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人悄悄問道：“紫鵑妹妹在家嗎？”

    雪雁連忙出來，見是襲人，悄悄地道：“姐姐屋子坐著。”

    襲人便悄悄問道：“姑娘怎呢？”

    一麵走一麵雪雁告訴她夜間及剛才發生的事。襲人聽了這話，也嚇呆了：“難怪剛才翠縷到我們那邊，妳們姑娘病了，嚇得寶二爺連忙打發我來看看是怎回事呢？”

    正著，隻見紫鵑從間掀起簾子往外看，看見了襲人，點頭叫她。襲人輕輕走過來問道：“姑了娘睡著了嗎？”

    紫鵑點點頭：“姐姐聽了嗎？”

    襲人也點點頭，蹙著眉：“終究要怎樣才好呢？我家那一位昨夜也把我嚇了個半死。”

    紫鵑忙著問怎了，襲人：“昨日晚上他睡覺時還好好的，誰知道半夜一連幾聲的嚷起心疼來，嘴胡八道，隻好像刀子割去的似。直鬧到亮以後，才好一些，妳嚇人不嚇人？”

    正著，隻聽見黛玉在帳子又咳嗽起來。紫鵑連忙過來，捧著痰盒接痰。黛玉微微睜眼：“妳在和誰話？”

    紫鵑：“襲人姐姐來瞧姑娘了。”

    著，襲人已經走到床前。黛玉命紫鵑扶起，一手指著床邊，讓襲人坐下。襲人側身坐了，連忙陪著笑勸道：“姑娘還是躺著吧。”

    黛玉問：“不妨，妳們快別這樣大驚怪的。剛才是誰半夜心疼了起來呢？”

    襲人：“是寶二爺偶然魘住了，不是認真怎樣。”

    黛玉會意，知道是襲人怕自己懸心的緣故，又是感激又是傷心。趁勢問道：“既是魘住了，聽見他還些什？”

    襲人：“也沒有什。”

    黛玉點點頭，遲了半日，歎了一聲：“你們別告訴寶二爺我不好。”

    襲人答應了，又勸道：“姑娘還是躺躺歇歇吧。”

    黛玉點頭，命紫鵑扶著歪下。襲人不免坐在旁邊，又寬慰了幾句，然後告辭離去，回到怡紅院，隻黛玉身子略覺得不受用，也沒什大病，寶玉才放了心。

    薛家夏金桂趕了薛蟠出去，日間拌嘴沒有了對頭，秋菱又住在寶釵那邊，隻剩下寶蟾一個人同住。既然給了薛蟠作妾，寶蟾的意氣又不比從前。金桂看去，更是一個對頭，自己也後悔不及。

    一喝了幾杯悶酒，躺在炕上，便要借寶蟾做個醒酒湯，問著寶蟾：“大爺前日出門，到底是到哪去呢？妳自然是知道的了。”

    寶蟾：“我哪知道。他在奶奶跟前不，誰知道他那些事？”

    金桂冷笑：“如今還有什奶奶太太的，都是你們的世界了。別人是惹不得的，有人護庇著，我也不敢在虎頭上捉虱子。妳還是我的丫頭，我問妳一句話，妳就和我摔臉，些屁話。妳既這有勢力，為什不把我勒死呢？妳和秋菱不管誰做了奶奶，那不是清淨了嗎？偏偏我又不死，礙著妳們的道了。”

    寶蟾聽了這話，哪受得了，便眼睛直直的看著金桂：“奶奶這些閑話隻管給別人聽，我並沒和奶奶什。奶奶不敢惹人家，何苦來拿著我們軟兒出氣呢。正經的，奶奶又裝作聽不見，沒事的人一大堆。”著，便哭哭地了起來。

    金桂越發性起，便爬下炕來，要打寶蟾。寶蟾也是夏家的風氣，半點不讓。金桂將桌椅杯盞盡行打翻，那寶蟾隻管喊冤叫屈，哪理會她半點。

    薛姨

    媽在寶釵房中聽見如此吵鬧，叫香菱：“妳去瞧瞧，並且勸勸她。”

    寶釵：“使不得！媽媽別叫她去。她去了豈能勸她，那更是火上澆了油了。”

    薛姨媽：“既然如此，我自己過去。”

    寶釵：“依我媽媽也不用去，就由著她們去鬧吧，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薛姨媽：“這哪還了得！”著，自己扶了丫頭，往金桂這邊來。寶釵隻有也跟著過去，又囑咐香菱：“妳在這吧。”

    母女同到金桂的房門口，聽見頭正還在哭鬧不止。薛姨媽：“妳們是怎呢，又這樣把家宅翻亂起來，這還像個人的家嗎？矮牆淺屋的，難道都不怕親戚們聽見笑話了嗎？”

    金桂屋接聲：“我倒怕人家笑話呢？隻是這掃帚顛倒豎，也沒有主子，也沒有奴才，也沒有妻，沒有妾，是個混賬世界了。我們夏家門子沒見過這樣規矩，實在受不得你們家這樣的委屈了！”

    寶釵：“大嫂，媽媽因為聽見鬧得慌，才過來的。就是問的急了些，沒有分清奶奶、寶蟾兩個字，也沒有什。如今且先把事情開，大家和和氣氣的過日子，也省的媽媽為我們操心。”

    薛姨媽：“是啊，先把事情開了，妳再問我不是還不遲。”