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香終有盡,癡兒候塵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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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子胥喜歡你。那日,西施對我說。
第二天,她住進了夫差專門為她建立的館娃宮。
我不嫉妒,也不猜疑,有人說那謠言是西施散布的,我不理會,不去辨析。西施確實比我更幸運,這是毋庸置疑的,但這也代表著,她要去承受我不曾感受過的痛,那種痛,不僅是棋局中的陰謀,還有幸運的人對不幸者的愧怍。
我不知道西施是怎躲開關於她的那些閑言碎語的,是因為她的妖,還是因為她的媚。我無從知曉,當我問出這樣的問題來時,我就已經失去了,能夠說明,我不在乎那榮華富貴的證據。說不在意,隻是為了給那受傷受驚的可憐心靈一些安撫罷了。
有時,人需要自欺。
西施在館娃宮被夫差寵愛,我自是沒有再見過她,這讓我關注起另一個人。
伍子胥,他終究是看不下去夫差的**放縱,其實他不會不知道,我和西施來吳國的目的。哈,目的,我竟然這時才想起我的使命,在夫差懷時,我分明有很多機會殺死他,憑我的能力。
而今,我連碰夫差的權利,都失去了。月下獨舞清風,幾時起,白日虛度,隻有在夜晚我才會真正地去思想,即便也是黯然神傷。這把劍再無法完成自己的使命,在月下哀鳴。
桂花好香,門被人推開了,我一向沒有鎖門的習慣,在這,遍地都是危險鎖上門又能有什作用呢。我對來人沒有一點興趣,那是因為我對夫差已經徹底絕望。
修明。
一個清秀文雅的男聲敲擊我的耳膜,聲音包含的信息,尖銳地打擊著我的心靈。有多久了,沒人記得我這個名字,連我自己都快忘記了
修明,多陌生的兩個字啊,陌生的盡頭,是熟悉。
我驚瞥,來人是伍子胥,和初見時相同的裝束,隻是多了些滄桑。他來做什。問題隻花了一瞬,占據了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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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
劍刃在一瞬間從她手中翻飛而來,直抵我的脖頸,在我脖子前停住,劍刃在月光的映照下閃爍出和她眼中相同的光芒。由心而生,那股寒意由心而生,在緩慢的熱傳遞中企圖占據我的身體。
是,他有充分的理由恨我,所以我不怪她。或許她來禍亂吳國,我應該仇視她,可我真的沒有生出那種感情,甚至還有一絲同情,有一絲憐憫,或者,是一絲愛。
因為我身為文臣的懦弱?因為得不到君王信任的憤恨?因為從骨子對唯美事物的憐愛?因為同樣作為他人手下的一枚棋子的同感?
或許都有,或許都沒有,或許有一個,或許有幾個。
但現在考慮這些真的沒有什用處,無所謂之事,可世人卻常被這類事困擾。
我終究是忍不住對夫差說出了那些話,我不抱有希望,不抱有他能聽信我的希望,我隻求自己問心無愧,起碼我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去企圖撐起這間即將傾覆的大廈。
我無愧,亦無悔。
我隻需對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我不是天子,不必為天下負責,這一切的錯將會都落在夫差一個人身上。興許夫差不是不懂這些大道理,隻是他也無能為力,他無力救這個國家,隻能趁暴雨未至,最後享受著屬於他的榮華富貴。
他又有什錯呢?
我,既然說出了這種勸諫,不會不知道將承受怎樣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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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要走,不過在那之前,我想和你告別。
說出這話時,他滿眼的溫存,但我不能被感動,我需要去恨他,他的一封奏折已經擺明了我和他的立場,我沒有同情他的餘地,更何況,從未相遇之人,何以離別?
不,那日城外,是相見,不是相遇。
他必定惹怒了吳王,,這又是何必呢?他不會不知道這種時候勸諫夫差會得到什結果,他也不會不知道,這種時候私自與我相見會有什後果。
但其實也無所謂,我指的是我。吳國撐不了幾天了,它馬上就會在勾踐的鐵蹄下淩為灰燼。而我,也會伴著灰飛煙滅的吳宮,戴著紅顏禍水的千古罵名,消逝在曆史的漩渦。
而他,完全可以不管不顧,從吳國離開,走到天涯海角,帶著他的萬貫家財肆意揮霍。但他卻選擇了仁義道德所指定的不歸路,世間大仁大義之士,通常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仁義道德這種隻有刻在墓誌銘上才能彰顯其價值的東西,會把人連推帶拉入無盡的深淵。
其實,我多希望,你一直生活在苧蘿村,從沒來過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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