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承躍忽然站住了。

    陳瑾心一緊，也立即停住腳步，站在原地，不敢抬頭看他。她心琢磨著，宿舍樓就在前麵了，隻要他否認了這件事情，她立刻就跑回宿舍去，明天再當做什也沒說過。

    “我……是有這個意思。”許承躍並沒有否認，“再陪我走一圈吧。”

    “跑不掉了……”陳瑾不敢抬頭看他的表情，不知道他究竟是驚訝於她問得太直接，還是終於說出了心中所想而露出了輕鬆的神情。

    陳瑾可以拒絕他的這個要求，反正這晚了，什樣的理由都行。但她隻是微微點了點頭，就跟在許承躍身旁，默默地走著。

    秋夜的風吹著路邊的草木婆娑搖曳，發出“沙沙”的響聲，枯黃的葉片也不得不接受離別，鬆開了維係在枝頭的最後一絲力氣，翻飛著緩緩落到或遠或近的地麵上。偶爾一陣風來的急了，還會在夜空中留下呼嘯的怪響，就像星子們穿越時空的歡呼……

    往年的秋季，陳瑾經常一個人默默地觀察著秋天肅殺之氣給周邊草木帶來的變化，看著凋零的落葉和枯萎的雜草，心中總是不自覺地生出一股悲涼之意，夾雜著些孤獨與茫然。那大概就是古人常說的“悲秋”之情吧。

    但是今年，她似乎直到今日才突然發現秋風已將要吞噬整個天地。那種“悲秋”的感覺也幾乎不曾出現。

    雖然已經穿上了長袖的外套，陳瑾還是感到了一絲涼意。她側頭看了一眼依舊穿著短袖的許承躍，忽然想問他一句“你不覺得涼嗎”，但沒有問出口。

    “為什？你喜歡我哪一點？”許久，陳瑾才突然間發出這兩句疑問。

    她不明白。她覺得她在高中時期才是最活潑最有個性也是對自己最滿意的時候。雖然成績不是班上最好的，但從容自得，意氣風發，協助老師管理班級，幫助同學答疑解惑，盡情地展現自己的特長與才華，她自以為已經很優秀了。但是在那個時候，也沒有男生追求過她。甚至到了高考前後的表白高峰期，也沒有男生對她表白過。

    如今的她不再要求優異的成績，也不再擔任什班委，連社團的幹事都懶得去競選，很多興趣愛好也拋下了，更沒什機會表現自己。她隻想好好學醫，在這條道上看似目標明確，實際上迷茫得很，經常把自己弄得暈頭轉向，求助無門。

    她不明白，為什如今看起來好像什都不懂什都要請教別人的有點愚昧無知的樣子，反而會就吸引了身旁這位師兄？

    “不知道。”許承躍果然是率直實在而不善言辭，想到什就說什，沒想過的和不知道的也不願意去編造。

    “可是你並不了解我啊，我並不是你表麵上看到的這樣子。況且我家是廣西的，你應該可以從口音上聽得出我是南方人吧？如果我畢業以後要回廣西呢？”陳瑾很理性地分析了一下將來的可能。她似乎不想在最終會沒有結果，甚至沒什意義的事情上浪費時間，消耗感情。她也害怕內心並不強大的自己會受到感情上的創傷。

    陳瑾依舊記得初一的時候，她真心實意地對待同班的老鄉於曉音，將她當作學校最親近的人，以為她也能對自己真心實意，卻沒想到一次生日聚會就破碎了陳瑾一廂情願的幻想。

    之後陳瑾交友更加謹慎，總是抱著“寧缺毋濫”“求精不求多”的態度。那些對她不太友善的人和她認為不值得深交的人，她總是以一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和“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的心態對待。

    她也不再為不值得的情感難過，但被傷過的永遠無法磨滅，那種在悲傷和委屈的催化下眼淚怎也控製不住的情形，她永遠也忘不了。

    “那有什關係？而且……你也不是一定要答應的啊。”許承躍似乎說得雲淡風輕。

    不一定要答應？是啊，她當然有接受和拒絕的權利。隻是她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可以指導她學醫，能讓她從迷茫中找到方向和道路的人，她不想失去這樣一個師兄。

    但是明明知道了他的心思，也挑明了，還要當做什都沒有發生過，然後借著這層曖昧的關係，繼續享受著他的好嗎？

    陳瑾自認為還不是這樣厚顏無恥之人。

    “那你對異性有什要求？”陳瑾小心翼翼地又問了一句。

    她在心琢磨著，他那優秀，對異性多少會有些要求吧？隻要自己“不達標”“不夠格”，是不是就可以合情合理地讓他打消了進一步發展關係的念頭而又不傷麵子？那樣是不是就可以回到之前比較“單純”的關係，繼續跟著他學醫？

    “沒什要求，誰對我好，我就對她好。”許承躍幹脆直接地說道。

    “可我也沒對你怎樣啊？”陳瑾說。她回憶了一下，自從認識了許承躍，自己就一直是在索取和分享著他的資源，似乎從未付出過什。

    許承躍沉思了片刻，說道：“那就反過來好了。”

    “反過來？”陳瑾想了想，“就是誰對你不好，你就對誰不好嗎？”這話聽著也沒什毛病，隻是怎覺得怪怪的，有種小孩子之間“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