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盛遠時放下所有的工作安排，陪南庭一起去找桑桎。

    這一次，沒有像以往那樣采取催眠的方式,　而是南庭自己把那個她無法擺脫的墜機夢回憶給兩個男人聽。在沒有提及齊跡的情況下,　桑桎認為，“墜機夢中的一對男女與之前她夢中一直出現的男女同屬一人，而墜機夢是這對男女這一世情緣的終結。”

    南庭緩了很久，臉上才恢複血色,　她出人意料地：“五年前我就做過這個夢，是從那個時候起，我的睡眠質量開始下降,　直到最後完全睡不著。”

    竟然是因為這個夢！桑桎追問道：“五年前的什時候做的這個夢，你還記得嗎？”

    南庭想了想,　“就在我懷疑自己腦袋長了個瘤的時候。”

    盛遠時明顯嚇了一跳，“什？”

    桑桎趕緊解釋道：“在她和司徒叔叔被搶救過來後，她的抑鬱症就嚴重了，可她不肯正視自己的病,　堅決認定她記憶力減退,　焦慮等,　這些症狀的出現是因為腦袋長了東西導致的,　為了推翻她的這些臆想，我帶她去做腦部的核磁檢查。”

    南庭去拉盛遠時的手,　“當然是沒事的。”

    幸好。盛遠時用力回握住她的手,　心有餘悸。

    桑桎繼續問：“之前為什都沒提起過這個夢？”

    麵對兩個男人共同的疑惑,　南庭看向盛遠時，“這個夢，我在事後不久忘記了，忘得很徹底，直到知道你要試飛，我再一次夢見後，才想起來，在此之前，我誤以為，是那場意外導致我的睡眠出了問題。”所以她不願和任何人提起自己的睡眼問題，哪怕親近如姨，哪怕是信任的桑桎，隻是不希望加深他們對司徒勝己的怨恨與誤解。

    桑桎明白，南庭口中的意外是指司徒勝己要帶她一起自殺的事，自從她走出抑鬱的困擾，重新麵對人生，她始終堅稱那是一場意外，不是司徒勝己蓄意。桑桎懂她的顧慮，而對於那一場意外，他也是記憶猶心，他清楚地記得，五年前那個初春的晚上，南嘉予忽然打來電話：“司徒勝己和蠻蠻的手機都打不通，家的座機也一樣，桑桎，我覺得出事了。”

    當時已是淩晨，正常情況下，南嘉予不會給姐夫和外甥女打電話，可她卻心慌到睡不著，閉上眼睛就看見姐姐南嘉清，她也不話，隻是看著她，眼充滿了悲傷。

    南嘉予自言自語地：“姐，你是在怪我沒有保住　‘勝清地產’嗎？我知道那是你和姐夫的心血，可我真的……”她雙手撐在窗台上，那挫敗，那無力地吐出四個字：“無能為力。”

    隨後，南嘉予鬼使神差地開始打司徒南的手機，她甚至不知道打通後要什，但就是想聽聽外甥女的聲音，手機是通的，卻始終無人接聽。司徒南以往都是手機不離手的，就算她睡著了，手機也一定就在身邊，那持續地一直響，不可能叫不醒她。

    南嘉予改打司徒勝己的手機，他卻關機了，唯有提示音重複地：“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南嘉予像著了魔一樣，重撥了十幾遍，才想到司徒家還有座機，打過去竟然占線。

    都已經淩晨了，不可能是有人在打電話，那就隻可能是，電話線被人拔掉了。南嘉予在那個瞬間忽然有不祥的預感，她不敢細想那個預感代表了什，隻是在出門的同時，給桑桎打了電話。

    南嘉予是那種幹練又強勢的女人，桑桎從未見她失態過，聽出她語氣中的哽咽和恐懼，他在那間被感染，起身時竟然險些被自己絆倒，他邊：“我馬上趕過去。”邊套衣服往外跑。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到的，當他們破門而入時，司徒勝己和司徒南都躺在自己臥室的床上，像睡著了一樣。卻怎都叫不醒。

    桑桎猶豫了一下，才伸手去探司徒南的鼻息，微弱到幾乎感覺不到，他意識到什，抱起司徒南就往樓下跑，直到司徒父女都進了搶救室，他才跌坐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當然是搶救過來了，而醒過來的司徒勝己隻問了一句：“蠻蠻呢？”就再沒過第二句話，南嘉予瘋了一樣捶打他，並厲聲質問他：“為什要替她決定生死？你憑什？”他木然地呆坐著不回答，直到確認女兒脫離了危險，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醫院，去了靈泉寺，從此，再也沒回來。至於司徒南，她醒來後失語似地一句話都不肯，也正是那段時間，她開始有自殺傾向，嚇得桑桎一分一秒都不敢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直到她完全康複，他才鬆了口氣。

    而這個墜機夢，如同盛遠時這個人一樣，南庭從未對任何人提起。

    那個時候的她以為，這輩子，和盛遠時的緣份，終結在了那家飛行主題的咖啡廳。

    先是破產，後又……連司徒老爸都不相信她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過回普通人的生活，南庭有多絕望，可想而知。

    時隔五年，南庭注視著盛遠時，眼神委屈，悲傷難抑，“那喝下牛奶後，我才看到你發的信息，你，你回家辦點事，然後回來找我，你還：司徒南，開始你了算，結束卻由不得你。我閉上眼睛那一刻還在想，如果你來找我了，如果你告訴我，你喜歡我，我就收回不要你的話。”她的眼淚一滴滴掉下來，落在盛遠時手上，“可你一直都沒來。”

    在咖啡廳分開後，盛遠時確實是想去一趟司徒家的，不甘心，不舍得，還有氣憤，種種的情緒都讓盛遠時無法就那樣算了，盛敘良在那時打電話來：“齊跡，失蹤了。”

    那個盛遠時開車趕往a市給司徒南送驚喜的淩晨，執行偵察任務的齊跡與國的戰鬥機發生碰撞後，失蹤了。那個時候，所有人心都清楚，失蹤背後的含義是什，卻還是忍不住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希望奇跡發生，齊跡跳傘後活了下來。

    盛遠時不得不連夜趕回g市，登機前，他確實給司徒南發了一條信息，他以為，他們有很多時間，而眼前最主要的事情是：尋找齊跡。

    沒有什能大得過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