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真是孽緣。
太早遇他,我病已入骨,根本由不得自己。
聽我講述完這一切,禍思卻沒有任何反應,隻是淡淡道了一聲,“公主,色漸晚,該去休息了。”就徑自離去。
我望著他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真的好像,他的聲音和他,一模一樣,所以穿著他的衣服,也意外的合身。
我忽想起這些年來,他伴我在這金樓是多快活。
他和師兄一樣,都是那樣絕世的人,雖然不同,可我可以忽略不計。
我已經失去了師兄,愧對了師兄,所以我不能再失去思,也不能再愧對於他。
思和師兄不同。
我能知道,思是希望留在我身邊的,他愛我,猶如我愛師兄一樣……不然,他怎會五年都心甘情願的陪在我的身邊?
陪伴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心在他方的人,是很辛苦的一件事情,尤其是當你時時刻刻都很清醒的知道這一點時。
禍思不是多話多事之人,他比師兄寡淡,但也比師兄坦誠,師兄往往笑不是笑,但他,卻是開心則笑,淡而不宣,卻讓你清楚的知道他所思所想。
所以和思在一起,比跟師兄在一起還讓我覺得安心,快樂。
既然不同於過去,那又何必糾結於過去?
思是心甘情願伴我的,我和他才是經地義應該在一起的。
就當做是我對師兄的追憶也好,憧憬也罷,就這樣一直下去不是很好嗎?思像是當初渴求師兄的我一樣,得償所願陪伴在我的身邊,我也像是求而不得之人,終於得到了可以不枉此生的慰念。
我們就該如此,一生一世。
那個時候看著思離去的背影,我如是想,這次我無論如何也不能鬆手。
於是,大婚當日,我縱身躍下了城牆。
不為求死,隻為尋生。
我生為皇家中人,命途羨人,可也著實可憐,因為我命該如此,永無自由。若非心有魂往,則此生麻木……我不想這樣老去,遂隻一搏。
懇求父皇無用,絕望至極,我當著滿城人前,身著喜袍,傾城之色卻躍入地獄。
再醒來的時候,眼前的人卻令我駭然萬分!
我身居在荒野的洞 穴之中,沒有記憶中的血肉綻裂、渾身上下甚至沒有半分痛楚,我完好無損的像一切都是隻是夢境。
但眼前的人卻分不清是人是鬼,或者荒郊猛獸。
他麵容如褶皺的猛獸皮囊,粗糙不堪,更泛著一層奇異的白,慘無血色的臉皮,連著白眉、白眸、膿血白稠的嘴唇……
如果,我曾見過世上最美最好的人,那現在,我就也見識過了這世上最醜陋最惡心的人。
如同犯下深重罪孽的地獄惡鬼。
眼前的東西我根本不能多看一眼,隻是不仔細的一瞥就已經膽戰心驚、無法思考。
“別怕!”意識到我嚇得不輕,眼前人立刻從我身前閃開,慌促的撿起一張麵具,就往臉上帶去。
雖然我不認得眼前的人,但我卻認得他的麵具。
那……是禍思的麵具。
“你……你是誰?”我大聲的質問著眼前的人,明明心好像有什東西裂開了,但還是不敢去想,不敢去確認。
那人戴好麵具回眸,什也沒就走了,但我卻記得清清楚楚,他倉促看我的最後一眼,比我所能認知的絕望和悲切,還要深邃莫測。
隻是看著,就好像已在人世死了一千次一萬次般,有種滄海桑田、恍若隔世的錯覺。
我回到宮中的時候,所有人看我都像是見了鬼一般,我的宮殿也滿是白綾,父皇正在我的宮殿內哀聲長泣。
後來聽宮人,我摔下城樓的那一刻,當場便是血肉模糊,甚至嚇暈了許多行人,根本沒人相信都這樣了,人還能活下來。
所以見到父皇的時候,我也差點沒有把他嚇死。也是,誰想著跳下城樓屍骨無存消失了半月之久的人,會突然自己又跑回來。
宮人跑下城樓去找我的屍體時,卻發現有人搶先一步盜走了我的屍體,此事還引得父皇大怒,一麵下令舉動痛哀三日,一麵命全國戒備搜捕盜嫌犯。
見到我完好無損的回來,父皇還是不安,讓在宮中為官的若氏子弟來為我診斷祈福,但她們檢查了我身體之後卻都一個個大驚失色,當著我的麵,跪在父皇麵前連道,不好了,妖星複活,若不除之,必將引起下大亂!
我不明就,後來才在父皇身邊的宮人處逼問出,原來我的複活是動用了一種禁術,而這種禁術,早已失傳在禍家後人的手中。這就證明,那個救我的人正是朝廷意欲趕盡殺絕的禍家後人!
我聽到這已經明白救我的人正是禍思。
起初我還不敢相信,因為睜開眼的時候,我明明看到了一個醜陋不堪的怪物,可思,他長得絕世美貌,是人間不可多得的仙容,怎會……
我思緒糾結,心痛慌亂,一時六神無主,但任憑父皇怎問我救我之人的來曆,我都不肯多半個字,我打定了主意,至少,要保護思。
但父皇不肯罷休,他把師父也召進宮中盤問此事,不準我去見師父,師父一連被父皇扣押了半月有餘,才再我的懇求之下,被放出宮去。
想來師父也不肯透露有關禍思的事情,可那又如何?禍思隨我進宮已久,隻要父皇稍稍一查,我又不能把所有宮人滅口,想來父皇早就已經知道了禍思的身份,找師父盤問也隻是為了確認一下罷了。
又過了不久,我出宮到訪師父的山穀。
師父在房中靜修,不等我上前,就站起身來道,“隨我來吧。”
師父在等我。
其實我早就該來的,在師父離宮之後就該立刻尾隨而來。可我不敢,我害怕知道師父打算告訴我的一切,我也不想承認,師父言中的孽緣,因為我而產生了惡果……我更害怕師父責怪我,因為,我終是沒有遵守對師父的承諾,保護好思……
隨著師父進入房間處,她從榻下的地格中取出了一本陳舊發黃的古書,撲去上麵塵土,又看了許久,才遞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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