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那樣的靜，靜到，窗外的車馳聲顯得格外空寂，我知道，他回來了。

    我的丈夫，張北圳，這個我愛了九年的人。從十五歲那一年，有時候我就在想，倘若時光回流，我會不會還會心動。

    我靜靜的陷入搖椅中，像隻躲進自己龜殼的烏龜，我知道，他回來，準沒有好事，準沒有好事，，我討厭此刻的自己，明明不想見他，卻還心存希冀，又想看他。

    我聽到，鑰匙插進鎖孔轉動的聲音，身體還是立即起來，瞧，這條件反射。

    “你回來了啊？”我揚起明媚的笑臉，去接他的公文包，還不忘去給他拿拖鞋，我知道，他定是沒有把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因為，這才是他，結婚兩年，他從未睜眼看我一眼，估計，走在大街上，他根本不會在人海認出我來。今天的他，果真和往常不太一樣呢，沒了往日的陰沉，初戀回來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吃飯嗎？我做了一些清粥。”

    許久，等不到答複，我抬頭，剛好，落進他的眼中，暈黃的燈光，打在他頭上，暖暖的，像是，一種信仰，這燈，是後來我換上去的，白熾燈太冷了，我想要一點家的感覺。

    “不了，南堯。”

    “那，那洗澡嗎？我去給你放熱水？”

    “南堯，不用了。”

    我急了，眼淚不爭氣的在打轉，明明不是這樣的啊，雖然他待我冷淡，卻並不如此疏離啊

    他靜靜的看著我，許久，“對不起。”

    “別啊，你說什對不起啊，你哪有什對不起我啊，哈哈，太晚了，我先去休息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我說著，急急的轉頭，狼狽不堪。

    “南堯。”

    他叫住我，“我們離婚吧。”

    “不，不要，憑什啊？”

    “對不起，她，回來了。”

    我知道啊，她回來了，可是，她回來和我們有什關係啊？

    “不，我不要，憑什，當年你說結婚就結，如今，你說離婚就離，憑什啊？我不同意！”眼淚，肆無忌憚的流出，擦都來不及，太丟人了，我知道，可是，我不想離婚啊。

    “我會給你補償。”

    “誰要你的補償，你補的起嗎？”

    應是想不到，我會如此說，如此蠻橫，失了往日的溫婉，他明顯一愣，停頓片刻後：“南堯，你知道，我本來愛的就是她。”

    我的丈夫，當著我的麵，深情的說，我本就愛的是她，哈哈哈，真是可笑。

    “先休息吧，我累了。”

    我轉身，回了我的房間。

    我和張北圳的臥室，是分開的，起初，我極力反對，我會趁他睡著了，偷偷的爬到他的床上，像條八爪魚似的，後來，丫的睡前會鎖門，我於是乎，就在兩個房間中間的牆鑿了個門，鑰匙有我掌握，哪成想，趁我不在家，他命鎖匠來換鎖，幾番征戰，最後，我們達成協議，可以睡一個房間，但不能越界。於是乎，我就每天死皮賴臉的在他房，我的房間，除了打掃衛生，我壓根沒進去過，可是，今夜，我不敢去了，我怕極了，我怕，他再提那兩個字，我南堯是什人啊，混小子，頭一熱，什都不怕。可就是怕他。

    他是，心上人啊

    我躺在床上，心中一片麻木，大腦是空白的，這種感覺，在父親走的時候，有過，離開大哥的時候，有過，書上說，人極度悲傷時，大腦會一片空白，用來保護你，我想，這算極度悲傷嗎？算是我一個人的悲傷吧，那個家夥，估計，心，如蜜罐似的，畢竟，他的愛人回來了呢。

    翻來覆去，實在睡不著啊，我是十五歲那一年認識他的，當時，是吃午飯的時間，剛剛升學到高中，周圍全是陌生，剛剛學了《鴻門宴》，同學們嬉笑打鬧，好不愉快，我是個極念舊的人，我懷念初中的好友，極其不適應高中生活，我記得清楚，在擁擠的樓梯間，我一扭頭，就撞上了他明媚的笑臉，當時的他，和現在低沉冷靜的他是不一樣的，這就是青春。

    起初，隻是驚豔，還未心動，我想是這樣。我拉著朋友，追了一路，看不厭啊這樣好看眉目清朗的人，還想看啊，傻笑著，朋友打趣道：“你該不會喜歡他吧。”

    那一刻，心像是突然漏了一個節拍，我想，這也許，就是喜歡吧，從此，一路不回頭。

    我膽小啊，我也不明白，為什，什都不膽小，偏偏，在愛情這條路上，畏首畏尾，我遠遠的望了兩年，高二時，他談戀愛了，那個女孩追他的，我就是這樣看著，我們無緣一個班級，我也沒有勇氣，站到他麵前，我是何其普通啊，他是何其光明啊。

    高三時，不甘心，暗戀了一季，他卻不識得，臨近畢業時，我向朋友吐露了心聲，雙標的夥伴，雙手雙腳讚成我去表白，我還當真去了。

    算了算了，不想了，都是傷心事，他，從未喜歡過我，日久生情？怎可能？

    口渴難耐，起身出門就找點水喝，哪成想，打開房門，就看到，他站在陽台上打電話，這都幾點了，半夜還濃情蜜意。

    我不理會，怎理會？

    抬腿向廚房走去。

    “喵。”一雙幽綠的眼睛，在夜色中移動，滿是人，這是他的貓，叫阿雪，我不喜歡貓，卻也不討厭，但我更喜歡狗，狗忠誠，會保護你，貓，養不熟。這條貓，從我嫁過來就有了，我平時待她也尚好，畢竟，是他的寶貝。

    這隻貓，對我還算親近。

    我蹲下來，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她伸出粉嫩的舌頭，舔了舔我的掌心，多乖啊，北圳若是像他這般，我也不會這般難過。

    “南堯。”

    “嗯？”不知，他何時結束了通話，“你明天有事嗎？”

    “有，我…我要去出差。”

    “出差？”

    “嗯，對，編輯讓我去趟成都，拍一組照片。離婚，等我回來後再說吧。”

    “南堯…“

    “北圳，別這樣，這樣對我不公平。”

    ……

    張北圳對我如此疏離，我著實不知道該怎辦了，這個家越來越像一隻牢籠了，突然想起來，曾經，我對父親說，我要的，不是錢，是家。原來，我這一生，都希望過的安穩，陪著所愛的人，在某個夜，白了頭。我以為，我本是一隻自由的鳥，向往天空，原來是囚徒。

    他醒的時候，我正在他的房間偷看他，進來好大一會兒了，眉眼如初，他的眼睛，是深邃的黑，宛若麵住著星空，燦若繁星，他的睫毛，特別的長，撲閃撲閃的，平日，倒是像劍一樣，鋒利，記得，高二時，我去樓上偷看他，小心翼翼的，躲藏著，想看又慫，隻看到，暖陽照進來，在地下投上他一片薄薄的影子，影子的睫毛像蝴蝶的雙翅，冬日如暖春，很動人，至今難忘。

    “你來做什？”他開口就是這是這般誅心。

    “不做什，你不用整天像防賊一樣，防著我，我不過是昨天有東西落這了。”

    雖是我每晚來蹭床，但是，東西是不被允許留下的。

    他眉頭深皺，見了我，就這的掃興嗎？

    “北圳，我要去成都一段時間，我走的這段時間，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呀。”

    對他，我還是不忍心毒舌相向，我是什的個性，對好友而言，我爽朗大方，沒心沒肺，對父母而言，我傻不拉嘰，窩橫，對於討厭的人而言，我口毒心狠，可對於他，我隻有滿腔溫柔。

    藍桉樹是隻有紅嘴藍鵲能夠棲息的，因為藍桉有毒且霸道，會殺死身邊所有的植物，隻有紅嘴藍鵲能夠棲息在上麵，但是紅嘴藍鵲卻並不是隻有藍桉才能棲息。我是藍桉，不愛世間萬物，唯獨愛他，所有溫柔，就給了紅嘴藍鵲，他卻不需要。

    “嗯。”他輕應了一聲，起身去了洗手間。我笑了笑，抬手走出房間。

    我已經做好了一點清粥，也熱好了他喜歡的牛奶，還有水煮蛋，其實，我們的喜好，也有共同之處的，比如，這水煮蛋，比如，這純牛奶，比如張國榮，比如薛之謙，不過，他是博愛，我不是。

    去我的房間，掂起旅行包，就預備走了，總還想囑咐兩句，想想算了，他未必想聽呢，寫張留言，算了，他未必會看。

    等到張北圳收拾好後，總感覺，這個家，一下子清冷了許多，是因為那個女人不在了嗎？出差？，他信嗎？他還真不知道，這個女人，什時候有份工作的。

    桌子上，放置著用白瓷餐具盛放的早餐，徐徐的，冒著熱氣，旁邊是一張明黃的便利貼，上麵是她清秀的字跡

    “北圳，別想我哦”

    “愛你的南堯”

    心中一陣冷笑，這個女人，以為這樣，我就不會離婚了嗎？天真。

    我和善雪，我們遇見的那一天，是，一一年的九月二日，高二剛開學，當時，下雨了，我被困在學校超市，正在思索著，要不要衝進雨，她來了，讓我看到了，陰天的陽光“張北圳嗎？你好，我叫安善雪。”

    “你…你好。”

    “雨很大哎，我們撐一把傘回去吧，我和你，是一個班級的呢。”

    “好，謝謝你了。”

    我知道，我隻是一件非常小的事情，可是，恰好，他就發生在那個對的時間，讓我遇見了對的人，青春的悸動，如此簡單，單純。

    我一路向北，去了機場，我確實是去出差，我想，張北圳壓根都不知道，我一直都有工作的吧，畢竟，我一直在家做著他的看家人，畢竟，他從未正眼瞧我一下。

    和我一同去的，是我的同事，向行，老遠都聽到他的呼喚了。

    “小蠻子，你怎才來啊，知不知道，飛機馬上起飛了，乘飛機要早來，知道不？你一看就沒有乘過飛機吧，冒冒失失的，東西都帶齊了嗎，身份證帶沒帶？”

    “拿了，拿了，鹹吃蘿卜淡操心，哼。”

    向行，一直喊我小蠻子，野蠻的蠻，他說，我是土匪，我們也是不打不相識，剛開始啊，互相看不慣，誰知道啊，後來成了好哥們，“啊啊啊，我好怕啊，小蠻子生氣了，好可怕啊。”他裝作一臉痛苦的樣子，收了搭在我肩上的手，猥瑣男。

    “搞的跟已婚婦女似的，母老虎一隻，誰看得上啊。”

    “哎，向行，你給你嘴積點德吧，少損一點我，說不定，月老還給你牽根紅線呢。”

    “切，咋滴，你和月老有親戚啊，少損你月老就給我牽紅線？”

    “月老是我大哥。”

    “吹吧你，咱倆啊，誰也別嫌棄誰，相互暖著，過日子唄。”

    他說著，又把手搭在我右肩上，臭不要臉，公司怎找了個他這的損色，他說的沒錯，我單身，這是對外的，對這個城市的人，老家，除了我們兩家外，沒有人知道，我們還有一張床睡覺的關係，隱婚是他提的，我從一開始都知道，他就是為了今天的離婚，他從一開始，都沒有想過，和我有未來。

    正鬧著，突然，機場一陣騷動，隻見，一個超級有氣質的明星，全副武裝，一身黑衣，在一群保鏢的護送下機。

    原諒我的沒文化，好景隻會用美誇。

    他從我身邊經過，霍，氣場七十五，為啥七十五呢？因為，我見過比他更有氣場的人，姐也是見過世麵的人。

    想不到，我也有幸，遇見大明星啊，我準備偷偷拍照，給閨蜜越桉發過去，有福共享嘛。手機，偷偷的從大衣口袋拿出，開屏，剛拿出口袋…

    “你好，請問，你是南堯女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