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所不死？長人何守？——屈原《天問》：哪可以找到不死的國度？那長壽的人們又有哪些神術？

    公元前219年，秦始皇嬴政自泰山封禪事畢。沿渤海一路向東，途中有山必登，這一日來到之罘山時，登頂以觀滄海。

    此時嬴政誌得意滿，始皇帝登基即位，天下歸於一統，四方無不歸順。統一器物度量，統一文字書寫。日月照耀之處，車船所到之地，無不遵奉帝命。功高蓋過五帝，德澤兼備三皇。今親自巡視遠方，登臨此山，天地之極一覽無餘。念及於此，嬴政內心澎湃之情溢於言表，所創之偉業，前無古人；始皇一名，後無來者。如此開天之功，又怎能不大書特書，讓後人為之感慨。

    看著立於山巔的石碑，嬴政滿意地點點頭。如此豐功偉績，古往今來唯自己一人爾。暖風和善，吹得嬴政飄飄然似禦風而起。從今往後自己要踏遍這大好河山，盡留功德石刻於世間，此生不負走此一遭。

    此時的嬴政命近侍在山巔行宮帳外立起臥榻，以手枕頭，目極東海天水一線。天高地迥，忽而有感於懷，唯留遺憾不能親自向後人訴說，遂起身隨口問身邊的近侍道：“此海之盡頭又是何等景物？”

    近侍不敢妄言，又不敢不言，道：“聽隨行本地老者言，海之盡頭是仙山。”

    “仙山是何處？”嬴政疑惑道。

    “仙山者仙人所居之所。”近侍低眉順目答道。

    “仙人之所？那仙人又有何能？與朕相比又如何？”嬴政滿不在乎地問道。

    “仙人者，不在塵世，不食煙火，知明至理，禦風而行，可與天地同壽。”近侍又急忙補充道“陛下乃真人也，天降以管世間。”

    “仙人與天地同壽，那朕壽之幾何？”嬴政眼底流露出向往的神采。

    “陛下萬壽無疆。”近侍討好道。

    “古往今來你可聽說過有萬壽者？”嬴政追問道。

    “聽聞昔日彭祖高壽八百。”近侍內心崩潰，但還是說道：“陛下乃古今第一人，壽數自由天定。”

    嬴政雖然心清楚，這世間並無萬壽之人。而仙人之說可能也是無稽之談。他閉目不語，繼續感受著東海的暖風。心中對近侍所說仙人之事的向往也隨風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嬴政感覺周遭的空氣變得有點濕潤。微微睜開眼眸，望向遠方，一股霧氣不知何時自海上而起。眼見那霧氣越來越近，嬴政不喜，起身向營帳走去。在此駐留已三日，他決定明日啟程回宮。

    在即將步入營帳那一刻，駐守營帳的兵士突然騷動了起來。嬴政不滿地問道：“他們因何事喧嘩？”沒有人回答，嬴政轉身怒斥近侍：“耳聾否？”

    而此時的近侍，目視遠方，雙眼圓睜，呆若木雞。嬴政正待再次斥，卻順著近侍的目光，望見遠方天海一線之處，一座仙山憑空而起，立於天邊盡頭。此是何等景物，驚得嬴政呆怔當場。

    隻見那雲霧繚繞的仙山之上，四極八柱直通雲霄。四極之地朦朦朧朧，八柱之列鱗次櫛比。五彩琉璃附於其上，星光點點耀耀其輝。阡陌縱橫之所，八柱環繞之間，狀似方盒之物川流不息。此等景物，世間不存，真仙山也？

    從震驚中緩過神的嬴政，抓住身旁的近侍衣領，急切地問道“此乃何處？”

    近侍口齒然道：“這是…這是仙山吧。”

    “仙山、仙山，這世間真的存有仙山？”嬴政抓近侍衣領的手緩緩鬆開，自言自語道。

    片刻之後，嬴政急切地吼道：“快，快，派人乘船到仙山之處。給朕看看是否真的有仙人在仙山上。”

    命令被近侍傳達下去，嬴政從山頂看見不遠的海邊，一支五人的小隊已乘小船出海。“不夠，不夠，再派人去，派一百人，一千人去。”此時的嬴政內心焦急，多年來埋藏在心底的欲望突然浮出心海。他要找到仙人，他要知道長生之法。長生了就能將這萬世基業掌握在他一人之手。

    命令再次被傳達下去，可是不等這一千兵士到達海邊。遠處的仙山已經開始變得朦朧不清，片刻之後便煙消雲散。隻留天邊的雲朵，隨風而動，仿佛剛剛的一切，也不過如這雲般，縹緲似夢。

    嬴政呆呆地看著遠方消散的霧氣，喃喃自語道“真有仙人，真有仙人，真的可以長生不老。”原本神采奕奕矗立山巔的始皇帝，此刻確有些精神恍惚。為什仙山會出現，難道是仙人感應到了朕內心的渴望，以神跡向朕預示？又為何曇花一現，不讓朕找到仙居之所？難道是對朕妄想之懲罰？嬴政回憶著剛剛看到的仙山，八柱之高，世間難造；繞柱之橋，何以作基。此非仙處，何為仙處？既有仙處，長生之法豈不為真？想到此處，嬴政再也無法平靜，近乎嘶吼著對近侍說：“快，快請窮經博士，皓首老人到此。”

    在嬴政遠望天邊唉聲歎氣之際，隨行的博士、鄉紳老者已由近侍帶到行宮帳內。皇帝突然宣召，讓他們內心頗為忐忑。不知是否是因為歌功頌德的石碑不合皇帝心意。

    漸漸平靜下來的嬴政，步入帳內之後，又突然急切起來。“朕剛剛眼見仙山，近如咫尺，不知各位有何教朕？”

    聽聞皇帝發話，各博士、鄉老麵麵相覷，不知皇帝此問何意。但皇帝發問又不得不答。猶豫片刻，一博士道“仙山之說，古有記載，但景貌如何，臣實未見，不敢妄言。”

    “朕赦爾無罪，風聞之事皆可言之。”此時的嬴政，再無帝王的威嚴，隻有求知的渴望。

    “臣實未見，可問於鄉老，料知此事。”博士不想因言獲罪。

    嬴政急切地望向鄉老，而鄉老不敢窺視天顏，低頭閉目言語道“老朽生於此地六十餘載，所見仙山者，一歲一見，數歲一見，皆無定數。不知陛下所問仙山其意何在？”

    嬴政聞言，思沉片刻，回道：“既有仙山，可有名望？山中之人，可是仙人？仙人之軀，與天地同壽否？”

    鄉老依然閉目低頭道：“聞海上有仙山三座，名為蓬萊、方丈、瀛洲，有仙人居住。仙人之軀，必當與天地同壽。”

    “那鄉老可曾與仙人相遇？”

    “仙人來去隨風，縹緲無蹤，老朽緣淺，並無相見。”鄉老惋惜道。

    “如此朕想見仙人豈非妄談？”嬴政歎氣道。

    帳內之人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始皇帝，皆閉口不言。

    “難道無一人能替朕解憂？”嬴政不放棄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