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起、裴衍、赫連愷三人雖自幼相識情同手足,但個性截然不同。
蕭起和赫連愷兩家出身草莽,雖建功立業成為顯赫將門,但也遠不及裴氏那種鳴鍾食鼎的世家風流。
蕭起自倒也飽讀詩書,但十餘年戎馬倥惚刀刀見血,哪還有舞文弄墨的雅興?而赫連愷那大馬金刀的做派,讓他憋兩個字都要出洋相。隻有裴衍七步之才精通樂律,真正側帽風流的名門公子。
然而回想起來,他精通樂律一倒像杜撰,因為很少有人見識他擺弄絲竹。
阿狸曾問裴衍,都你的笛子是一絕,為何卻從未聽你吹過?
他嘻嘻哈哈地回答阿狸,自己一個做軍師的,整日兵不厭詐,還要周旋於官場蠅營狗苟,平日逢場作戲眠花宿柳都是常事,這雙手不再擺弄絲竹也罷,免得辱沒斯文。
然而細想起來,他那樣世襲罔替的子弟,明明可以安分度日靜好一生,偏要刀口舔血逆流而上?也許隻因兒時和蕭起一起掏過老鴉蛋,或是一起揍過誰家不長眼的子,一起逃過學堂,一起挨過戒尺……交友不慎,一生追隨。
笛聲中,阿狸越來越靠近城門,此時已近黃昏,薄薄的霞光映照在青石地磚上,時長時短,時濃時淡,阿狸隻覺自己每一步都踩在稍縱即逝的流光。
快一點,再快一點,她拚命狂奔著,也不知道為何總覺時間不夠了。
阿狸在城門口被士兵攔下,無元帥手令不得放行。
阿狸聽到外頭的笛聲已經停了,她沒有開口再一句廢話,猝不及防間將侍衛的腰刀抽出,橫在了自己脖子上。
“開門!”
她冷冷兩個字,那些無處安放的悲憤,仿佛都被她淬在手中鋼刀之上。刀刃緊緊壓在白嫩的脖間,鮮血一絲絲滲出,刺眼駭人。
如此還有誰人敢攔?蕭軍上下誰不知道阿狸夫人是元帥心尖上的人?
士兵漸漸分開一條道,阿狸衝出城門。她的目光穿過兵陣,隻見蕭起和裴衍兩個人,一個黑衣戎裝,一個素錦白衫,堪堪相對。
距離他們不到五丈,尉遲曼被蕭軍士兵用刀押著的。尉遲曼麵無表情,可目光卻緊緊鎖在裴衍身上,眼底的烈焰,讓人擔心下一秒就將人燃成灰燼。
裴衍沒有轉頭去看尉遲曼,隻是執著笛子,站在那與蕭起話。
隔著這距離,阿狸聽不見他們在些什。隻看到裴衍臉上一直帶著淺淡笑意,就像上一回見麵時打趣她,阿狸你又換新衣裳了,你好歹給蕭起也做幾身好衣裳吧,來來回回那兩身我看著眼睛疼……
他那日話的神情也是這樣的,沒什不同。
“讓開!”
阿狸將手中鋼刀丟下,推開麵前層層疊疊的人牆。
此時裴衍整指著空中一隻正翱翔回旋的蒼鷹,:“時候大人們考我們騎射,我偷懶疏於練習,你怕我考不好挨板子,就打了這個來給我充數。”
阿狸聽他對蕭起閑話兒時舊事,不由得長長舒了口氣,心道至少眼下沒有僵。
“裴衍……”阿狸出聲喊他。
須臾間,際霞光恰被快速穿行的流雲擋掉了一點,她裴衍二字剛喊出口,就望著眼前一幕啞了聲,呆呆傻傻,靈魂出竅。
是裴衍趁著他望向那空中蒼鷹,深思飛遠的空檔,狠狠一刀對著脖子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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