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月光照在一地鮮紅上，愈顯慘白。

    汀蘭站在屋外，等著屋門打開。

    “哎呀呀，我回來了，今一可累死我了。”

    柳冬陽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隻見他肩上扛著一個用舊棉布包裹著的長條東西，尾部挑著一個破舊布袋。

    走人院子的柳冬陽先是看見站在門外的焦急身影，隨即發現地上那一灘幹涸的暗紅，臉色悚然一變，眼中殺意熊熊。

    “發生什事了？”他盯著那灘血跡，沉聲問道，語氣有壓製不住的怒意。

    汀蘭轉身，看見他陰沉冰寒的臉色，心中吃驚，不敢再看他的雙眼，輕聲道：“下午我入定時，聽見李長風用心神呼喚，讓我出劍與他相抗，結果隻聽見一聲悶響，他就兀自出現在院子，還受傷吐了血”

    “你傷了他？”柳冬陽眉眼一凜，盯著她那雙動人眸子。

    “我我不知道。”汀蘭抬頭想要辯解，卻在看見他的眼神時又低了下去，雙手手指糾纏在一起，有些愧疚，有些委屈。

    “我沒事，和她沒關係。”柳冬陽還想再問，屋傳出李長風略帶虛弱的聲音。

    汀蘭轉頭，抬起的手停在空中，心中不知是否要推門進去。

    柳冬陽可不管應不應該，聽到聲音後，一把拋開風清揚留下來的兩樣東西，徑直走到屋前，一言不發推門而入。

    汀蘭發現柳冬陽隻是站在屋，沒有上前一步，也沒有開口話，忍不住也走了進去。

    隻見她麵色慘白，雙手捂住張開的嘴，雙眼不由得泛出淚花。

    她本就是女子，又未經曆過世事，哪見過這等淒厲場景，不由得心跳加速，冷汗直流，胃一陣收縮，竟好似要嘔吐出來。

    人在恐懼時，都會想要嘔吐。

    隻是她並沒有轉身逃跑，而是和柳冬陽一樣，佇立原地。

    柳冬陽雙拳緊握，嘴角肌肉不由自主的抽搐，雙眼冒著焚人怒火。

    “怎回事！？”柳冬陽深呼吸一口氣，竭力壓製下心中怒火。

    “，沒事，”李長風輕笑一聲，牽扯五髒六腑一陣生疼，“下午出了點情況。”

    “什情況能將你傷至如此！”柳冬陽猛然一喝，身體因憤怒而顫抖不停。

    李長風隻得苦笑，他也隻能苦笑。

    他自己也不清楚就定發生了什，隻是走在路上，周圍時空便突然大變，卻也不似幻境那般虛假，倒像是時空交疊。

    長出口氣，他試著下床，卻是還沒起身就又坐了回去，撕裂的疼痛令他不禁倒吸了幾口冷氣，再不敢隨意妄動。

    畢竟正麵承受空間破碎的威力，他沒死已是萬幸。

    柳冬陽皺了皺眉，走到床邊，語氣柔和許多，道：“傷成這樣了，就好好躺著吧。”罷，右手搭在他的肩上，緩緩渡過去一道柔和真氣，幫他緩解一下疼痛。

    李長風長出口氣，感受那道真氣在體內流轉，疼痛緩解不少，對柳冬陽道：“多謝。”

    “你最好把發生了什事情告訴我，”柳冬陽冷哼一聲，“等你好了。”

    完，不再看他那副若無其事的表情，走出屋子。

    “你留下照顧他。”

    汀蘭下意識點點頭，再回頭看時，他已不見蹤影，隻剩下他拿回來的包裹還在院子。

    再回頭，看向隻能坐在床上的李長風，她腦袋一垂，柔柔開口道：“對不起。”

    “什？”李長風受傷頗重，並未聽清她的言語。

    汀蘭不再話，隻是站在那，低著頭，看不見表情。

    李長風看著沉默的女子，笑著道：“你不必自責，此事與你無關，我還要謝謝你，要不是你，我怕是現在還留在那個鬼地方呢。”

    汀蘭抬頭，雙眼濕潤，道：“可你的傷”

    艱難的抬起手擺了擺，李長風皺眉道：“與你無關，應該是遭受了那的反噬，不礙事的，休養幾，就沒事了。”

    疼痛使得李長風現在每一個字，都艱難無比，腑髒的撕裂，經脈的脹痛，讓這個遭受過竅穴損毀的男人也不禁暗暗罵娘。

    當年他自毀竅穴，別人聽起來是何等豪邁手段，可若是沒有恢複過來修為，這在別人眼就是傻。而且隻有他自己知道，他花了多少代價、廢去多少時間、經曆多少凶險，才重新拿回他失去的一切。

    如今又受此重創，若是連同經脈也被毀卻，那就真的無能為力了。

    他已感受不到經脈有真氣流轉了。

    如今，李長風體內隻有一道柳冬陽渡進來的渙散真氣留於胸口，他自身的真氣，絲毫感受不到-。

    汀蘭看著他緊皺的眉頭，心中也是一陣抽緊，緩緩走到床前，如柳冬陽先前一樣，將真氣渡給他。

    李長風欲要阻止她，卻實在無法開口，隻能寄希望於兩道真氣不要交鋒，暗自腹誹這女人是不是傻，不知道不同的真氣在一人體內會走火入魔嗎。

    一陣清涼從體內傳來，李長風頓時大驚，連帶看向她的眼神，也閃亮了許多。

    汀蘭輕輕一笑，柔聲道：“我並不傻，修煉這多年自然是知道兩種真氣會發生爭鋒，我因為一些原因，功法有些不同，不僅不會與其他真氣發生衝突，甚至還有益。”

    李長風恍然大悟，一時間想起以前看過的書，書上功法各有不同，有的主殺伐，有的主防守，還有的便如她的一樣，主療傷，其他諸如一些奇怪武功，功法也都有所不同。

    隻不過也非是絕對，畢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曾經便有醫師因恨入世，屠殺江湖，誰能其殺力平平？

    醫師的功法隨雖然不主殺伐，但不是不能，而是其特性更貼近救治罷了，這也是此類功法的特殊之處，真氣平和，可與其他種類的真氣相融而不爭鋒。

    李長風感受著身體傳來的舒適感覺，會心一笑，難得開玩笑，道：“你應該當醫師的。”

    汀蘭臉一紅，不敢看他，低頭輕聲道：“師傅醫者可救下人，卻惟獨救不了自己，叫我不可轉道而行，以免大道遠矣。”

    李長風一笑，故意盯著她俏紅的臉蛋兒，打趣道：“你還真是聽話。”

    “你再這樣，我就不管你了，讓你疼死！”汀蘭手上加了幾分力道，撇頭嬌嗔。

    李長風看著她嬌羞的模樣，心情大好，閉上眼睛，仔細感受體內的變化。

    大道之難行，豈是而已，人人都想修道的長生，可不是人人都可修道，也不是修了道，就可長生的。

    沒有修道賦的人怎辦，隻能習武，希冀著能活久一點，而可以修道的人，卻死在道上，不得見長生。

    可話回來，何為長生？這個問題千百年來一直無解，因為沒人知道長生是什樣子。對平民百姓，百歲已是長生，習武之人可延年益壽，但又能多出多久。

    死何嚐不是解脫，因為知道會死，所以才有人修道欲追長生，人都不甘百歲而終，可若是沒有這個終，是不是又要殉道入輪回呢？

    李長風年少武道並習，這其中的蠅營狗苟，他再清楚不過，世人眼中的長生在他眼與騙局無異，一人領頭而群起求之，可該死的還是要死，在這大道輪回之下，有幾人能長存不休。

    清涼淡去，李長風睜開雙眼，疼痛減少大半，可依舊活動，他不由得歎息一聲，被破接受，如果隻是暫時無法活動也還好，可若是經脈損毀了，那才是真嚴重。

    “你體內經脈毀去大半，我也隻能以真氣滋養，不使它們枯萎太快，無法幫你續上，”汀蘭垂手站在床前，眉頭緊皺著，眼神愧疚，“如果不能盡快續上，你就”

    她沒有完，因為李長風已經開口：“無妨，多謝你。”

    她看著表情恬淡的李長風，嚴重愧疚更甚。

    “你在自責？”李長風看著她霧氣彌漫的雙眼，平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