滎陽城中,瘟疫滋生已曆月餘時間。
李樂躺在床榻之上,手握著一卷自兗州而來的帛書瘟疫論,這時候的李樂已感染瘟疫,麵部浮腫眼眶粉紅,張口則有一股惡臭,聲音虛弱“魏公有天人之能,可惜我河東健兒未曾從此英主。”
“劉備、胡才等人已棄城而去,我將死之人不足惜,然城中尚有千餘健兒,豈能與我共死”
“我這就開城,請楊奉入城。”
城外,楊奉領軍入城進行大掃除時,衛仲道的棺木也運到河岸,乘船順流而下。他沒有倒在瘟疫中,而是勞累致死,他若不死,滎陽城中的白波軍餘部發展來的河東兵是不敢投降的。
河岸邊,原尚書令裴茂登船,扶著衛仲道棺槨佇立無語。
他視線內,一批漕船正向上遊的孟津趕去,為虛弱的雒陽朝廷補充糧食。
衛仲道過勞而死,意味著河東士族與魏越之間的聯係又削弱了一層河東大族在幾次戰爭中受到重創,如衛仲道現在一死,意味著河東衛氏嫡脈斷絕。其他衛氏分支、庶流想要補上來,則需要漫長的時間積累。
其中最關鍵的在於衛氏嫡流與朝野各處保持著直接聯係,或是友誼,或是姻親而這些人情關係,與衛氏庶流毫無關係。他們無法繼承嫡流的人脈力量,甚至無法繼承嫡脈的財富,能繼承的隻有削弱了數倍的宗族影響力。
而衛仲道這一死,河東境內影響力最大的反倒成了裴羲、裴茂兄弟,裴羲在家鄉教書,白波軍動亂時逃過一劫,補入魏越軍中繼續教書,在軍中基層有一些人脈,這光一點就取得了絕對優勢;何況裴茂又是魏越從尚書中選出來的尚書令,隻是被董卓、王允擠了下去。
雒陽,蘭台。
衛仲道的死訊傳來時,蔡邕正與一些擅長醫術的士人交流,這些人無法舉例反駁瘟疫論中的觀點,這令蔡邕十分恐懼。
很明顯,瘟疫論中的理論若是正確的,那防治瘟疫自然事半功倍;反之,也可以控製瘟疫去給敵人造成致命破壞。
自以為對魏越十分了解,蔡邕沒做多少準備,就派王粲、仲長統帶著兩船文獻資料去參加衛仲道的葬禮。
前腳剛打發王粲、仲長統,後腳呂布就來拜訪蔡邕。
幽靜的書房之中,呂布行舉頗為無禮,隨意檢查、翻閱著四周書架上的竹簡,說著近來的見聞“兩日前,董太師親自教授天子、陳留王弓藝,當時太傅在側。天子雖聰穎果敢,可布卻以為陳留王英武異常遠勝天子,不知太傅是何看法”
“實不知溫侯言下之意為何,不妨明說。”
見呂布沉吟,蔡邕放下筆,甩著手腕“論英武,溫侯與揚祖亦在伯仲之間。今日卻尋老夫來說陳留王英武異常,若關係重大,溫侯直言就是。大不了,老夫隨溫侯出關,投揚祖去。”
呂布反複確認書房周邊無人後,才輕步挪到蔡邕麵前,單膝蹲下低語“太傅,當年在陽曲時,若是布隨揚祖一同去拜謁太傅,不知當時可有機會列入蔡氏門牆之中”
蔡邕撫須,緩緩點頭“溫侯後來能入郭氏門下,可見資質非常。何況在吳地時,揚祖常常感慨此事,老夫早年對此也有憾意。”
呂布聞言搖頭苦笑“可笑當時少年意氣,明知太傅乃海內大儒,卻與揚祖賭氣,心中雖願,卻因揚祖之故又不願。”
感慨完,呂布斂去笑容“太傅應該記得揚祖童時模樣,陳留王比之如何”
蔡邕皺眉不語,呂布又說“太傅還未見過犬兒,實不相瞞,家中老人都說揚祖幼年時類我,就連我那犬兒也酷似揚祖。前日見了陳留王,布險些誤認為自家兒子。”
“溫侯此言若流露出去,縱然揚祖有些麻煩,但溫侯必不好過。”
蔡邕索性將紙頁收入木匣中,沒心再寫“事至如今,溫侯又有何打算”
“太傅乃揚祖至親,布亦是至親,就雒陽之中來說,能與布休戚與共者,唯有太傅一人而已。”
呂布說著抿抿唇角“今雒陽各軍仰河北鼻息而存,作壁上觀以待中原戰事落定。我以為袁術必然大敗,揚祖獨霸天下指日可待。可是,朝中諸公可會束手待斃”
“布雖粗鄙之人,近來發跡位列廟堂之中,多少也有所聽聞。”
這話說的含糊,蔡邕抬手撫須,半眯的眼睛睜開“那溫侯意欲如何”
“如今朝廷視河北漕糧為甘霖,布有意假揚祖之命,向朝廷索要陳留王為質。有陳留王為質,今後朝廷有所變故,揚祖也不至於被動、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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