就了。鳳蘭聽說雲彪家住著一個打軋井的,就對誌說:“誌,你去雲彪哥家看看吧,他家住著一個打軋井的,不知道在不在。家有牲口,用水多。”

    誌正在給牲口飲水,他站在牲口跟前,不忍離開。他還自言自語著:“光有個牲口也拉不成車啊,還要置買不少東西咧。小馬鞍,夾板,紮脖,坐坡,肚帶,籠嘴,韁繩,這都得有啊。我還見人家在車轅做一個小菴,蓋住牲口的後半身。拉長莊稼不會壓住牲口。你說雲彪哥家?他家有打軋井咧?中,我去看看,沒個軋井還真不中。”說著,轉身出去找打軋井的人。

    鳳蘭看著牲口,心非常喜歡,她拿起一個小鏟子,從屋拿出來一個草籃,到東邊地頭去割草。那是誰家種的麥子,已經發黃了。由於不缺水肥,長勢還不錯。鳳蘭是個快手,很快就割了一草籃,挎著籃子就回來了。到家以後,她想起老鞭頭交代的,要用水把草掏幹淨了再喂,看看也沒個淘草缸,就撿了一些幹淨的青草,撂給騾子。那騾子馬上就大口吃起來。看來,在原主人家確實沒有吃飽。鳳蘭想,馬不得夜草不肥,牲口和人也都是一樣,以後不能虧待了它,不然的話,它能給你賣力幹活嗎?

    正喂著牲口,誌從雲彪家回來。他一進門就說:“打軋井咧回家點玉米了,明天回來。咱頭還有一家要打,估計下午能排上。打一眼小軋井有便宜有貴,貴的就是用的管好一點,撐的年頭多,能用個十年八年吧。便宜一點的,能用個三五年。咱打個貴點的吧,也不差那十塊二十塊的,啥都是一分價錢一分貨。”

    “中啊。誌,你來看看,這個騾子就是沒有吃飽,你看它多肯吃。鞭頭說了,得好好喂。咱家還有點兒黃豆,炒炒,都喂了它。還有玉米,拉成糝,每天都給它絆到草,我就不信喂不肥它。”

    “曉和他媽,路上我想起來個事兒,今兒個你說的那話,不一定有誰惦記咱這一點錢呢,我是這樣想的,這一點錢咱也花得差不多了,就是有點剩餘,你想過沒有,收罷麥還要種秋,還要買化肥,交電費,咱一家人還得吃喝。種蒜也得買塑料膜,這些都不少花錢。以前是生產隊,咱不用管,以後就不一樣了。這一點錢夠不夠還很難說,不管誰要,都不能給他。我知道你心軟,人家一說你就給,你給了他他就不會還咱了。我說的都是誰這你知道。要不這樣吧,你把錢叫我管著,我誰都不會給他。咱難的時候,除了大伯管咱,街坊鄰居幫咱,其他人誰來看看你了?這還沒有一點活路咧,都是來要錢咧。你算算,咱們這一陣出了多少錢,那都是咱的血汗錢。咱也有一家人哪。”

    “唉,有些錢不花不中啊,他奶看病不花中不中?大伯那不花點中不中?老二家生孩子了,我不去看看中不中?誌平那吧......”說到誌平,鳳蘭想起來掏給誌平的那一把錢,沒有再往下說。

    提起這個小誌平,誌心就有氣,他看著鳳蘭欲言又止的樣子,馬上接上去說:“這個誌平就不說好好幹活,天天考慮的是咋不幹活就能來錢。那個翠萍為啥對不住他?那還是他不爭氣,翠萍從心眼就看不起他。他要是拚命幹活,想辦法掙錢,翠萍會那樣?沒有錢了就想起咱了,就好像咱家開了銀行了。你把錢讓我管著吧,他別想要走一分。”

    “中啊。你說的也是實話,咱們在地上還得投資,到時候沒有錢了,這地也難種好。種蒜是賺錢,可是種蒜投資大,掏力也大。錢在咱屋那個小匣子,鑰匙在下麵壓著,你放著吧。我也不想去操這個心了。”

    誌解釋說:“我可不是和你爭掌櫃,你就相當於咱家的隊長,我就相當於咱家的保管,哪有保管不聽隊長的呢?有事了還是你做主。”說著,到屋看了看匣子的錢,隨後走出來說,“擱家不保險,我去存到信貸員那。”說著,拿著錢去找村的信貸員去了。

    誌剛出院子,鳳蘭這心立刻就感到輕鬆了許多。她想,這事兒早就應該交給誌來管了。誌也確實不容易,從來就沒有閑過,隻要一到家,坐下來就是編編編,就像一台機器一樣,不停地轉動著。看那一雙手,硬的像磚頭,就像那牲口蹄子,一到冬天就裂口,往外滲血。去賣那些草籃荊笆的,也賺不了幾個錢,像誌平那樣的,一開口就是一百二百的,拿走就是他的,從來就不提還字。曉和他奶那就更不用說了。拍拍良心說,這還真的有點對不住誌。鳳蘭想著這一年多以來,她和誌拚死拚活地苦幹,這才有了現在的小成績,她的心酸酸的,淚花在眼眶轉。她急忙用手擦掉,她擔心被別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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